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會遊輪在航海期間始終處於全封閉狀態,且禁止任何乘客破壞窗戶。
一旦破壞,內外隔離的狀態就會被打破,瀰漫於大海間的瘴氣瘟疫便會倒灌進來。
導致破壞行爲的相關乘客會被商會永久拉黑,嚴重者還將冠以罪人的名號,送往刑房。
當前。
巨型黃金骷髏頭的遊輪外部,
羅狄三人正以不同的方式攀爬在黃金壁面,向着上層方向爬行而去。
凌冽的海風載着真實地獄的最終代謝產物,不斷拍打在他們身上,這股味道比瘤民還要濃烈數倍。幸好大家提前都有準備,羅狄也早早將裂顎器戴上。
快速爬行,遠離窗口。
他們的目光卻死死盯着下端的窗口位置,盯着隨時可能從裡面追趕出來的“祖先”。
可並沒有預想中的追趕,就連屋內的敲門聲似乎也完全停歇。
“等一下!”
羅狄伸手示意大家就這麼掛在船體外面。
由於目前並不知道祖先的入侵情況,魯莽前往輪船的其它區域可能會遭遇更大的危險。
既然他們所在的客房已經沒有敲門聲,且沒有東西追趕出來,完全可以假設祖先已經離開。畢竟整艘遊輪有着數千乘客,祖先完全還有其它的敲門選擇。
三人就這麼在外面掛了整整十分鐘,才嘗試着返回客房。
羅狄走在最前面,一旦有危險,他的舌頭總會有反應。
而且,覆蓋着大腦的全新頭蓋骨似乎也能起到相關的精神增幅,讓羅狄能大致感知屋內情況。
確認無誤,爬回客房。
羅狄即便以光腳踩在破碎的玻璃上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環視屋內,
繼續等待了五分鐘才伸手示意掛在窗外的隊友全部返回。
最後回房的卡萊恩伸手貼在窗戶破損處,準備以他體內的晶體修復時,啪!
羅狄一把抓住他的手而阻止了這一行爲。
“不必修復,讓海洋的氣味倒灌進來,越多越好。
祖先如果長年浸泡在大海間,必然早就習慣了這股味道。在他登陸船隻,來到一個沒有刺激性氣味的空間,他的嗅覺會變得無比靈敏。
讓氣味灌進來,應該能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而且我們剛剛在外面掛了十多分鐘,身上多少也沾染了大海的味道。”
“好的。”
卡萊恩看向羅狄的眼神似乎變得更亮了一些。
至於阿加莎倒是沒有參與兩人的對話,
她坐在靠近窗戶口的沙發上,手指狠狠抵住太陽穴,用力揉搓,甚至還有細小的鋼管插入其中來幫助提神。
並不是在自我折磨,而是在回憶。
回憶她在大修道院圖書館間看到過的,有關於祖先的記載。但無論怎麼回憶,她都無法與現在發生的情況進行匹配。
至少她看過的相關書籍中,並未提及任何祖先會敲門。而且,僅憑敲門聲居然就能牽引他們的思維,將優先權放在一切行動的第一位。
阿加莎無奈感嘆,“我們的第一次出海居然就遭遇【祖先】,還是乘坐商會的高等遊輪上,而且我還從未在書中讀到過相關內容……這到底是什麼黴運。”
羅狄倒是並沒有多慌張,而是藉着清晰的大腦快速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這位來到船上的祖先或許並沒有特別暴躁……我們必然也不是第一個被他找上的。
我們的客房位於中間層,祖先在來到我們這裡敲門前,應該已經敲過了一半的房間。
祖先在船上待了這麼長的時間,遊輪整體卻完好無損。或許他只是單純對船上的活人下手,不會弄得輪船沉沒。
我們目前只需要考慮如何躲到祖先離開。
卡萊恩,你有什麼想法嗎?”
