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文麗卻接着說:“擁有櫻花盛開的花園已經成了我的夢想,可我卻不敢想象沒有你陪伴的情形……每一年花開花落,我只形單影隻,那些輕雲飄落,一層層積在地上,卻一層層都是你的毀諾……”
不得不說,宴文麗的文采緋然。
她用言語勾勒出的畫面,實在太讓人於心不忍。
聽得華雪城都覺得自己太過薄情。
看着淚眼朦朧的宴文麗,他腦海裡也浮現了她訴說的情形。
只憑着這張臉,他就不會忍心讓她像描述的一樣孤單寂寥。
--那一幕太美,也太悲傷,像是……
若若在天國裡,一個人看盡花開花落,身邊再也無人相伴。
華雪城覺得自己心軟得歷害,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文麗,如果心裡沒有你,我今天根本就不會坐在這裡。”
他並不是一個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就是當年若若離去,他也能做到表面上一切如舊。
他養了三個月的傷,也調適好了直麪人生的態度和心情。
幾乎沒有多少人,覺得若若會對他造成大的影響。
都以爲那隻不過是他青春期,情竇初開的朦朧情事。
等長大了,傷,也就長好了。
甚至於,連他自己都以爲自己堅強冷硬到,能夠忘記那個人。
直到……
遇到宴文麗。
頭幾次見面,他並沒有太過注意。
若若已經走了好些年,而宴文麗,也只是有幾成相像。
卻也足夠在特定的角度特定的神情裡,能夠讓他感覺到若若的存在。
這就夠了。
所以,她成爲了他女朋友。
宴文麗聽到這句話,卻像是得了什麼金口玉言,像是得到了什麼許諾,她繃着的神經,突然放開了,嗚嗚地哭了起來,越來越不能自抑。
她趴倒在桌子上,一邊抽咽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阿城,我愛你……你不指望你像我愛你一樣地愛我……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哪怕是一輩子做她的替代品,我也絕不會有任何怨言……只要能留在你的身邊,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說得如此卑微而自制,足夠讓任何男人心痛。
華雪城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又起身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將她攬在了懷裡。
“你別傷心了……”華雪城安慰她:“以後有什麼委屈的,儘管開口給我說,我會照顧你的感受……”
宴文麗心裡其實還是不滿意的。
她已經說得這麼慘然可悲,他卻自始至終,不曾鬆口說一句:我愛你。
我愛的人,就是你。
安全感,呵呵,他還是不會給她。
可是想想,這是當初自己選擇的路,又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宴文麗努力忍淚:“我相信你,我以後都相信你。”
華雪城開口:“穆曉晨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儘管放心。”
宴文麗擡頭,拿蓄滿着淚水,晶晶亮的眼看向他:“你不會愛上她麼?”
華雪城很肯定地說:“我真的只是想幫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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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文麗似乎放心了很多。
華雪城便開口:“她是我想要幫助的人,你對她心有芥蒂,我不強求你和我一直出手幫她,但針對她的事情,如有下次,你好自爲之。”
他並不是一個多麼寬容的人,犯錯,他可以試着原諒。
但一錯再錯,不在他能容忍的範圍之內。
宴文麗也明白他的性格。
就像他在商場上的風格,有想要對華氏使小動作的,他會給出嚴正警告訊號。
如果敢無視的公司,灰飛煙滅。
早已經不再存於世間。
她在心底哆嗦了下,面上卻鄭重點頭:“我既然說了相信你不會跟她有什麼,自然不會再針對她。”
華雪城點點頭。
宴文麗討好地展顏一笑,剛剛哭過的眼睛還是紅着的,淚水都還沒有幹,這笑容,就無比地讓人心疼。
她指指菜單:“你想吃什麼?”
華雪城看了眼,“隨便吧,你點就好。”
經過了這一番折騰,他並沒有多少胃口和心情吃東西。
不過也不知道她這兩天可吃好、睡好麼,也許正餓着。
他是一個很細心的人:“撿你這會兒吃得下去的點吧。”
宴文麗卻一副決定活躍氣氛的樣子:“我現在能吃得下一頭牛!”
她手按在肚子上:“我以爲你再也不會理我了,這幾天都沒正式吃過一頓飯,現在--”
她兩手都抓住華雪城的胳膊,無限依戀地把頭也靠在他的胳膊上:“你就在我身邊,還有什麼比這更提神開胃的事情嗎?”
華雪城被她說得有些內疚,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你呀!”
宴文麗到底還是照顧着兩個人的口味,菜開始上來的時候,華雪城舉筷前,也不看她,認真地說:“之前你做過什麼,我都不再計較,全當一切都過去了。但是--”
他沒有再說。
但宴文麗的心卻咯噔一下子,然後咚咚地、又快又響地跳了起來。
瞬間,就被提到了嗓子眼的感覺。
--華雪城這話裡的意思,並不是完全相信了她的說辭,在他眼裡,根本就沒有排除她在是幕後推手的可能?
所以,他是看在“若若”的面子上,原諒的她這一回!
如果她再不珍惜的話,那麼,若若也不能救得了她!
這個認知讓她有些慌神。
但更多的是憤怒。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沒有心嗎?!
她都已經聲淚俱下,連尊嚴都踐踏到了這種程度,整個人低到了塵埃裡,錐心泣血,只爲了留住他。
可是,他卻絲毫沒有生起感動或者愧疚嗎?
到頭來,還是因爲她像若若,才躲過了這一劫?!
暗中調整呼吸,免得太過粗重。
她面上帶着沉痛:“你說的話我都相信--我說的,你卻是一個字都不信嗎?”
華雪城瞟了她一眼:“重要嗎?”
宴文麗被噎住了。
對他來說,既然說了原諒,就不會再去追究。
所以,他原諒她纔是重要的。
只原諒她這一次。
現在,是他給的警告和最後通諜。
宴文麗的表情,堅定中帶自嘲:“犯一次傻就夠丟份兒的了,我不覺得我還會被人利用第二回。”
華雪城看了她一眼。
--她到底還是咬定了自己只不過是顆棋子。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他心底,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給的,是一次改過自新修正自己的機會。
如果再有面對她時,覺得她是在抹黑和褻瀆若若的感覺,她又還有什麼資格和理由,繼續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