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行這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但是顧若晴認爲這是原則問題，她爹當了那麼多年的官，也從未貪過半點便宜，不受賄行賄，就那麼踏踏實實地當着官，若是她真的和鳳清行這麼安排了，到時候她爹未必會開心，說不定還會印尼爲這件事大罵她一頓，這都很難說。
“算了吧。”顧若晴搖頭道，“本來我和你有過一樣的想法，但那只是我們的想法，我爹一定不會喜歡的。我爹與世無爭，只是想踏踏實實地安於本分，做一個清廉的好官，爲百姓做點事情。我想，我們還是不要打破現在這樣的生活吧。有時間的話，我們回去看看我爹孃，在那邊小住一些時間就好了。”
鳳清行用他溫暖的手拉住顧若晴的小手，溫柔地說道：“好，不過我現在這個太監身份，還有你現在的宮女身份，要是想出宮確實有些麻煩。什麼時候你願意恢復我們本來的身份，或是讓我們換個身份，那就好了。”
顧若晴想了想。
再等一等吧，等她的店開一陣子之後，等她有些積蓄了，等她能夠拿自己賺到的銀子去孝順爹孃的時候，她再回去。
徐昶回到徐家之後，從學大人那邊得知了現在的狀況，知道娘那邊還是沒能說服，有些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鬱悶。
不知道娘什麼時候才能同意他和葉廷雲的事情，若是一直不同意的話，那他和葉廷雲就會很辛苦。他辛苦一些倒是沒什麼問題，但他心疼葉廷雲，看不得葉廷雲辛苦。
“爹，您覺得娘還能同意我們的事情嗎？”徐昶問道。
徐大人淡淡地看了徐昶一眼：“如果她能同意，你打算怎麼做？如果你娘不同意，那你又打算怎麼做？”
“原本我想，如果娘不同意，那也沒關係，爹你同意了，我們照樣可以得到婚書。但是廷雲不贊成這麼做，廷雲說他希望能得到孃的同意，不然我們的就算有了婚書，關係也不正常，至少他那邊是過不去的。所以他說若是我娘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那他就寧可和我做擺不上臺面的夫妻，也不會要那一紙婚書。他說我娘是生我養我的人，我們如果想要成親，就必須要得到她的同意。但是這只是廷雲的想法而已，我可不是這麼想的。”
徐大人挑眉：“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的想法就是，若是娘不同意，那我就帶着他遠走高飛，到一個你們干涉不到我的地方去，這樣不管娘同意還是不同意，也就都無所謂了。”
徐大人笑道：“你這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說。不過你和廷雲在一起，怎的就不學學廷雲呢？你看人家廷雲多孝順啊，你這孩子，除了離家出走，真是就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嗎？”
“他之所以要我孝順，是因爲他從來都沒有機會孝順。現在他又和葉家斷絕了關係，其實他是很需要親情的，但是沒人能給他。我以爲我們家可以讓他感受到這種溫暖，但娘一出來之後，一切都變了。”
“唉，你娘也是爲了你好。”徐大人嘆氣道，“你也要理解你孃親，畢竟她是書香門第出身，是個大家閨秀，想法未免過於死板。在她的眼裡，身爲兒子的你，尤其還是長子嫡孫，你就必須要爲徐家傳宗接代，不然她就覺得自己無法向祖先交代。我已經說過你還有弟弟，到時候過繼給你們一個孩子也可以，但她還是不同意。”
“那我娘還說了什麼？”
徐大人猶豫地看了鳳清行一眼，然後說道：“你孃的意思是，你和他在一起可以，但你必須要娶妻生子，只有這樣，她纔會准許葉廷雲進咱們家門。”
徐昶搖頭：“爹，這是行不通的。別說我絕對不會娶妻生子，退一步來說，就算我真的娶妻生子了，到時候娘也絕對不會認可廷雲的身份。到那時候，娘一定會說，家裡於女眷，廷雲的身份不清不楚，是不能留下的。娘這不過只是個緩兵之計，她只是想讓我成親，延續徐家的香火而已，娘以爲等我娶了妻，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一些時間，彼此瞭解，就會產生感情，等到有了孩子之後，我就重心就會轉移到孩子身上，沉浸在當爹的喜悅之中，然後將廷雲慢慢淡忘，這一頁就算翻過去了。但我現在就可以說，這是不可能的。”
“唉，我怎麼可能想不到呢？所以我才發愁，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娘說下去。你娘那性子，這幾年不見也真是愈發的固執了，你們兩個一樣固執，除非有一方低頭，不然這事情怕是就要一直懸在這裡了。”
“顯然，我不會是低頭的那一方。我和廷雲已經有了夫夫之實，當然，這種關係其實是沒有任何保障的，也沒有負責這一說。畢竟身爲男子，沒有初次的落紅，沒有貞操的限制，更不會懷孕，但我自己過不去那一關，我不會做一個負心人。爹您是知道的，廷雲原本就受了那麼多苦，被那麼多人傷害過，我