羅狄突然將話題拋過去,卡萊恩依舊是一臉無所謂,“啊,眼大人並沒有和我細聊過各類祖先。只是簡單說起過,無論什麼樣的祖先都非常危險,遇上的話以活命爲主,千萬不要嘗試正面對抗。”
阿加莎也是接過話:“一般而言,那些飄在海洋間的祖先遺骸一旦撞上船隻都會開始大肆破壞,這次卻異常安靜。確實很奇怪,或許真的不會導致輪船沉沒,我們只需要想辦法活下去,要不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裡,待在這間已經被祖先敲過門的客房?
或許我們只需要躲在這裡,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但是有一個問題……這個門,關還是不關?”
羅狄擡起他的手臂,指向那完全敞開的客房門。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如果不關門,一旦祖先返回將直接捕捉到屋內的三人。
如果選擇關門,這扇被祖先觸碰過的門,很可能殘留着什麼東西,或者說“關門”的行爲一旦觸發都可能被祖先感知。
眼下的線索幾乎爲零,無法判斷是否關門。
最終羅狄選擇了一個最原始的方式,投硬幣,交給運氣來決定。哪怕真的導致祖先返回,他們還有身後窗戶這一條路可以走。
叮!
一枚修道士硬幣拋在空中。
啪!
穩穩落在手背。
正面,關門!
出現這個結果,意味着還需要決定到底由誰去關門。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商量,羅狄主動走了上去,畢竟這趟出海主要與他有關。
踩着無聲的腳步慢慢靠近,靠近那扇完全敞開的鑲金門。
羅狄沒有用手去關門,而是於手背長出一根亦虛亦實的觸鬚,緩緩推動。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一絲的雜音,就算有聲音也會被窗外那海洋的蠕動聲所覆蓋。
咔!
門鎖關閉。
羅狄並沒有放鬆警惕,以相同的步幅來後退,退回到破碎窗口處,與小隊重新集合。
目光死死盯着門縫,耳朵仔細聽着聲音。
只要有任何異常,他都會與隊友第一時間逃走。
砰砰砰~
心臟的泵動聲清脆入耳。
這樣的跳動也正好能幫忙計時。
一分鐘,
兩分鐘,
整整五分鐘過去,
門外似乎並沒有任何生物的靠近,也沒有響起任何的敲門聲。
大家那緊繃的精神狀態逐漸得到緩和。
阿加莎將她的嘴脣緩緩貼在羅狄耳邊,儘可能小聲地說着:“需要我用鐵柱對門進行加固嗎?這樣的話,就算對方找過來,或許能爭取多一些時間。”
“不……不要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讓一切保持正常,讓這扇門看上去像是被海風關閉的。
只要遊輪還在行駛,我們就這樣等下去。目前已經過去一天,只需要再等三十個小時就能靠岸,到時候就能活下來了。”
“等嗎?行。”
在羅狄與阿加莎高度緊張的情況下,
卡萊恩一聽到“等”這個詞就開始困了,哈切連天。
羅狄也是立即提醒,“卡萊恩,你如果想睡覺就像之前那樣,把自己裝進背囊,掛在我的身上。”
“好的。”
羅狄也同時掀開衣裝,看了看藏在裡面的烏鴉,確定它沒什麼事。
繼續等待,
繼續注視着房門,
依舊沒有陰影的晃動,依舊沒有任何生物靠近。
突然間,
羅狄嘴裡的舌頭突然動了一下,沒有彈,只是單純的抽了一下。
他並沒有忽視這個細節,輕聲叮囑:
“可能有什麼東西要來了……只是可能!如果捕捉到任何信息,我們立即……”
話音未落。
咚咚咚!
明明門縫下面什麼陰影也沒有,敲門聲卻傳來。
很奇怪的是,
這次的敲門聲與上次不同,更近,更清晰,而且敲響的聲音都變得不同。
原因也很簡單,因爲被敲響的並非客房門。
羅狄也在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冷汗沿着耳鬢快速滑下。
他猛然偏頭看向那距離更近,通往浴室的玻璃門。
透着不完全封閉的毛玻璃,隱約能看到一具怪異的輪廓正貼在裡面。
也因爲這措不及防的近距離敲門,
所有人的思維都受到影響,將【開門】視作不可動搖的第一要務,羅狄嘴裡的舌頭都彷彿被什麼東西死死壓制,無法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