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補?
聽到整兩個字,雪晴只覺得特別的可笑。
他要怎麼彌補?要用什麼彌補?
“不用了,容先生,我只想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從今天開始,你我,恩斷義絕。本來,我還以爲你讓唯一來找我去公司上班是想緩和父女之情,但原來都是我一廂情願,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過。有些夢,該醒了。”
哽咽着說完,雪晴拽開鑑定室的門踉蹌着走出來,要不是一出門祁牧霆手疾眼快的接住她癱軟的身子,怕是已經跌坐在地上。
雙手抓着眼前的男人伸出來的手臂,雪晴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擡眼,努力讓自己把眼淚收回去。
她不難過,一點兒都不。
“祁牧霆,咱們回家。”
祁牧霆看了一眼屋子裡的容莫離,眼裡盡是複雜的情緒。收回視線,看着雪晴,將他打橫抱在懷裡,也不顧一路上有多少探究的目光。
雪晴像是一隻安靜的貓,伏在他懷裡,靜靜的,不說話。
好像周圍的聲音,都不存在一樣。
她好累,好累,好想和全世界都隔絕。
祁牧霆看着她這樣的狀態,也怕沐塵會擔心,直接吩咐了何勁將兩人帶到公司。
頂層的休息室裡,寬敞的臥室,一張kingsize的雙人牀,堪比五星級酒店的設施一應俱全。雪晴躺在大牀上,祁牧霆看着她只知道茫然的掉眼淚,寸步不離的擁着她,等她平靜下心情。
他脫了西服,身上只有一件白襯衣,風紀扣解開,露出一點脖頸處的古銅色皮膚。剛毅的下巴貼着雪晴的秀髮,今天的她脆弱的像是易碎的搪瓷娃娃。
“祁牧霆,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你知道麼,他不承認那份報告,說機器故障。我真的形容不出我當時的心情,就好像有人把手伸進我的身體,攥着我的心臟,我呼吸一下都覺得好疼好疼。嗚嗚……我都想象不到我媽當時會用什麼樣的心境去面對我爸的冷落。”
她啞着嗓子,說話的時候帶着控制不住的抽噎,胸腔裡的空氣好像都被人抽乾了,耳邊像是振翅的聲音,嗡嗡作響,那聲音越來越接近耳膜,然後鑽進去,順着血管直衝到心臟,疼的那麼直接,不留餘地!
指尖用盡力氣死死的把住祁牧霆的肩膀,生怕這唯一的依靠也轟然倒塌,她害怕,不,是恐懼,深深的恐懼。恐懼自己連一塊能讓自己淹不死的浮木都沒有。
“別去想這些了,都過去了,雪晴,都過去了。不管你做出任何決定,我都在你身邊。”
祁牧霆輕輕的撫着她的背,動作輕柔的像是擦拭着價值連城的瓷器,生怕她會有一絲一毫的難受。
他知道她太痛了,而那種心痛,是別人不能分擔的,有時候祁牧霆覺得他一點兒都不是那個別人眼裡呼風喚雨的男人。
看着自己心愛的人難過,失落,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讓她徹底走出那樣的痛楚。
這種無力感,挫敗感,讓他無處找尋解決的辦法。
“祁牧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媽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們,爲什麼……嗚嗚嗚……爲什麼!”
擁着她,祁牧霆的心被狠狠揪着。
“雪晴,看着我。”
捧着她的臉,祁牧霆開始親吻她的額頭眼瞼,鼻樑,最後是她的脣。
鹹澀的淚水混在彼此的脣舌間,他極盡溫柔的去擁吻着她,不帶****,只是想要讓她平息那種傷痛,想讓她知道,這世界山有個人在乎她,愛着她,視她如生命,將她看做這世界最最美妙的存在。
“我不想看到你這樣,看到你傷心難過,自己無能爲力,我就覺得自己特別的沒用。”
他啞着嗓子,輕輕的說着,讓雪晴靜靜的聆聽。
“所以,不管怎麼樣,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雪晴,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沐塵,還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麥芽,牧野,他們,都是你的親人。你記得在麥芽和牧野的婚禮上你說過的,在答謝宴上你要好好的跟他們分享。你說過的,你還記得麼?”
