什麼？沈怡安恍若被五雷轟頂，好一會兒都沒辦法緩過來。
“你......你剛纔說......誰要保何詩雅？”
沈怡安懷疑自己幻聽了。怎麼可能是蕭子騰呢？絕對不可能的！也許不是騰飛，而是什麼騰輝之類的公司吧，H省人不是“飛”和“輝”不分的嗎？
“騰飛的總裁，蕭子騰。你不會沒聽過蕭子騰的名字吧？”
沈怡安愣愣地看着他，踉蹌退了一步，又用手扶住桌子的一角。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我知道了，謝謝。”
喬蔓在門口那等着她。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嚇得趕緊衝上來扶住她。“怎麼了？他們欺負你了？”
沈怡安搖搖頭。擡頭看着空中明晃晃的太陽，覺得頭暈得厲害，還有些口乾舌燥。
“那到底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
“有點不舒服。蔓蔓，我渴了，你能給我買瓶水嗎？”
“馬上去，等着！”
她一走開，沈怡安就掏出手機撥打蕭子騰的電話。
號碼是通的，卻無人接聽。連着打了兩次，都是一樣的情況。
沈怡安想了想，於是改撥易學謙的號碼，一下子就接通了。“蕭子騰真的要插手我跟何詩雅這個案子？還要力保何詩雅？”
易學謙沉默了數秒，纔回了一個字。“是。”
沈怡安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手突然承受不住手機的重量，頹然垂了下去。易學謙後來有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
“親愛的，水來了，快喝兩口。”喬蔓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擰開蓋子，將水遞給她。
沈怡安接過來，連着喝了幾口，然後直接將剩下的水朝臉上倒去。
“你幹嘛啊！瘋了呢！”喬蔓趕緊拉住她，搶走了她手裡的水瓶。
沈怡安笑了笑，小聲說：“沒事兒，我就是覺得有點熱。蔓蔓，你先回去吧，我想去一趟騰飛。”
“你還去那幹嘛？他都不要你了，你還去找他幹嘛？別告訴我，你還想求他！安安，你可不是這麼沒出息的人啊！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就是要求他，也不會等到簽字以後。放心吧，我就是去拿點東西。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離開了，該拿的東西我得拿到手啊。”
喬蔓理解爲她是去要蕭子騰兌現給她的補償的。“那我跟你一起去。我怕他欺負你！”
“怎麼可能？真的不用陪我了，你去忙你的吧。”
喬蔓卻不理她，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拉着她一起鑽了進去。
......
易學謙接完電話之後，考慮了數十秒，終於還是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進來。”
“夫——沈怡安剛剛給我打了電話，她已經知道你要力保何詩雅的事情了。她好像被打擊得不輕，我聽到她朋友在那邊安慰她。”
蕭子騰靜默了數秒，終於冷冷地道：“你很閒是嗎？否則怎麼有心思關心一些無關緊的人和事？既然你這麼閒，晚上那個飯局，你替我去。”
“蕭總，就算你今天要辭退我，有些話我也想說。你真的要逼死她嗎？她不見得有你以爲的那麼堅強，畢竟她這麼在乎你。而且，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這次，蕭子騰沒吱聲。
“蕭總，我跟了你這麼多年。跟她在一起的這大半年，你總算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臺精確運轉的機器。所以如果說你不在乎她，別說你騙不了自己，你連我都騙不了。我不知道你最近到底在謀劃什麼，但是蕭總，人的心一旦受了傷是很難再痊癒的。你確定要在她心上劃上這麼深的一刀嗎？”
大約過了十多秒，蕭子騰才淡淡地掀起眼皮。“沈怡安給了你什麼好處？”
易學謙氣得不輕。要不是對方是自己的Boss，他真想直接開火。
“那好處多了。別說我，公司上上下下哪個沒得她的好處？你跟她結婚的那個月，每個人可是領到了雙份工資。每次你大發雷霆，公司上上下下都要噤若寒蟬。但只要她來了，你就能立馬陰轉晴，大家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所以，你是拐着彎罵我是個喜怒無常的上司？”
“沒有。我是想說，這麼好的老闆娘，弄丟了可找不到第二個。”
丟下這句話，易學謙就直接走了。
門關上。
蕭子騰點着一根菸，悶頭抽了兩口。然後他起身，走到落地窗那。
......
