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好自爲之
我被帶去了既陰暗又潮溼的牢房裡，外面鎖一落上，就被關了起來。我雙手雙腳被上了鐐銬，在牢裡走動一下，便哐當作響。江景帶了太監，站在牢房外面，他一邊把食盒裡的飯食遞進來，一邊對我說：“宋聽閒，你不要怪我，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況且，人生在世，又有幾個是能夠隨心所欲的。”
我就着饅頭大口吃肉，都是些宮廷裡的好菜餚，從前在宮裡當差時跟着紀瑜混就嚐嚐能夠吃到，真是有些久違了。我道：“事到如今，我哪兒能怪你呀，要怪就只怪我自己，從小到大就被糊了眼，識人不清，栽跟斗也是自找的。你說，我怨你什麼呀？”
“伶牙俐齒。”江景柔柔淺笑，脣齒微啓，“只要你不惹事，乖乖待在這裡，一日攝政王還在前線，女皇便一日不會要了你的命。”
“那之後呢？”我看着他，“你覺得這仗能打多久？那老妖婆想拿我去要挾塗欽折是吧，我告訴你，其實我和他早已經恩斷義絕，你那天之所以會抓到我，正是因爲我被他綁在了書房裡，趁着他出去了纔想逃出來。他是害我爹孃死的幫兇，你覺得他憑什麼會受老妖婆的威脅？我死了他才輕鬆呢！江景，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你忘了以前老妖婆是怎麼打你的，紀瑜是怎麼對你好的，你現在呢倒戈相向，你對得起誰？”
江景嘴角的笑意陡然發涼，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小皇上他都已經死了，成爲過去了。我除了找棵大樹好乘涼以外，還能怎麼做？”他看着我的眼神有幽冷又哀怨，“小皇上就對我很好嗎，你對我很好嗎，你們都對我很好，那爲什麼走的時候留下我一個人在宮裡？你們幹嘛不帶我一起走？你知不知道爲了能活下來，什麼我厭惡的事情不做也得做！”
我張了張口，心裡堵得慌，說不出話來。當初我問紀瑜爲什麼不帶江景一起走，紀瑜說是塗欽折不準。那時我心裡雖有些擔心，但過於相信塗欽折，他這麼做必是有他的考量，便沒有多問。可是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恐怕都成了事實。
以前我總拿他的弱點威脅他，可是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看在我們也算從小在宮中長大的份兒上，能幫襯能保護，我知道我們都相互幫襯着保護着。江景他說得沒錯，到底還是我和紀瑜丟下了他。
江景轉而笑得越發的明媚，又道：“你看，我現在這樣其實也很好，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我揉了揉發酸的鼻子，問：“你是怎麼當上大總管的，不是還有陳..”
我才只說了一個字，江景便打斷了我，臉色冷得平靜得可怕，道：“他啊，他也當了大總管，只不過是在陰曹地府。”我背脊骨發涼，冷不防哆嗦了一下。江景站起來，拂了拂衣角，抱着拂塵走了，還不忘回頭看我一眼，“你好自爲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