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也來傷害他呢？”
“你說得對，別說是你，就算是我，我也不想看那孩子再受傷了。只是眼看着你娘現在這個態度，恐怕一時半刻也不會同意的。”徐大人很憂愁地說道，“其實要說這件事也怪我，你娘這是在責怪我娶了那麼多小妾回來，不然她當初也不會去閉關念佛，一念就是那麼多年。正是因爲這麼多年來，你們母子缺乏交流，現在纔會這樣。若是她一直在你身邊，有什麼心事你都和她說，恐怕就未必是這樣了吧？”
鳳清行搖頭：“我想也是不會的。孃的心意是很確定的，這種觀念是她從小就一直接受的教育，一時難以改變，所以就不會接受我們。我去和娘談談吧，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說服娘，但如果不能，我真的就只能帶着廷雲遠走高飛了。”
徐大人頓了頓想說些什麼。
想攔着徐昶，不讓徐昶走嗎？
是，他是想，畢竟自己這個兒子太優秀了，雖然其他幾個兒子也不錯，但他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大兒子。但是如果他們不走，那就等於毀了兩個人，甚至是兩個人以上的生活，算起來那就更不合適了。與其如此，還不如放他們遠走高飛，也總比困在這裡整天悶悶不樂好得多。
“好，若是你娘不同意，那我就讓你們走。”
“爹，謝謝您。”
“對了，你把廷雲安排在哪兒了？”
“他現在在清波樓裡，那裡有一個包廂，裡面有張牀，昨天我們就是在那裡休息的。後面打算先去他開的客棧住着，然後幫他找宅子買下來，那就有地方住了。”
“但就算是買了宅子，待裡面全都收拾妥當，也需要一些時間。其實你的院子也可以住的，你的院子那本身不就有個後門麼？只要你們從後門走，不驚動到你娘，和你那幾個姨娘，應該就沒什麼問題。到底客棧也是沒辦法和自己的家相比的，還是家裡住着舒服，也方便些，你覺得呢？”
徐昶點頭：“我是有這種想法，不過還是得問問廷雲的意思，他擔心的比較多，我倒是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他的想法。”
“嗯，現在天氣還好，眼看着就要入秋了，天氣會逐漸變冷，我怕他的身體受不了。”徐大人感嘆道，“我現在也是把廷雲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看待了。雖然你沒能娶個媳婦回來，雖然我也抱不上你的兒子、女兒，但是我多了個兒子，這感覺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廷雲那孩子真是聽話懂事，惹人喜愛，而且還有本事。再瞧瞧你，你和你那幾個弟弟真是都比不上。”
對於自己親爹這般的疼愛葉廷雲，相對來說有些不待見自己的情況，徐昶表示樂觀其成。
畢竟廷雲能得到家裡人的喜歡是最重要的，雖然現在他娘那邊還是沒能搞定。
徐昶走到佛堂，猶豫了一下，身手敲門。
“進來吧。”裡面是他孃親淡淡的聲音。
“娘。”
“嗯，把們關上吧。我知道你要和我說什麼，敞着門不太好，要是被其他人聽到了，指不定得多笑話你做的那些糊塗事呢。”
徐昶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之前做的那些是發自內心的，並非什麼糊塗事，相反的，他覺得自己做的很正確。
不過徐昶還是很聽話地把門關上了。
“你還是不肯回到正軌上來嗎？你還是要繼續和那個人在一起？”
“是的，娘，我愛他，我要和他在一起，別人都不行。”徐昶認真地說道，“我知道您在想什麼，無非就是傳宗接代，以及別人的看法。傳宗接代這種事，連爹都不在意了，不是嗎？至於別人的看法，對我來說也並沒有那麼重要。現在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和他在一起，僅此而已。”
“你現在還年輕，腦筋不清楚，總是想到這些新奇的事物。你現在只是被他所吸引罷了，這並不是什麼愛情。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兩個人這樣過一輩子，有可能將來有的只是爭吵，爲了大事小事爭吵，甚至打架動起手來？”
“這是不會發生的。”徐昶也納悶了，爲什麼他娘會想到這裡去？
“怎麼不會？你們是兩個男人，你們兩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你那麼固執，萬一他也是個固執的人，你自己想想，你們兩個人湊在一起，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將來不停地大家，這生活豈不就成了一出鬧劇？你覺得這樣就是你想要的了？”
“娘，兩個人在一起，也許會有吵架，但那也只是偶爾，不會一直吵下去。且不說我們，就算是一男一女，就算是正常的婚姻，難道就不會吵架了嗎？您嫁給了我爹，是正常的婚姻，但是您這樣幸福嗎？很顯然，您並不幸福，不然也就不會在幾年前堅持要去佛堂，不管家裡的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都有不同的選擇，而廷雲
