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飲水

貧瘠的黃土地上,遠遠的,便能夠三個人的身影緩緩地從遠處走過來,一個少年與一個女子,還有一個小男孩。夏日的太陽依舊炙烤着大地,讓整個黃色的大地又更加悶熱萬分。三人的腳步都有些緩慢。照道理,這樣的天,是不會有人步行於這片黃土地的,這三個人倒有些像是來自遠方的不速之客。太過悶熱,周圍除了腳步聲,就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而這三人自然就是夏雲洛、馮憐菊與小邵翔。

小邵翔此時已經口乾舌燥了,從璉古城出來的時候,馮憐菊給他們三個人都每人都帶了一壺的水。可是現在他們三人卻已經喝光了兩壺水,就只剩下一壺了。小邵翔雖然早已經感覺到口乾舌燥,但是卻還是不敢吱個聲,他看着前方只有土黃色的一片,心裡卻莫名有些壓抑,也不知道這樣無窮無盡的黃土地,走到何時纔是個盡頭。

一滴豆大的汗珠從小邵翔的眼角上緩緩地滑落下來,劃過他的側臉,比劃着他的側臉的輪廓,不禁讓他感覺有些癢癢。他擡起瘦而細的右手,擦過側臉,總算是將那滴汗水給擦掉了。

而此時,小邵翔卻感覺額頭上也佈滿了清汗,他無奈,也有些不甘心,自己喝下去的水,就這樣被太陽給剝奪了。

夏雲洛似乎感覺到了小邵翔腳步的緩慢,他停了下來,低下頭,看了小邵翔一眼,只見小邵翔在艱難地睜開着雙眼,雙目之間卻皺成了一個“川”字的眉頭。夏雲洛一直都知道這個孩子倔強,他便看向馮憐菊,問道:“馮姑娘,可還有水嗎?”

“有的。”馮憐菊點點頭,一路上,夏雲洛都不曾主動問她要過什麼,都是馮憐菊先問他跟小邵翔,他們纔回答的。比如口渴的時候,都是馮憐菊問的他們,是否需要喝水。

“夏少俠,給!”馮憐菊說着,便將手中的水壺遞給了夏雲洛。

夏雲洛接過僅剩的那一壺水,淡淡一笑,道:“謝謝馮姑娘!”

說罷,夏雲洛微微低下頭,看了看小邵翔,正好就見到小邵翔那雙渴望的雙眸正在盯着他。小邵翔的眼睛很純淨,雖然此時有些睜不開,但是還是能夠看的出他眼中的晶瑩。很久以前,夏雲洛也見過這麼純淨的雙眸,似乎是帶着一絲絲冰藍,那麼美好。那個女子還在他心裡的某個角落微笑着,只是越來越模糊。他擔心自己有一天就再也想不起她的模樣。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在某個時候清晰地想起她的笑顏,正如現在,靜靜地看着小邵翔那雙純淨的雙眸。

“雖然你不在我身邊了,但是我還是能夠看到你。”夏雲洛在心裡默唸着。

夏雲洛面對小邵翔着,這個時候卻無法微笑出來,他此時沒有任何表情,原本與太陽一般溫熱的眼神突然就變得冰冷了起來,將手中的水葫蘆遞給小邵翔,也是一聲不吭。

小邵翔有些驚訝,雙手抱着如珍寶一般的水葫蘆,一臉茫然地仰望着夏雲洛。此時,夏雲洛的身子,已然是遮住了小邵翔頭頂上的太陽。小邵翔不再被刺眼的太陽光直射雙目,自然也就將夏雲洛的臉龐看得了個清楚。

小邵翔心中疑惑,夏雲洛問馮憐菊要水,不是要自己喝的,竟然是遞給了他。也不知道爲何,小邵翔總是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得到夏雲洛雙眸裡藏着的幽深思緒。小邵翔忍不住乾嚥了一口氣,問道:“大哥哥,不是你渴了嗎?怎麼把水給了我?”

夏雲洛靜默了一會兒,又別過頭,看了看小邵翔微微茫然的臉龐,便輕輕揚起下巴,冷道:“快點喝!”

似是呵斥,又像是提醒,夏雲洛說罷便又繼續看向了前方。

一旁的馮憐菊忍不住輕笑起來,“夏少俠真是個特別的人!”

夏雲洛沒有接過馮憐菊的話,倒是幽幽地看着前方,然後微微地皺起眉頭,輕緩地說道:“前面不遠,就是綠洲了。”

“哦?夏少俠怎麼知道?我卻什麼樹木都沒有看見,莫非夏少俠的鼻子很靈,能夠聞得到綠木散發出來的味道?”馮憐菊只是隨口說了一句玩笑話,她自然是希望前面就是綠洲,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一大片綠色了,心裡也有着一種莫名的渴望,還有一絲絲淡淡的期待。

夏雲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確是聞到了綠葉被太陽炙烤而散發出來的悶嫩的味道,那味道卻有些淡淡的香草馨香味,但是又摻雜着一股讓人窒息的悶熱氣息,想必前方就是一個樹林子了。

夏雲洛這才別過頭,看着一臉充滿笑意的馮憐菊,淡道:“我的鼻子,總是會比我的眼睛快一步。”

“嘻嘻……”馮憐菊忍不住輕笑起來,“只聽說過千里眼與順風耳,還真沒有聽過有什麼靈敏鼻子的。”

夏雲洛不語,看着馮憐菊輕笑起來的模樣,竟然有些恍惚,曾幾何時,也有這樣的一個女子,笑容如靨,站在他的身邊,輕笑着,那笑聲如銀鈴般動聽。

馮憐菊看到夏雲洛看着自己的那雙深情的明眸,不禁心頭一跳,她的笑容也在一瞬間僵住了,小麥色的兩邊臉頰竟然微微地紅了起來,幸好她的膚色並非白皙,不然此時的臉頰一定像是滴血的紅花。

但是也很顯然,從夏雲洛眼中流露出的那種感情,並不屬於她的。馮憐菊忽然之間就想起了那日夏雲洛中毒醒過來時的眼神,也是如此般深情,但是嘴裡卻喊着另一個名字,一個她陌生的名字。馮憐菊不傻,自然是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內心深處隱藏着的是什麼。

“大哥哥,給你。”就在這個時候,小邵翔也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水,然後將便水壺遞還給了夏雲洛。

夏雲洛這才又回過神了,他的目光急忙從馮憐菊的臉上移開,又看向小邵翔,也順勢接過小邵翔遞過來的水壺。

“馮姑娘,我看你一路上都沒有怎麼喝水,還是先喝一些吧,前面就是綠洲了,不用擔心沒有水。”夏雲洛淡淡地看着馮憐菊,手中的水壺也遞到了馮憐菊面前。

馮憐菊竟然錯愕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接過夏雲洛遞過來的水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夏雲洛會懂得她的用意。像夏雲洛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冷漠的人,竟然也有些一雙會細緻觀察的眼睛,還有一顆熱枕的心。

馮憐菊低下眼眸,看着手中緊緊握着的水壺,竟然有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瀰漫心頭。她淺淺地笑了起來,便輕輕地喝了一小口水,跟小邵翔一樣,她也不敢多喝水,只怕前面並沒有什麼綠洲,而依舊是無盡的黃土地。

“走吧!”夏雲洛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亦或是因爲壓低了聲音的緣故。

三人便又緩緩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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