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軒凌亂了。
他也覺得自己太福澤深厚了。
他禍害北烈,結果北烈卻救了他一命?
要不是北烈戰馬死了,暗衛飛鴿傳書回來,蕭湛驚覺事大,要找他詢問,也不會發現連軒不在帳篷裡。
當時,看着空蕩蕩的帳篷,蕭湛的眼角跳了兩下。
直覺告訴他,連軒可能會出事。
這纔等不及找連軒,也慶幸趕到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蕭湛的質問,連軒大大方方的認了,“是我乾的。”
“爲什麼要這麼做?”蕭湛斂眉問道。
連軒做的這事,有好處,也有壞處。
雖說東延和北烈聯姻了,可北烈是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看東延和大周,鬥個你死我活,北烈好坐收漁翁之利。
也正因爲這樣,北烈反而不會輕易出兵,至少不會貿然對大周出兵。
如今大周內憂外患,已不堪重負,若是北烈也犯我邊境,不知道大周能不能抵抗的住。
壞處,顯而易見。
好處,也不容忽視。
首先消弱了北烈的戰鬥力,北烈死的戰馬就是一半,也比大周戰馬多,至少有七八千匹,後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戰馬病死。
還有大周忽然死了幾千匹戰馬,應城差點失守,這事北烈不可能沒有耳聞。
現在北烈遭遇和大週一樣,首先懷疑的就該是東延所爲了。
可偏偏現在,東延也死了一堆的戰馬。
還很不巧,大周死了戰馬之後,來了更多的戰馬。相比之下,東延和北烈倒是同病相憐。
蕭湛怕他們因爲同病相憐,而同仇敵愾。
連軒不以爲然,他這麼做就是想給蕭湛一個驚喜,所以沒有告訴他瘟毒怎麼來的,這會兒就和盤托出了。
“當初,大嫂爲了解救瘟疫。把朝傾公主偷樑換柱給了東延太子。她醫術超羣,這瘟毒就是她提煉出來禍害我大周的,不過她對東延也不是真心。她明面上全心全意的幫東延,其實不過是想東延皇帝速戰速決,滅我大周,好給北烈趁虛而入的機會。我就是要東延皇帝和她看看,他們禍害我大周。他們自己也難倖免,打仗就規規矩矩的打仗,弄些旁門左道,有損陰德的事。終究害人害己,”連軒義正言辭道。
說完,他頓了一頓。笑道,“還有祈王。東延皇帝不是很信任他嗎,若不是祈王留了一手,東延和北烈哪來這倒黴事?”
剛被大哥收拾了,回頭東延皇帝肯定饒不了他,晾他祈王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趙風道,“方纔若不是東延暗衛追來,用了迷霧彈,主子都殺了祈王了。”
趙行則擔憂道,“東延能提煉瘟毒,又心狠手辣,他們救了祈王,肯定知道東延戰馬病死,是我大周所爲,要是再放一回瘟毒……。”
池家是大周養馬世家,能挑的戰馬都被挑出來了。
要是戰馬再病死,那蕭湛可就沒有鐵騎了。
別說指望朝廷,朝廷就極少有靠得住的時候。
這時候,蕭湛問連軒,“功力可恢復了些?”
連軒苦了張臉,“沒有。”
說完,連軒快哭了,“大哥,我不會武功盡廢吧?”
連軒不敢想象,他要是武功盡廢了會怎麼樣。
在軍營還好說,就憑他火燒東延皇宮,逼的東延遷都,在軍中,他的威望極高。
就他挑選的那五百士兵。
以前不好好訓練,踹他們屁股,他們還不滿。
現在崇拜的,自己湊上來,求他踹,賤的叫人嫌棄。
一個高手,武功盡失,還真的跟個廢人一樣。
蕭湛看着連軒,道,“若是你武功盡廢,祈王也不會費盡心思設下陷阱讓你鑽了。”
連軒想想也是,他擡眸望天,頗惆悵道,“那我的武功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有輕功的日子不要太爽,現在武功沒了,這蹣跚崎嶇之路,要靠腿一步一步走,真是叫人煩躁。
好不容易等連軒走回軍營,好了,武功恢復了一絲絲。
把連軒氣的啊,早知道這麼快就恢復了,他還不如在竹林吹着夜風賞月呢。
再說祈王,被蕭湛追殺,逃無可逃,被蕭湛一劍砍了左手。
這股恨意,就是將蕭湛千刀萬股了,都不能解他心頭之恨。
祈王怎麼能不恨?
從古至今,還沒有幾個皇帝有缺陷,一個不能生孩子,過繼了胞弟幼子爲太子。
一個瘸腿的皇帝,那就是一個變態。
誰看他的腿,他就打斷誰的腿。
打那以後,只要有皇子有缺陷,不論他才高几鬥,文韜武略,樣樣精通。
文武百官都奮力阻止,就怕皇子登基,到時候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心理變態,將他們殘害的跟他一樣。
他呢,現在被蕭湛砍了一隻左手!
