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的時候，凰惜凝略顯憔悴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冷漠之色。
她的柳眉微微蹙起，雙眸緊緊地盯着一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若是不知道事情經過的人，從遠處看到她這個模樣，還會稱讚一句——好一個病弱佳人。
“她本來就不要自己的臉。”小年有些不樂意，嘟囔一句，“殿下，咱們也就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還是回去吧。”
她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女子的臉，神色有些擔憂：“您看您臉色都有些不好了，要是一會兒病倒了，可就糟糕了。”
“咳咳咳……”凰惜凝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她拿着手帕捂嘴，神色淡淡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還不至於在外面站一天一夜就死了。”
“殿下！您說的這是什麼話！”聽到這句話，小年更加氣憤了。
不過她氣得不是自家殿下，而是讓凰惜凝白白在這裡等的人。
真是不知道那個混血種有什麼好囂張的，不就是仗着自己背後有老祖宗撐腰嗎？
但是他們殿下的地位可要比這個混血種高多了，到頭來居然被這樣對待，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
“好了，小年。”凰惜凝將帕子拿了下來，脣瓣微微一抿，“平常是不是我太慣着你了，才讓你變成了這樣的性子？”
她的語氣淡然至極，聲音也因爲病重很是微弱。
但聽在小年的耳朵裡，卻像是最恐怖的話語。
小年嚇得一個哆嗦，雙腿一彎，立馬就跪了下來。
“殿下不要和奴婢一般見識，奴婢只是太心急殿下了，才一時失了分寸。”她誠惶誠恐道，“奴婢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空氣寂靜了約莫有三息的時間，凰惜凝才淡淡開口了：“起來吧，下不爲例。”
“謝謝殿下！”小年如臨大赦，爬起來後，她才驚覺自己的背心已經被冷汗浸溼了。
她迅速低下頭去，身子顫抖着，不敢再發一言。
小年只想撂自己幾個巴掌，她恐怕是忘了一件事——
眼前的女子雖然是病弱之身，可並非就真的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弱。
在凰氏之中，凰惜凝的威名，可是比凰靈薇要盛。
誠然，凰惜凝要大了凰靈薇幾輩。
但是凰靈薇就算到了凰惜凝這個年紀，也是無法撼動其地位的。
無關實力，而是人心的號召力。
就像鳳玄奚在鳳氏一樣，雖然雙腿殘疾，也並不有礙於他把控着鳳氏。
“嗯。”凰惜凝微微一笑，“去吧，去叫一些人來，越多越好。”
“殿下，這是何意？”小年有些迷茫。
因爲很多族人都在卿雲歌這裡吃了閉門羹，所以後來也就徹底不來了，這裡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眼下，就只有凰惜凝和小年主僕二人。
“你也知道，很快就到那個日子了。”凰惜凝擡起手，手指輕輕撫摸牆壁，“凰氏肯定會選擇我出席，也沒有其他公主或者王子有能力和我爭奪這個位置，但是……”
忽然，她的手指握緊了。
小年的瞳孔猛地收縮了起來，因爲她竟然看到，那堅硬的牆壁被凰惜凝幾根纖纖玉指直接按了下去。
手指再離開的時候，牆壁上留下來五個深陷的指印，讓人看到之後，感覺頭皮發麻。
凰惜凝卻絲毫不在意，她挑起眼角，眸含霞光：“但是鳳氏選擇的人，我有把握，百分之百是她。”
“人選，也必將在我和她二人之間產生。”
“所以這就造成了，我要和她爭奪同一個位置的局面。”
“殿下，她哪兒有本事和您爭啊。”聽到這句話，小年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一個混血種走了狗屎運而已，連您的一根兒頭髮絲都比不了。”
“運氣？”聞言，凰惜凝似笑非笑，“你以爲，能殺得了鳳琅玥和鳳明，又成功地拉鳳琴下馬的人，會僅僅靠着運氣？”
“當然是運氣了！”小年臉色通紅，像是在爭辯，“奴婢可都聽說了，是神凰大人給了她力量，她才能殺得了鳳明。”
凰惜凝看了小年幾秒，而後極輕地搖了搖頭：“這種話也就騙騙你們。”
“不可能吧？”小年大吃一驚，“殿下您是說她在騙人嗎？可是她怎麼敢拿神凰大人的名號來騙人？”
“那是因爲……”凰惜凝低眉淺笑，“她根本沒把自己當成鳳凰族的人，又或者……”
她的話沒有說完，眼中浮起了幾分深思。
“或者什麼？”小年不明白，一個勁兒地在追問。
“或者她有什麼特殊能力吧。”凰惜凝並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了，她擺了擺手，“我爲了確保能得到那個位置，所以纔來找她，想勸她放棄，只可惜……”
凰惜凝並不知道的是，從頭到尾，卿雲歌都不清楚這個所謂的人選是什麼。
因爲從化鳳池回來後，卿雲歌就已經開始閉關修煉了，對於外界其他事物，她一無所知。
鳳玄奚也沒有告訴她，因爲畢竟現在距離那個日子還有很遠。
而鳳玄奚也清楚，若是現在他就告訴卿雲歌有這麼一件事，以這位殺神的性子，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凰惜凝有一句話說對了，卿雲歌的確沒有把她當成過鳳凰族的人。
而倘若凰惜凝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假想出來的，一定不會來這裡了。
“殿下，您是想……”小年也算跟了凰惜凝有一段時間了，多多少少能瞭解一些，“毀掉她的名聲，讓她連入選的資格都沒有？”
“話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凰惜凝搖了搖頭，“我可沒有毀掉她的名聲。”
