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甜心再怎麼忐忑不安,也忽略不掉清朗眼底濃化不開的憂鬱,他從來沒有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好像面對着一件心愛之物卻只能束手無策,只能靜靜看着,卻不敢觸碰,不能擁有。[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花糖小說網www.mianhuatang.la]
他還是愛着自己的,但是發生了什麼事――甜心當時就這麼想。
沒有什麼比得知這件事更重要,這陣子清朗的冷淡讓她魂不守舍,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清朗終有一天會膩煩她,她笨、沒用、不能生孩子、太年輕,她的弊端一大堆,她真的無時無刻不擔心清朗會不愛她。
可是此刻,面對着清朗深深凝視她的眼眸,她心中的天窗彷彿豁然被推開了,她比平時更清醒的意識到,他們仍彼此深愛,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指引着唯一的結果――他們要分開了,不然清朗不會用這種哀傷的神情看着自己。
清朗怎麼了?
她想知道,但是她不會去問,如果這是清朗在迫不得已做出的決定,她會接受,會坦然面對,但不會挽留不會哀求,他們說過要在一起一輩子的,連死亡都沒能把他們分開,那麼在清朗身上發生的事情,一定比死亡更可怕。
她忽而又想起清朗最近的反常,墜落的水杯、認錯了的物品、他越來越頻繁的怔忪和恍惚……時間就是從清朗在災區回來開始。
“甜心。”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喚回,甜心定睛注視着清朗,清朗卻已經舉起酒杯,輕聲說道,“乾杯吧,兩週年結婚紀念日快樂。”
甜心定了定神,她知道自己沒用,幫不上清朗什麼,但是這一刻,儘管她心痛到無法呼吸,儘管她想放聲大哭,儘管她這輩子最害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但是她決定將今夜進行下去,她不能辜負清朗的一片苦心,若不是因爲無愛,清朗做什麼都是爲了自己,這是毋庸置疑的。
“嗯……乾杯。”甜心努力讓自己扯出一絲笑容,端起酒杯的手指卻在顫抖。
她努力平復心情,卻不敢對視清朗的眼睛。
司徒清朗都快把高腳杯捏碎了,他又何嘗不是強忍着眼淚坐在這裡?眼前的小人那麼乖巧那麼懂事,他只是看着她躲閃的眼神就能明白,她一定已經猜出個大概了,卻強忍着不問也不反抗,像是靜靜聽候主人發落的可憐小動物,這樣的甜心,他怎麼捨得放手?
興許……還有奇蹟?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腦海,司徒清朗就陡然將它壓下。<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Mianhuatang.la</strong>不,他已經被這個“奇蹟”折磨了很久了,每一天都是一種折磨,在他今天終於下定這決心之前的每一天他都在猶豫,他一看到甜心就心軟,卻不得不爲自己的“變心”做好鋪墊,這過程讓他們兩個都痛苦,然而結局呢?
他要等的奇蹟依舊沒等到。
他想,老天對他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他沒有母親,沒有家庭的溫暖,現在連愛人也要失去了,是,他還有錢,還有地位,還有身份,可那些又有什麼用呢?他即將成爲一個失明的人,再也看不到一切,再也看不到他最愛的甜心。
想着想着,熱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他喉結滾動,心頭的苦澀蔓延,此刻他竟然巴不得能有個什麼銳物剜出他的心臟來算了,讓他從此再不必面對這所有一切。
甜心努力把眼淚往肚裡咽,她實在看不下去清朗如此痛苦的表情了,如果結果只能註定,那麼……就讓她來改寫結局吧。
“這酒好奇怪的味道啊。”她突然吐着舌頭,一副無福消受的樣子,俏皮地笑。
司徒清朗猝不及防地擡起頭,甜心笑着說:“高興點嘛,我們的兩週年紀念日,愉快點過不好嗎?”
司徒清朗深吸一口氣,似乎能看出甜心燦爛笑容下的迫不得已,他突然覺得甜心說的對。
既然只剩下這最後一晚,爲什麼不能充滿回憶的度過呢?他不希望再留下任何遺憾了。
“怎麼愉快的起來呢。”他終於收回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無奈地搖頭,“這可是我特意託人買的好酒,就這麼被你一句話說難喝,我心都碎了。”
“我哪裡有說難喝,只是說味道很奇怪嘛。”甜心咕咚灌了一大口,心說就這樣灌醉自己算了,也許一覺醒來一切都只是個夢也說不定呢。
“時間過的真快。”清朗輕聲道,“你都會喝酒了,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還跟着我軍訓呢。”
“呸,可別提那時候了。”甜心一臉懊惱,“你老罰我,明明人家是標兵來着。”
“你如果被異性的內||褲爆頭,你也會想吃人的。”司徒清朗忍不住笑。
那還是兩年前的夏天,那時候甜心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她孑然一身,雖然家境貧寒但從不會露出這種茫然的、難過的表情,永遠鬥志昂揚,永遠笑容滿面。
是什麼讓她變了呢?司徒清朗忍不住自問。
讓她嫁給自己,成就一個家庭,這究竟是對還是錯?自己究竟有沒有給過她幸福,還是拖累了她?
