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祁修呆立着，身體一動不敢動，生怕不合適就冒犯了杭寧黛。
“嗯。”杭寧黛哭累了，吸吸鼻子擡起了頭來，鼻尖都紅了，“老師，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榮祁修搖搖頭，“我沒看見什麼……”
擡頭一看四周，換了話題，“倒是這裡的燈，確實很漂亮，我約的人沒來……不如，你陪我走走吧！”
杭寧黛微怔，嘴巴微微嘟起，有些不好意思。剛纔她明顯是迴避着他，他卻沒有不高興，就是現在還給她留着面子。低下頭，輕聲答應，“好。”
西門靠近人工湖，正是韓希朗和孫楚楚去的地方。
距離西門是很近，要不然韓希朗也不會陪孫楚楚過去，的確要不了二十分鐘就能來回。
榮祁修看很多人在人工湖放燈，不由好奇的問到，“那是在幹什麼？”
“嗯？”杭寧黛擡頭一看，眼睛裡淚水還沒幹，“噢，放燈……爲家裡過世的人。”
“噢。”榮祁修點點頭，拉着杭寧黛走到了一旁賣燈的地方，付錢買了一盞燈。
杭寧黛等到他拿着燈走開，才仰頭問到，“老師家裡，也有人已經過世了嗎？”
“不是。”榮祁修淡笑着搖搖頭，“我父母健在，祖父母、外祖父身體也都康健……”
“那……這？”杭寧黛不解的指着他手裡的燈，“老師要放給誰啊？”
榮祁修神秘的一笑，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隻筆來，在燈上寫下一行字……寧黛的煩惱。
“……”杭寧黛怔住，這次眼睛沒溼，倒是心上溼漉漉起來。
榮祁修拿手擋在脣邊，輕咳了一聲，“咳，我從小娛樂活動不多，像這種事懂的也不多，不過有人說過，風箏斷了線就是等於把煩惱放走了，今天我給你放盞燈，希望能把你的煩惱也放走。”
“……”杭寧黛滿心感激，“老師。”
“來，過來。”榮祁修把手遞給她。
杭寧黛猶豫片刻，手上手套沒脫，拉住了榮祁修的手。
下到河邊，需要經過一段坡路。因爲地上還有雪，榮祁修走在前面，用身子擋住杭寧黛，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下來。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杭寧黛腳上的鞋子帶點跟，一個不小心就滑了一下。“啊……”她本能的叫出聲，“老師！”
“沒事，我扶着！”榮祁修伸出手，將她攔腰抱住。
她身形嬌小，榮祁修索性也不讓她落地了，抱着她直接到了平地上才放下。
“行了，這裡應該沒事了。”
杭寧黛自己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很笨？”
“呃……”榮祁修停了一下，點點頭，“是。”
“哈？”杭寧黛愣住，隨即大笑起來，“哈哈……老師，你真是！”
“呵呵。”榮祁修也笑了，“笑了？那就好，那我這燈還要不要放？”
“放，當然放。”杭寧黛從他手裡搶過燈，“是錢買的，不要浪費啊！走……”
一轉身、一擡頭，剛好撞上韓希朗。
韓希朗正準備趕回西門，哪裡料到會在這裡就看見了寧黛？
“寧黛，你……”韓希朗眉頭立時皺到了一起，盯着榮祁修充滿了敵意。
杭寧黛往他身後看看，孫楚楚站的有點遠。視線投過去的瞬間，孫楚楚對着她揚起一個勝利的笑容。這個笑容，這段時間她已經領教了很多次了。
“大哥。”杭寧黛咧嘴笑笑，“你、你們也來了？”
“什麼？”韓希朗眉心緊擰，“你說什麼？你不是來赴我的約嗎？”
“啊？”杭寧黛生澀的扯扯嘴角，“赴大哥的約？”
慌亂中，杭寧黛下垂的掌心鬆了緊、緊了又鬆開，試圖抓住什麼。驀地，掌心一團溫暖。她低頭看過去，是榮祁修。
“韓總，好巧，寧黛是和我一起來的。”榮祁修直視着韓希朗，完全將他剛纔的話給忽略了。“韓總，是和……孫楚楚同學一起來的？”
韓希朗驀地回過頭，看看孫楚楚又看看寧黛，“寧黛，你是跟我賭氣對嗎？你是來找我的，對不對？”
“大哥……我是和老師一起來的。”心頭酸澀的要命，杭寧黛不得不嘴硬的這麼說，“我們現在要去放燈了，那……我們走了。”
說完，拉着榮祁修急忙就走。
“寧黛！”
韓希朗胸腔別的難受，快要被怒火撐爆了！不假思索的，緊跟了上去。他不想爲難寧黛，只朝着榮祁修，“榮先生，我們談談……借一步說話！”
榮祁修低頭看看杭寧黛，點點頭，“好。”