左眼也差一點點被他弄瞎,要不是濃雲蔽日,他勾住藤蔓,往後一倒,眼睛及時閉住,這眼睛真的就保不住了。
不過饒是如此,左眼上也有一條可怕的傷口,就像是扇貝,被人一劈兩半。
有一副好容貌,他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弒君奪位。
現在沒有了左手,他就更沒有把握了。
祈王攢緊右手,骨頭相擠,發出嘎吱響聲。
大夫在幫祈王包紮傷口,許是受了驚,力道用大了些,祈王眼神一冷,一腳踹過去。
大夫就被踹飛了,撞到牆上,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東延暗衛站在一旁看着,沒有說話,他能體會到祈王現在心底的憤怒。
不過他來是有要事的,耽誤不得,只問祈王道。“東延戰馬也中了瘟毒,是怎麼回事?”
祈王背脊一涼,他沒有說話。
只是眸底寒芒閃爍,殺意必露。
他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卻沒想到還是露了馬腳,讓人看出了端倪來。
是蕭湛?還是連軒?
不管是哪一個,這輩子他和他們。不死不休。
本來祈王傷成這樣。心裡氣憤之餘,還有些安慰,他以爲在馴馬場。他被連軒逮到,是連軒聰明,猜到馬瘟是他所爲。
可就算猜到,還被當場逮到又如何。他祈王做事,從來求穩。
不僅他親自放瘟毒。引連軒上鉤,還有杜仲,他手裡也有一半的瘟毒。
他就不信,那兩萬匹戰馬能安然無恙!
現在。東延戰馬死了,瘟毒是東延送來的,他們肯定會防備又防備。怎麼可能會死那麼多的戰馬?
還有他放了瘟毒之後,連軒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殺了戰馬,焚燒滅瘟毒,卻是去追他……
越想,祈王的臉色越陰沉。
他的瘟毒早被人偷樑換柱了,只有他傻乎乎的不知道!
杜仲心底也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還是故作一臉驚詫,道,“東延的戰馬也死了?怎麼會這樣?大周沒有解瘟毒的良方,東延難道也沒有?”
暗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
杜仲就道,“瘟疫極容易傳染,當日大周戰馬死傷無數,東延來攻,莫不是把瘟毒帶到東延軍營了?”
東延暗衛也是這麼猜測的,只是東延皇帝生性多疑,覺得是祈王有異心。
東延皇帝覺得祈王想謀朝纂位,要大周的江山。
他不希望東延那麼快打敗蕭湛,到時候只取大周。
不過,他趕來質問,卻碰到祈王被蕭湛追殺,甚至被砍掉一隻手,暗衛覺得東延皇帝想多了。
這會兒,祈王恨不得將蕭湛剁成肉泥,怎麼會幫蕭湛呢?
東延暗衛放心的走了。
等東延暗衛一走,祈王就掏出懷裡的小玉瓶,仔細看了又看。
越看眉頭越沉。
杜仲也拿在手裡看着,想不明白,道,“是王爺的小玉瓶,上面還有刀劃過的痕跡,沒錯啊。”
當然是祈王的小玉瓶了,連軒把小玉瓶又給換了回來。
當初,連軒打定主意讓北烈吃朝傾公主制的苦果,回到應城,就去了玉器店。
買了個小玉筒,把瘟毒裝了進去,飛鴿傳書給在北烈的暗衛,讓他們照吩咐辦事,又把小玉瓶放酒水裡消毒,然後用開水煮了半個時辰,然後纔回了軍營,裝了點米湯,又把蕭湛換的玉瓶給換了回來。
不然,以祈王日日看小玉瓶,怎麼可能不發現端倪?
“王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連夜趕回雲州吧?”杜仲道。
杜仲話音剛落,外面暗衛就進來道,“王爺,雲州有消息傳來,說幾天前,孫達帶人去賀城護送兩千匹戰馬回雲州,孫毅帶人接應,孫達沒有如期趕到,他一路追查,在邕州驛站發現了孫達等人屍體,兩千多匹戰馬不知去向。”
祈王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道,“蕭家欺人太甚!”
杜仲則道,“可池家派人傳信來,蕭表少奶奶坑了兩萬匹馬,運到邊關的剛好是兩萬匹,若是那兩千匹馬,也是被蕭表少奶奶所劫,應該一併送來纔對啊?”
馬車內,安容閉眼假寐。
她沒有睡着,只是不知道睜開眼睛看什麼,索性閉着了。
紅綢靠着窗戶坐着,掀了車簾看外面。
看着一石碑上刻着兩個字,紅綢欣喜道,“少奶奶,到許州了。”
安容緩緩睜開雙眼,眸底有一抹笑,“總算是到許州了。”
又行了兩個時辰,纔看到許州城門。
趙成趕着馬車在柳家客棧前停下。
安容掀開車簾,還沒下馬車呢。
就見到客棧裡走出來一英俊男子,他手裡牽着一小男孩。
那小男孩眉清目秀,脣紅齒白,一雙眼睛就像是水洗的葡萄一般,水潤明亮。
見安容看他看呆了,小男孩眼睛眨了一眨,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一雙眼睛也彎成了小月牙。
紅綢忍不住驚呼道,“好漂亮的小少爺。”
聽到紅綢誇讚他,小男孩臉微微紅,像是被人丟了一抹晚霞一般。
他伸手摸着自己頭上的小玉冠,笑的是見牙不見眼。
英俊男子牽着他走,他還揮手道,“姐姐再見。”
兩人路過,安容聞到一股很清淡,若有似無的清香。
等他們走遠了,趙成才道,“少奶奶,要不要……?”
安容嘴角抽了一抽,問趙成,“你有沒有覺得那男子有些像定親王……妃?”
趙成又朝遠看了兩眼,抹額頭道,“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