是我的選擇，就是這麼簡單。”
徐夫人沒想到徐昶會拿她來說事，想到當初她的丈夫不停地往家裡帶女人，納妾，她的心裡還是會痛。可她是一個有教養的女人，丈夫三妻四妾是理所當然的，她不但沒有資格阻止，還要違心地去期望那些女人能給家裡開枝散葉。
她是個合格的女人，但葉廷雲是男人，男人都是霸道的，是自私的，所以換做是葉廷雲，那又怎麼可能同意徐昶去和其他人相好呢？
“昶兒，你要知道，孃親是過來人，孃親所說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那個葉廷雲，他就算再好，就算再可憐，你同情他可以，你照顧他可以，你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對他好，但是你爲什麼偏偏要選擇用這種方式呢？”
“很簡單，因爲我對他的感情不是同情，不是可憐，而是發自內心地愛，這是不一樣的。您應該是愛過爹的，您應該知道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如果您知道，那您就應該瞭解我。”
“胡說！兩個大男人之間，哪裡會有什麼愛情？”徐夫人不悅地說道，“今天那個葉廷雲倒是沒來，他要是來了，我是真想問問他，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堂堂一個七尺男兒，不去讀書報效祖國，竟然想要嫁給一個男人，這是何居心？他是不是貪圖你的什麼東西啊？”
“娘，您怎麼說了和陳姨娘一樣的話？我說過，廷雲他什麼都不缺，他不會貪圖我的身份，要說是我貪圖他的什麼，恐怕還有人相信。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爲了我可以放棄那麼多，那您爲什麼就不能接受他呢？”
“他怎麼沒有可以貪圖你的東西？”徐夫人抿了抿脣苦口婆心地說道，“咱們徐家世代都是當官的，他是個商人，他說不準是想從你這得到一切渠道，好讓他繼續賺錢。你這傻孩子，可千萬莫要被他給騙了啊。”
“那您怎麼不說，和他在一起是我的想法，我是因爲貪圖他的財產，所以纔要和他在一起的？”
徐夫人冷笑一聲：“咱們徐家還不差那點錢，咱們只要做得問心無愧就好。”
“好，那我就告訴您。我不貪圖他的什麼，同樣的，他也沒有要貪圖我的東西，我們只是彼此相愛，就是這麼簡單。娘，爲什麼您就是不肯相信這一點呢？”
徐昶從未覺得自己的孃親是那麼的不可理喻。
在他的印象裡，他的孃親是一個溫婉的大家閨秀，是個名副其實的江南女子。而且孃親的身上總是有一股好聞的藥草香味兒，因爲外公是個濟世救人的大夫。
小時候孃親抱着他，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
長大一點，孃親便教他讀書寫字，偶爾還會給他讀幾本醫術。他知道娘雖然身爲女子，無法繼承外公的一身治病救人的本領，但孃親卻對草藥很感興趣，總是讀書，自己在花園裡種一些容易養活的草藥。
他開始習武之後，身上總有些淤青，那是習武必須要有的代價。孃親每次看到他身上的那些傷痕就很難過，很心疼，一邊哭着一邊幫他上藥，還哄着他，要他繼續堅持，好好練習，將來學會了一身武藝可以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以前他認爲他想保護的人就是他的家人，但是現在除了和他血脈相連的家人之外，他還有了自己的摯愛，他想保護那個人，但是孃親卻不讓了。
雖然有的時候孃親很堅持去做一件事，但在他看來那其實說不上是固執，只是堅持而已。
但是現在，眼前的孃親和小時候的年親截然不同了。
現在的孃親身上已經沒有了那種熟悉好聞的藥草香，取而代之的是寺廟的那種香味兒，好像她已經看透了凡塵中的一切，不想與世俗爲伍了會讓人漸漸有一種疏離的感覺。
現在的孃親比之前還要堅持，但這堅持已經不再是堅持，而是真正的固執，因爲她是在執着地不願意去接受一些並不壞的事情。
徐昶在心裡嘆了口氣。
時間終究還是能改變很多事情的，同樣也能改變一個人——徹頭徹尾的改變。
不過他仍然相信孃親是善良的，是疼愛他的，只不過是用錯了方式。
孃親以爲阻止他和廷雲在一起就是愛他，但是她錯了，若是這樣阻止下去，那便是害他了。
畢竟他的心都已經給了葉廷雲，他沒有理由去違背自己的心意，做一些令自己不開心的事。
哪怕最後他的孃親還是不同意，那他也說過了，他會和廷雲離開，讓他們眼不見爲淨就是了。
也許這麼看來，他可能是個不孝之人，他承認，可是他還有其他的兄弟，但葉廷雲就只有一個。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他懂，本來這件事是用不到這個道理的，但若非要他選擇，那他只能選擇葉廷雲，然後捨棄這裡的一切，絕對不會後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