他陡然想起何嘉銘來了,那時他以爲何嘉銘對甜心只是佔有慾而已,那並不是愛,他甚至慶幸最終甜心堅定地選了自己,沒跟何嘉銘那個人渣在一起;可此刻他卻懊悔萬分,何嘉銘行事作風遠比他灑脫肆意,更重要的是,何嘉銘總不會這樣半路離婚――如果他是付出真心的話,他會對甜心從一而終的相守一生的,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不知不覺間他又忘記今天他究竟爲什麼要坐在這裡,他滿腦子都是和甜心在一起的回憶,從他們初次相親見面開始,呵,那無厘頭的相親,自己當時只顧着怨麻家兄妹的不靠譜,可後來,他卻屢次慶幸――幸好當初他去了。
他和甜心明明很有緣分的,爲什麼老天要強加於他們身上如此之多的悲歡離合?
那後來,他特意去甜心的學校監督軍訓――呵,這本來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向嚴肅的自己當時竟然鬼迷心竅的主動申請去了,還讓隊里人好一陣懷疑。
再後來,他只是想照顧這株小樹苗,讓她根正苗紅長得更筆直更漂亮而已,不曾想,他卻升出了別的感情,喜歡上她,愛上她,第一次違背家人的意願,不管不顧的跟她領證結婚,直到現在都欠她一個像樣的婚禮……讓她失去兩個孩子,他對她的虧欠太多,他以爲自己能讓她這株小樹苗開出最絢爛的花朵,結出最漂亮的果實,沒想到……
是他太自私。遇到甜心他從未後悔過,但他後悔自己娶了她,給了她痛苦多於快樂。
司徒清朗忍不住再一次輕嘆,忽然眼前一暗,不知何時甜心已經站在他面前了,她開了音響,房間裡響起傷感的音樂,是一首名爲《justodance》的曲子。
“你是不是沒有心情吃飯?”甜心微笑,雙眼卻已是通紅。她彎下腰,張開手,直直伸向他,“清朗先生,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司徒清朗赫然一愣。
“這是我們的兩週年紀念日呢。”甜心輕聲、卻執着地說,“我想請你跳支舞,你答不答應?”
司徒清朗胸口發堵,一滴淚水倏然落下。
“好。”他說,他拉過甜心的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肢,輕吻着她的髮絲,光潔飽滿的額頭,小巧精緻的耳垂,這可憐兮兮的小耳垂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果然呢,攤上這樣的丈夫這樣的婚姻……
“清朗,我愛你。”甜心低聲說,“無論發生什麼,你相信我永遠是愛你的,我知道,你也一樣。”
司徒清朗身體一僵,強忍了許久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滾滾而出,他抱緊甜心,哭的像個孩子似的,他是真的真的無法離開這麼個善良的女孩,他深愛着甜心,一心想和她相伴終生,他付諸了那麼多努力,經歷了那麼多生死痛苦,可這結局……這結局,他不甘心!
這晚,他猶如受傷的困獸般索求着甜心的美好,一遍又一遍吻着她,愛着她,佔有着她,昏黃的燈光下,甜心淚眼迷濛,如綻放的薔薇般精緻,柔弱,任由他以涼薄的脣、以修長的手指記住她的一點一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瞎了,再也看不到這世界,他心中的唯一一抹色彩或許就是明快的小甜心,這或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甜心記不清他們糾纏了多久,只記得在她昏昏沉沉時,清朗在她耳邊說了很多話,當她睜開眼睛摸向牀邊的時候,清朗已經不在了,但她摸到一張紙,直覺告訴她,那是她最不願看到的東西。
她拿過來,舉在自己面前,是離婚協議書,清朗已經簽過字了的。
上面的內容她沒細看,她躺在牀上,用臉蒙着被子,哭成了淚人。
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夢,她和清朗真的要離婚了,他們經歷了那麼多分分合合,這一次卻是真的要徹底結束糾纏了。
上面的字她一個都沒看清,她也沒打算仔細看,她只是在默默哭了許久之後,堅強的爬起來,把屋子裡所有東西都打包收拾好,又叫了搬家公司幫自己把行李打包,送回自己的老房子處。
終於……
一切都要回到原點了。
甜心站在門口,最後看了一眼她和清朗共同擁有的家,提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而後把鑰匙壓在上面,輕輕關上房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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