“記得,我都記得。”
雪晴平靜了一些,沒有剛剛那麼難過,只是覺得眼睛有些疼。
這些天,眼淚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記得就好,容莫離的事,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不能平靜下來,所以,答謝宴的事先緩一緩。”
緩緩?怎麼緩?把所有事都當成沒發生麼?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就一切都沒發生……
“好了,別在想了,洗個澡,好好的休息一下。”
說着,祁牧霆起身去浴室放洗澡水,容雪晴曲起膝蓋,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內心感激又感動。
還好,她不是一無所有,親情沒有得到最好的結果,可是愛情,至少還有指望,不是麼?——
容莫離回到家的時候,于敏素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嚇得要命。
“怎麼了這是?是不是公司——”
“我對不起她,我真的對不起她……靜知,靜知……”
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于敏素只覺得渾身冰涼,血液都倒流了似的。
“你說什麼?”
“靜知……”
像是沒聽到于敏素的話,容莫離的雙眼失去焦距,只是茫然的叫着雪晴母親的名字。
“容莫離,你竟然還想着那個女人,你忘了那個女人是怎麼背叛你的嗎?你忘了她是怎麼對你的麼?你竟然還念着她!容莫離!你怎麼對得起我,你怎麼對得起我啊!”
于敏素的話讓容莫離站起身來,一雙眼瞪的老大,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來。
“根本就不是這樣!靜知根本就沒有背叛我,雪晴是的我的女兒,雪晴是我女兒!于敏素,是我對不起靜知,做錯事的人是我啊!”
容莫離激動的嘶吼着,讓于敏素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什麼意思?他怎麼知道容雪晴是他的女兒的?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當初的報告你也看到了不是麼?上面的報告……”
“那份報告是假的,是假的!我今天去做的鑑定,雪晴是我的女兒,是我和靜知的女兒。而我……呵呵呵呵……竟然以爲她不是,我是個混蛋,我是混蛋,我……對不起靜知。”
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容莫離那又哭又笑的樣子讓于敏素的心立刻提了上去。
而此時容唯一也回到家裡,看着父母兩個人之間的詭異氣氛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爸媽,你們怎麼了?”
于敏素擡眼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雙眼睜大,艱難的吞嚥着口水。
她三步並做兩步的走到容唯一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唯一,你爸……”
“這些年都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從頭到尾,錯的都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眼盲心盲,也不會到這個地步,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靜知,靜知!”
容唯一看着父親的表現,也大概明白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祁牧霆,他做的可真是不遺餘力!
“爸,你別傷心了。”
擡眼看着容唯一,容莫離更是老淚縱橫。
“唯一,是我對不起你姐姐,是我對不起你姐姐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容莫離看着二女兒,又不能將這其中的緣由說個清楚,只能一邊的一邊說這自己對不起容雪晴。
而看到父親這樣,容唯一心裡憤恨,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用自己一直以來善解人意的樣子。
“爸,我們都是一家人,姐姐不會怪你的,不管你做了什麼,姐姐都不會怪你的啊。”
容莫離死死抓住容唯一的手腕,眼裡有了希冀。
“是麼?真的麼?她不會怪我麼?不,她一定恨死我了,她說過要斷絕我們的關係。唯一,她不會認我這個父親了,她恨死我了,是我間接害死了她母親,是我讓她的母親鬱鬱寡歡,如果不是我,靜知……她不會……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犯了不能饒恕的錯誤!”
于敏素聽着他這些話,覺得腿都是虛軟的。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是,只知道容雪晴的身世?
不,鎮靜,于敏素,鎮靜一點,對於一個死了這麼多年的人,有什麼好怕的。
自己纔是容莫離身邊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啊!
“莫離,這件事既然是誤會,那就好好彌補,孩子會原諒你的。”
容莫離沒想到于敏素會這樣說,看着眼前的母女倆,受傷的心頓時有了些許安慰。
“真的麼?雪晴,會原諒我的,是不是?”
母女倆對望了一眼,這一眼,含有多少深意,只有母女兩人才知道。
“爸,今天發生太多事了,您先去休息下,這件事我們慢慢來解決,放心,有我和媽媽支持你,你還怕什麼呢?”
容莫離深深吐了口氣,有些疲憊的轉身。
“晚飯不用叫我了,我有些累了。”
“好,知道了。”
容唯一看着容莫離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