“那是，殿下怎麼會做這種卑鄙的事情。”小年一下子就明白了，“是這個混血種自己毀了自己的名聲。”
凰惜凝微微一笑：“在外面，要叫卿殿下。”
“好吧，卿殿下。”小年不情願地撇了撇嘴，顯然她很不想叫一個混血種殿下。
“小年，你可知道，對於一個女子來說，什麼樣的事情才能夠徹頭徹尾地毀了她？”凰惜凝輕聲問。
“女子……”小年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殿下你指的是貞潔？”
凰惜凝微笑點頭。
“奴婢這就去辦。”小年高興了起來，“殿下您的法子真好，這下子她肯定得意不了了。”
“奴婢倒要看看，這個混……卿殿下到底還有什麼能耐翻身。”
“嗯，去吧。”凰惜凝輕輕頷首，“人叫的越多越好，剩下的的事情我來辦。”
“明白，殿下。”小年行完禮後，高高興興地下去了。
凰惜凝依舊站在門前，纖細的身子看起來弱不禁風。
她似乎是在笑，但仔細一看並沒有什麼表情，反而很是冷漠，令人無法琢磨透她在想什麼。
站立許久，凰惜凝才擡起頭來。
她看着蔚藍澄澈的天空，輕聲說：“很期待……我們第一次交手啊。”
……
“什麼？”鳳凌兒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眉頭一皺，“你說有人看見了雲歌百日裡和他人苟合？”
說完，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眼神冷厲：“你可知道對我說謊要付出什麼代價！”
“奴婢不敢說謊！”侍女臉色一白，開始磕頭，“這件事情，已經在咱們鳳氏傳遍了，大家都準備去看一看呢。”
鳳凌兒臉色少許緩和，但是秀眉卻沒有舒展，她冷冷地問：“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的？”
“就在中午的時候。”侍女不敢擡頭，小心翼翼道，“是從凰氏那邊傳過來的，導致現在好幾個老祖宗都知道了。”
“這倒是奇怪了。”鳳凌兒神色微變，“爲什麼是從凰氏傳過來的？”
“聽說是凰氏那邊的人去見卿殿下，剛好瞧見了。”侍女低聲說，“殿下，您也知道，凰氏向來和咱們不和，遇到這種事情，肯定大肆宣揚。”
“不，一般凰氏子弟還不敢這麼放肆。”鳳凌兒雙眸微微一眯，“可知道確切是誰？”
“是……”侍女猶豫了一下，才道，“是惜凝公主。”
“原來是她。”聽到這個名字，鳳凌兒冷笑出聲，“我還以爲她又多能忍，沒想到這麼快就忍不住了，還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對付雲歌，真當其他人都像那些傻子一樣，被她耍的團團轉麼？”
侍女不敢說話，只能匍匐在那裡。
無論是凰惜凝還是鳳凌兒，都不是她得罪的起的。
“好了，這件事情我知道了。”鳳凌兒好不容易纔把心情平復了下來，“你說很多人都要過去看看，有多少？”
“就奴婢看到的，恐怕不在百人之下。”侍女神色惶恐，“而且，都是一些跟殿下您地位相當的人物。”
聽到這句話，鳳凌兒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茶杯就直接碎掉了。
侍女嚇了一跳。
鳳凌兒緩緩吐出一口氣，強忍着憤怒：“這麼說來，鳳玄奚也應該知道了？”
“是，玄奚殿下知道了。”侍女低聲回答，“應該也在去的路上了。”
鳳凌兒的眸光微微一動，開始深思。
以凰惜凝的小心謹慎，她到底會怎麼誣陷雲歌？
非要用苟合這種事情，難道就不知道最容易被拆穿麼？
看來，凰惜凝應該是知道了，雲歌很有可能會得到那個名額，才這麼做。
鳳凌兒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
“殿下？”侍女不解。
“這件事我們不用管。”鳳凌兒的眸光意味深長，“就看凰惜凝她怎麼一敗塗地吧。”
……
正如侍女所言，很多人在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就迅速前往卿雲歌的住處了。
因爲在小年的有心宣揚之下，一些老祖宗也跟了過去。
不過這些老祖宗都隱匿了自己的身形，其他後輩根本看不到。
“殿下。”小年做完這件事情後，便回到了凰惜凝身邊，“您交給奴婢的事情，奴婢全部辦完了。”
“嗯，不錯。”凰惜凝淡淡地說，“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我還以爲沒人會相信這件事情。”
“他們肯定都是來看那個混血種笑話的。”小年偷笑一聲，“這一下子，那個名額肯定非殿下您莫屬了。”
“話別說的太早。”凰惜凝的眉目凝了凝，“我可不認爲，她這麼容易會被扳倒。”
這次只是試一試，如果這樣子，這個混血種就被扳倒了，那麼就正如小年所說，她在自降身份。
原本只有主僕二人的門前，聚集了不少人。
這些人的神色各異，有好奇的，有嘲諷的，還有漠不關心的。
“惜凝殿下。”有鳳氏的公子對着凰惜凝拱了拱手，神色帶着懷疑，“您真的看到了卿殿下白日裡與他人苟合麼？”
聽到這句話，凰惜凝看向說話的人，秀眉微微一擰：“你是在質問我？”
“在下不敢。”那位鳳氏的公子到並沒有什麼懼意，“在下只是怕惜凝殿下一時眼花，看錯了可就不好了。”
“喂，你怎麼說話呢……”凰惜凝還沒有開口，小年就忍不住了。
她剛想怒罵兩句，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了。
“殿、殿下，您瞧……”小年聲音顫抖了一下，手指擡了起來，指着一個方向。
凰惜凝眉梢一挑，她嘆了一口氣：“小年，我說了多少次了，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你都要沉住氣。”
她思忖了一下，難道是鳳玄奚來了？
小年纔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凰惜凝也擡起頭，望向小年手指的方向。
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凝固了。
，不應該啊，她都算好了，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