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部的儲藏間裡，擺放着做工精良的漆黑實木餐桌，鋪的是暗繡金絲的深綠桌布，上面擺着冒熱氣的奶油蘑菇湯。
湯底雪白嫩滑，飄着乳化的油脂，裡面還加了切成薄片的火腿，味道鮮香濃郁，新鮮採摘的蘑菇吸飽湯汁，鹹甜適中。
這是預備給年終晚宴的菜餚
斯內普教授沒有到禮堂享用午餐，而是通知廚房將菜餚送到辦公室，洛倫作爲助教，幫忙批閱了幾小時試卷，蹭蹭任課教授的特權也是理所應當。
這種奶油湯直接喝有點膩，洛倫更習慣用來搭配主食，拿麪包蘸了下蘑菇湯，覺得這種味道還不錯，一邊吃一邊問道：
“沒看見儲藏室那些標本材料，你都搬到斯萊特林的密室去了？說是要改造成魔藥實驗室，進度怎麼樣了？”
“還好。”
“實驗室預備單獨招收學生，還是選擇俱樂部成員。”
“下一學年招收學生，俱樂部優先錄用。”
“怎麼沒發佈公告啊？”
“前期準備工作還沒完成，預計到暑假結束才能建成。”斯內普頭也不擡，“學校今年的款項還在覈算階段，波莫娜的溫室改建比較複雜，涉及的事情更多，魔藥實驗室排在後面，預算審批還需要兩個星期。”
“款項，審批……”
洛倫重複這幾個字眼，拖着長長的尾音，臉上也擠眉弄眼做表情，怪里怪氣：“斯內普副校長適應得很快嘛，不到一年，已經熟悉這個職位的說話方式了。”
“……”
斯內普擡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隨即繼續切割牛排，握緊刀叉來回割鋸，半分鐘切下來拇指大小，放進嘴裡咀嚼半天嚥下，然後重複這個過程。
看得洛倫額角抽搐，小聲嘀咕：“升職副校長就這個樣子，等你做了校長，那不是更加過分？”
“接任校長的是米勒娃。”
斯內普糾正道，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
“麥格教授這麼大年紀了，比鄧布利多年輕不了多少，不可能像他一樣任職幾十年，等到教學改制初步穩定，也就退休享受生活了，弗立維教授和麥格教授差不多年紀，斯普勞特教授性格不合適……”
洛倫嘴裡咀嚼着吸飽湯汁的麪包，含糊不清地分析道：“接任校長的人選很難猜嗎”
“那再往後呢？”斯內普細嚼慢嚥，臉上帶着有些玩味的笑意。
“誰知道那麼長遠的事。”
特里勞妮教授的天目也看不見那麼遙遠的未來。
跟這位教授聊天就是無趣。
“奶油蘑菇湯還是有點膩。”
“如果你擦乾淨嘴角再評價，可能更有說服力。”
“我只是說它有點油膩，又不否認它的美味。”洛倫低頭再舀了一勺湯，“而且馬上就要畢業了，再不多品嚐品嚐，以後就嘗不到霍格沃茨的味道了。”
“誰知道呢……”
對着教授特餐隨意點評，吃飽喝足，抹了下嘴，瞄眼桌上還沒有批閱的幾沓試卷，洛倫適時提出告別。
等洛倫離開以後，斯內普雙手重新拿起刀叉，仍然不緊不慢地切割牛排，拇指大小的肉條，細細咀嚼近半分鐘才嚥下，眼底帶着淡淡的笑意。
鄧布利多年輕時候是個盡心竭力的變形學教授，升職校長以後依然關心學生成長，但已經很多年沒有針對性的培養教育過了，費盡心機折騰波特，是想讓他儘快成長面對伏地魔，至於洛倫和那位格蘭傑小姐，當然另有目的……
一個溫和沒有野心，魔力強大的巫師。
一個關懷弱勢羣體，目標遠大的政客。
並且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密。
還有什麼比這更合適的組合。
斯內普默默咀嚼肉排，端起葡萄酒抿了一口，氣泡沿着玻璃杯壁浮動，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
禮堂午餐時間也已經結束。
洛倫從地下樓梯口出來，迎着庭院熾熱的陽光，感受着陽光照在臉上的溫熱，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庭院裡許多年輕巫師分散圍坐，說說笑笑，臉上笑容與陽光一樣燦爛。
“嗯……”
洛倫回想起來。
上午和赫敏分開行動的時候，她說要找布巴吉教授告別，怎麼說也是交流了好幾年的知心教授，赫敏這幾年在學術界闖出的微薄名聲，也是多虧布巴吉教授的悉心指導，以及參加各種交流會時不厭其煩的推薦。
午餐時間已經過了，估算下時間，猜測她們應該也是在辦公室吃的職工餐吧。
洛倫看了眼陽光明媚的庭院，轉身上樓，去找赫敏。
剛走出十幾階樓梯，忽然聽見身後有輕微的風聲，呼呼的響，連帶着四周溫度都下降了幾度，在學校城堡內，這顯然是幽靈靠近的跡象。他轉身看去，戴眼鏡的桃金娘就飄到了他的眼前。
“洛倫！”
尖細的聲音貼臉響起。
洛倫被震得有些耳鳴，稍微緩了一會兒，表情有些無奈：“桃金娘，你什麼時候跟皮皮鬼學壞了？”
“我沒有學皮皮鬼！”
“那你怎麼突然竄出來嚇人。”
“我不是在嚇人，我是在生氣，我非常憤怒。”
“憤怒什麼？”
“你和赫敏要畢業了，居然只跟尼克道別，完全沒有想起我。”
矮矮胖胖的幽靈姑娘直直盯着他，圓潤的臉彷彿又變成了曾經那位哭泣的桃金娘，珍珠色的厚框眼鏡顯得眼睛更加突出：“我還以爲我們是朋友呢！我知道了，你們根本不願意跟桃金娘做朋友，根本沒人願意跟桃金娘做朋友，肥婆桃金娘，醜八怪桃金娘，只會哭哭啼啼的桃金娘……”
“……”
洛倫沉默了下，轉身繼續往樓上走：“情緒不夠飽滿，臺詞過於做作，最重要的一點，你都沒掉眼淚。”
“那……那待會見赫敏時我再改改。”桃金娘露出笑容，飄到他身前幾米，“眼淚需要回盥洗室接點水。”
“你還要繼續留在學校嗎？”
“什麼意思？我是霍格沃茨的幽靈，我當然要留在學校。”桃金娘眨動着眼睛。
“鄧布利多有辦法引導幽靈去另一個世界，你難道不想去嗎？”
“你真奇怪，我就是不捨得這個世界，死後才滯留在霍格沃茨，爲什麼要離開？”桃金娘面對他歪了下腦袋，繼續補充，“幾十年來一直被人嫌棄，直到你建議我排練話劇，德拉科替我修改劇本，最近兩年才變得受人關注，我還沒有體會夠這種感覺呢。”
“這樣啊……”
洛倫放慢了腳步，看着幽靈女孩倒退着飄在半空，聽着她絮絮叨叨講述新編的話劇。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或許這位幽靈女孩不會停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