兩個男人走到一旁，杭寧黛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哼！”孫楚楚站在她身後，抱着胳膊，語調陰惻惻的，“你得意嗎？你把他甩了，他還這麼爲你着急……”
杭寧黛瞪向孫楚楚，“你想說什麼？是我甩了他嗎？你這樣擠進我們兩個人裡面，你就這麼得意嗎？”
“嘁。”孫楚楚輕笑，比起杭寧黛來，她要沉着太多。“你別說得這麼難聽，你之所以鬆手，不就是因爲不相信他心裡面對你是男女之情嗎？要不，你會那麼大方？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你……一點都不可愛！”
“……”杭寧黛握緊雙手，氣的牙齒打顫。
孫楚楚卻突然摘下了杭寧黛的帽子，快步走向湖邊。
“你要幹什麼？”杭寧黛茫然的看着她，“你拿我帽子幹什麼？”
孫楚楚嘴角一勾，聲音很輕，“我要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他！爲了得到他，我什麼都可以付出！而你呢？你除了接受他的照顧，你爲他花過一點心思嗎？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他！”
“……”杭寧黛驚愕，她到底在說什麼？
突然，孫楚楚邁開步子，朝着湖裡跳了下去！
“啊！”杭寧黛嚇壞了，立即跪倒在湖邊，四處張望、大聲叫着，“救命啊！來人啊！大寶哥哥、大寶哥哥，救命啊！”
韓希朗和榮祁修聞聲，立即終止了談話，匆忙跑了過來。
韓希朗見杭寧黛跪在地上，立即就撲了過去，將她抱在懷裡，“怎麼了？爲什麼跪在這裡，救命？你怎麼了？我看看……”
“不、不……”杭寧黛拼命搖着頭，“大寶哥哥，不是我，是孫楚楚，她跳下去了！”
“？”韓希朗一驚，看向湖面，孫楚楚艱難的在水裡掙扎着！嘴裡含混的叫着，“救命，救命……”
這麼冷的天，孫楚楚還不會游泳！
韓希朗立即推開杭寧黛，縱身跳進了湖裡。
杭寧黛身子一歪，趴在地上，這地上都是積雪，她身上都沾溼了。可她顧不得，只看見韓希朗拼了命在水裡朝孫楚楚游過去。
身上一暖，是榮祁修把大衣脫給她披上了。
“老師……”杭寧黛直直的看着湖面，問着榮祁修，“你看，他們是沒什麼嗎？”
“……”榮祁修沉默，這種問題他不好回答。
湖邊，韓希朗抱着孫楚楚上來了，兩個人都是溼漉漉的，在這寒冬裡渾身冒着寒氣。韓希朗抱着孫楚楚，把她放在地上，幸而救的及時，孫楚楚並沒有溺水。
“寧黛……”
孫楚楚慘白着臉，擡起手哆哆嗦嗦的伸向杭寧黛，手裡拿着的正是從杭寧黛那裡搶來的帽子。
“給，你漂亮帽子，我給你撿回來了，對不起，不小心弄掉你的帽子……”
“……”杭寧黛驚愕的瞪大了雙眼，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人，搶了她的帽子，跳下河去，就是爲了這個？
韓希朗一聽，不由看向杭寧黛，眉頭皺了皺。
杭寧黛搖搖頭，深感挫敗。
“來，起來。”韓希朗把孫楚楚抱起來，往上面走，“你必須馬上去醫院。”
經過杭寧黛時，杭寧黛叫住了他，“韓希朗。”
她指名道姓，叫了他的名字。
“寧黛。”韓希朗擰眉，爲難的朝她搖搖頭。
“放下她，讓你的人送她去醫院，我們回家。”杭寧黛擡頭看着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冷靜。
韓希朗沒有答應，“寧黛，你別這樣，楚楚她……”
“好。”杭寧黛並不想聽他解釋，只笑了笑，指一指前面的大路，“你走！我不攔你。韓希朗，你聽着，我所有的小脾氣、任性，從今以後再不會用在你身上！你，被我開除了！”
“寧黛……”韓希朗神情一僵，真是急了，可是他又真的能放下孫楚楚嗎？
“你等我，我回去跟你解釋！”
“嘁！”杭寧黛譏誚的一笑，沒有再說話。
韓希朗深深的看她一眼，加快速度抱着孫楚楚離開了。他是想早點安頓好孫楚楚，早點回來見她……
周圍，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
榮祁修慢慢走到她身邊，“燈，還放嗎？”
“嗯？”杭寧黛仰頭微笑，“不用了，我的煩惱，已經沒有了，謝謝您老師。”
榮祁修皺眉，“你衣服溼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渾身凍的僵硬，彷彿胸口捂着塊冰。杭寧黛回了總統府，洗了澡躺在牀上，哆哆嗦嗦的……發起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