一路上，沈怡安幾乎都沒怎麼開口。她絞盡腦汁去想，蕭子騰爲什麼要幫何詩雅？單純是爲了報復她，還是因爲何詩雅跟他有什麼關係？
突然，沈怡安又想起那次鍾麗欣崴了腳，自己去接人的時候，分明看到蕭子騰跟何詩雅面對面在餐廳裡坐着。
所以，他們其實是認識的？又或者真的像楊雪說的那樣，何詩雅是蕭子騰復仇路上的一枚棋子？
沈怡安突然覺得一股寒氣從心臟開始流竄，讓她覺得冷得厲害。
喬蔓突然捧住她的臉。“你很冷嗎？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沒事兒。”
喬蔓摟住環住她的肩頭，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別想那麼多。不就是個男人而已嗎？我們以後再找一個比他好上千百倍的，到時候高調地帶到他面前去，讓他後悔死！”
沈怡安低笑了兩聲。“好。”
出租車在騰飛門外停下來。
沈怡安讓喬蔓在對面的咖啡廳裡等她，自己一個人上去找蕭子騰。有些事情，只適合兩個人來解決。再多一個人，事情就會變得更復雜。
“那要是有什麼問題，你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沈怡安沒想到的是，易學謙居然在一樓等着她。
“能借一步說話嗎？”
沈怡安點點，跟着他去了安全出口。
“雖然我不知道蕭總爲什麼這麼做，但是請你相信，他是在乎你的，他從來都沒想過傷害你。”
沈怡安沒接話。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已經沒辦法去相信這樣的說法了。
“蕭總的心思藏得很深，我們是很難猜透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他不是在乎你，他根本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沈怡安終於輕嘆一口氣，苦笑道：“那可能是新鮮勁過了，終於看着厭煩了吧。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字了。很快，我就會離開這個地方。”
易學謙覺得挺可惜挺感傷的，卻不知道怎麼勸她。“考慮好去哪裡開始新生活了嗎？”
“還沒有，但新生活是一定要開始的。對不起，我先上去了。”
易學謙看着她單薄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刮跑的身影，心裡很不是滋味。
沈怡安站在專用電梯裡，每一秒都過得很煎熬。
“叮——”
電梯門打開，她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衝進了蕭子騰辦公室，甚至沒理會跟她打招呼的後宮佳麗。
“砰——”門與牆重重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蕭子騰正在落地窗前打電話，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然後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一句：“先這樣，晚點再說。”
他將手機揣進兜裡，就那麼看着沈怡安，彷彿在看一個來找茬的人。
沈怡安梗着脖子跟他對視了數秒，然後把門給關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去。短短几步，她走得好艱難。
回首自己跟蕭子騰一路走來，好像也是這樣艱難，這樣波折不斷。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力保何詩雅？”
他英挺的劍眉挑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語氣很淡。“她本來就是無辜的。”
對於他會知道真相，沈怡安一點都不意外。“就算她是無辜的，那又怎麼樣？你蕭子騰什麼時候在乎過別人是不是無辜？你覺得就這一個理由，能說服得了誰？”
“我不需要說服任何人，包括你。沈怡安，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離開江城，就收拾包袱走人，別整這麼多事情出來。”
“所以，你是在用這種方式警告我，要我馬上離開嗎？”
“咔噠——”蕭子騰打着打火機，點了一根雪茄。然後半眯着眼睛，將一口菸圈吹在沈怡安的臉上。
“你要這樣理解也可以。”
面對蕭子騰，沈怡安從來沒試過這麼心力交瘁。她就像是被困在一個密室裡，她抓着一把大刀拼盡力氣砍牆壁，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只能在裡面抓狂，絕望。
“不，這不是原因。蕭子騰，你跟何詩雅早就認識了，對不對？我親眼看到過，你在餐廳裡跟她見面。”
蕭子騰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抽着煙，不停地將菸圈吹到她臉上。好像大人面對無理取鬧的孩子，直接無視。
沈怡安捏着拳頭，眼裡慢慢的有些溼潤了。
“楊雪說，你是爲了報復她，所以纔跟我在一起的。我以前不肯相信，但現在我突然明白，她說的都是真的。何詩雅也是你復仇路上的一枚棋子，對不對？”
依然沒有迴應。
所以，他這是默認了？
沈怡安踉蹌退了兩步，伸手扶住他的辦公桌。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在一點一點被抽乾，馬上就要撐不住了。
她寧願他是真的因爲誤會她跟三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而選擇離婚，也不願意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你報復我，是因爲我是沈家明的女兒，還是因爲我害死了陸一凡？還是說，兩者都有？”
蕭子騰看着她。他手裡的雪茄，不知不覺被捏得變了形。
她的手緊緊地抓着桌子的一角，用力得骨節高高地聳起、發白，好像將所有的力氣都灌注在這個動作裡一樣。
她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着，像風中那支撐不住的黃葉，隨時都會搖搖晃晃地墜落在地面。
“不，你對待沈若寶尚且能夠那樣寬容，對一個被沈家明拋棄了的女兒又能有多少恨？所以，你是在爲陸一凡報仇，對嗎？在你看來，我對陸一凡的傷害永遠都不可能抹去？不管我怎麼做，都不可能被原諒，是不是？”
沈怡安不得不靠在桌子上，因爲她的兩條腿軟得厲害，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蕭子騰手裡的煙斷了一截，掉落在地上。
“如果真是這樣，我無話可說。我只想問你一句，你跟陸一凡是什麼關係？他死的時候，是不是特別恨我？恨得想將我食肉寢皮、挫骨揚灰嗎？”
蕭子騰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看着她眼裡打滾的淚水，喉嚨緊縮了一下。
“聽着。”
沈怡安屏息凝神。
“我就是陸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