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都走了，她哪裡還敢有微詞，這不等於承認工作效率連個新人都比不上嗎？歐苒欲哭無淚，只得抱走剩下的文件：“祁總放心，您交代的任務，我一定會完成的。”
祁遠笑眯眯的，不可置否：“出去吧，下班之前完成任務，時間可是很擠的。”
祁遠也是個帥哥，長得斯文俊朗的，笑起來會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顯得特別可愛親和，不過歐苒對這個才上任沒幾個月就把各部門整頓得服服帖帖的總監沒敢小覷，見他笑得綿裡藏針，嚇得趕忙抱着文件跑出去了。
既然是懲罰，就不可能很輕鬆，顧楠和歐苒接下來的一個下午都在文件中努力奮鬥，依然沒能準時完成任務。
按照規矩，只能加班了，這一加班，就加到了晚上十一點半。
歐苒和顧楠各自累得腰痠脖子痛，沒心情再鬥嘴，收拾後東西瞪了一眼就下班了。
C市雖然繁華，夜生活也極爲精彩，但十一點半，確實很晚了，顧楠一個人走在冷清清的大街上，心情百味陳雜。
人生啊人生，總是有那麼千奇百怪的試煉，她又能熬得住多久呢？
晚上行人雖少，好在顧楠運氣不錯，一路平安回到家裡，沒有遇到傳說中等候在巷子深處偷襲人的變態怪蜀黍。
洗漱完畢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天已放亮，又到上班時間。
新手入門，總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的，儘管有過三個月的實習期，但正式上班後，才發現實習期所學到的知識，遠遠不夠用在工作上。
由於第一天上班就跟部門的交際花鬧得很不愉快，她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太好過，也許是歐苒的暗中授意，反正她的工作量相對於別人來說，只會多不會少。辦公室裡的同事有時候讓她幫忙打飯，有時候讓她幫忙打卡，有時候讓她幫忙處理文件，各種不算重的求助一點點堆壓下來，顧楠簡直忙成了狗。
偏偏新人在公司，什麼地方都要忍讓。尤其是某天在吃飯時候聽到隔壁桌子那位大姐在義憤填膺跟同事抱怨：“一個新人，我忙不過來讓她幫我去食堂打個飯，居然對我說她是來工作而不是來端
茶送水的，沒義務給我跑腿。我就呵呵了，你沒義務幫我做任何工作之外的事情，那我有義務教你什麼東西麼？不尊重前輩，不願意付出，那就什麼都別想要好了。”
說者無意聽着有心，顧楠對那大姐的話深以爲然，她也是新人確實有很多地方不懂，要請教前輩們當然要有幾分討好，從此幫辦公室的人做事，便有了幾分心甘情願，沒再有怨言。只是她自己的工作量本來就大，每天再額外加點任務，根本忙得停不下來。
連每天去醫院探望奶奶，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過這一忙，時間就過得飛快了。
等顧楠能夠喘氣時候，才發現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她看着乾乾淨淨的手機頁面，倏忽想到那個用一張金卡買下她的神秘男人。
居然在完成協議之後，直到現在都沒有來找她。
難不成錢多得花不完，故意逗她耍樂子？或者貴人事忙，已經忘記了還有她這麼一號人物存在？
顧楠迷惘望着窗外的風景。“奇怪，如果是他自己忘記，對我難道不是更好嗎？爲什麼反而有點不安和惦記？”
她敢肯定她絕不是愛上沈慕宸，也不是急巴巴把自己當成商品送出去，只是對方這麼久沒找她，心裡難免有猜測和心虛。
她年紀也不小了，深知老天爺對僥倖這個詞一點都不眷顧的。
果然她才感慨着，手機鈴聲就很有默契地想了起來，瞅一眼顯示屏，是沈慕宸。
心跳莫名跳快了幾分，顧楠踟躕好一會兒，咬了咬脣，劃開接聽鍵：“喂？”
那頭傳來的聲音充滿男人嘶啞的磁性，帶着淺淺的慵懶，熟悉而陌生：“怎麼，才幾天不見，就聽不出我的聲音來了？”
冷風吹過陽臺，將渾身的雞皮疙瘩抖立起來，順帶也把體內埋藏的忐忑不安挖掘而出，顧楠沉默些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當然聽得出來，這號碼可是大少爺你給我存的。”
那麼霸道刪走她手機上所有電話，只餘下的那一個，閉着眼睛都能猜得出對象。
何況沈慕宸那人也有幾分魅惑狂妄的資本，見過幾
次面，想要徹底忘記也是挺難。
那頭的沈慕宸似乎在笑：“這倒是個很不錯的消息。”
顧楠又壓抑了，商品跟買主之間的關係，壓得人沉甸甸的：“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我要去照顧奶奶了。”
“等等，”到嘴邊的肉哪能輕易讓她跑了，他可不是天生的慈善家，“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吧？”
顧楠哂然，就說他怎麼可能忘記：“沒有。”
沈慕宸心情愉悅：“你奶奶病情轉好，也是你該履行承諾的時候了，這個週末，就搬到我的別墅來吧，我會讓司機老王去接你。”
顧楠握着手機的手一顫，微微合上眼睛，暗自輕嘆一聲，回道：“好。”
除了“好”字，她確實也找不到其他的話了。
早晚有這麼一天的，欠債還錢，她既然把自己賣了，就得有勇氣接受現實。
沈慕宸很滿意她的答覆，電話裡頭偶爾傳來機場的嘈雜聲，他似乎很忙的樣子，說道：“我等你的好消息。”然後掛了電話。
顧楠看着手機，心情波動不已，雙手捏成拳，使勁咬着嘴脣，眸中的眼淚不知怎麼的軟軟欲墜，酸澀從鼻子涌上眼眶，有什麼即將氾濫成災。
她仰頭望天，不敢眨眼，稍許，卻還是有兩條清痕劃過面頰。
伸手拭了拭眼角，想要把那份洶涌的情緒壓下去，胸口的酸楚卻一波波翻來，那眼中的淚水，便像天上掉下的雨豆子，怎麼都止不住了。
她緩緩靠着牆角抱着肩膀坐下去，冰涼的地面帶着滲入骨子的幽冷騷擾着肌膚，她卻沒有一點感覺。
良久把頭埋在雙臂間，黑暗的陰影遮住了光線，心中的苦悶便再也壓抑不住，禁不住低低抽泣起來，帶着歇斯底里的悲傷。
是很委屈懊惱的吧？
只是她沒有選擇。既然不能後悔，也不能在人前顯露脆弱，那就抱住自己，如同受傷的貓兒，在看不見的角落獨自舔着受創的傷口。
真好，沒有人看見這樣無助的她。
痛痛快快哭一把吧，哭泣過後，她依然還是那個堅強樂觀的顧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