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萬...”
“碰，八筒！”
“吃八筒，打四條。”
牌桌上，四個人打的熱火朝天，吳明幾個進入房間中，這些人連回頭的動作都沒有。
在旁邊站了一會，吳明掃了眼牛大達，對着他微微示意。
牛大達輕輕點頭，從口袋中掏出一盒萬寶路，笑着走了上去，開口道：“琦哥，各位大哥，來吸根菸吧。”
坐在靠北位置的胖子，就是牛大達口中琦哥。
金鍊子，小寸頭，黑框眼鏡，鑲鑽手錶。
琦哥大概有四十來歲，坐在椅子上活像一尊彌勒佛，而且是開口便笑的那種。
但是，如果你真將仔細去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只是假象。
黑框眼鏡下，琦哥的目光十分陰冷，被這樣的目光盯上，就猶如被毒蛇盯上一般，會讓人下意識的打個寒顫。
“萬寶路，最近混的不錯嘛。”
將遞來的菸捲叼上，琦哥臉上帶着淡笑，伸手指了指其他人：“東邊的是火哥，西邊的是雞爺，南邊的是蕭叔，都是我的好朋友。”
“火哥，雞爺，蕭叔。”牛大達臉上堆笑，跟着其他幾人打着招呼。
火哥與雞爺，面無表情的不爲所動，蕭叔應付着點點頭，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看到幾人態度冷淡，牛大達的笑容也僵硬下來，忍不住回頭看着琦哥，開口道：“琦哥，錢我們已經帶來了，你這邊...”
“停！”沒等牛大達說完，琦哥便擺了擺手，笑道：“打牌的時候，我從不談公事的，你們這些年輕人，要有點耐心才行。”
一句話說完，琦哥沒事人一樣，跟其他人繼續打牌。
牛大達尷尬的站在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笑容變得十分的勉強。
站在不遠處的吳明，與蔣老頭對視一眼，二人的神色滿是不悅。
打電話叫他們來的是董琦，可大家到了這裡，又說打牌時不談公事，這不是玩人是什麼。
“暫時忍耐一下，我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蔣老爺子緩緩開口，示意吳明不要輕舉妄動。
吳明點點頭，目光中閃過三分譏諷，低聲道：“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要是他玩砸了，我就扒了他的皮，說到做到！”
“要的，要的...”蔣老頭也是老江湖，當然不會給人這麼耍。
今天，董琦將事情辦掉，大家還能好聚好散。
要是辦不了，純粹拿大家尋開心，蔣老頭也不介意，給這些後輩們上一課，抖抖老年人的威風。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大概過了七八分鐘，火哥第一個胡牌，剩下三家繼續血戰，打了十幾分鍾才停下來。
被三家剃了光頭的琦哥，臉上的笑容依然不減，將牌面往桌子上一扣，繼續跟大家血戰到底。
“琦胖子，你這幫兄弟，不用招呼了？”手中劃拉着麻將牌，蕭叔輕輕努了努嘴。
琦哥微微擡頭，看了眼等候的吳明幾人，樂呵呵的開口道：“行，我先招呼他們幾位，晚上一起吃宵夜。”
“不是吧，我可是輸了幾萬塊，宵夜要吃魚翅才行啊！”
“吃鮑魚好了，鮑魚更容易消化，我們要照顧蕭叔的嘛！”
火哥幾人也不挽留，紛紛笑鬧着相互打趣。
琦哥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並開口道：“你們看着辦吧，我少數服從多數，吃什麼都沒問題的，記得等我回來啊。”
琦哥走在前面，吳明幾人跟在後面。
出了包廂的大門，琦哥也不說話，晃晃悠悠的出了麻將館，向着外面的停車場走去。
“這輛奔馳是我的，大家上來談吧。”用鑰匙打開車門，琦哥坐在了駕駛室內。
吳明幾人客隨主便，也紛紛坐在了後座上，等着琦哥開口談生意。
左等，右等，琦哥低頭忙碌着，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牛大達有些按耐不住，忍不住開口道：“琦哥，錢我們帶來了，你那邊有沒有問題？”
“當然沒問題了，我認識的這個是大老闆，千萬以下的生意都不接的。不過我事先聲明，交貨之前由我負責聯繫，你們雙方是不會見面的，更不會報字號給你們。”
報字號就是報來歷，有時候雙方爲了穩妥，會報出自己的跟腳來。
比如說，是堂口中的兄弟們做的，就報出自己堂口的名號。如果是黑人乾的，就要說自己的底細。甚至要請人作保才行。
當然了，這裡面的黑人，當然不會是非洲的黑叔叔。而是指那些漂洋過海，幹一票就走的大圈們，這些人在港島中沒有身份，就屬於查無此人的黑人。
“琦哥，不報字號出來，這個我們沒有意見。但是見面的時間與地點，一定要我們選才行，這個沒有問題吧？”牛大達據理力爭，一口咬定交易的地點，不能交給對方安排。
其實，這個條件也是爲了穩妥，避免被黑吃黑纔有的。
畢竟，吳明這邊才五個人，要是對方安排交易位置，又存心想要黑吃黑的話。不用太過勞心費神，只要在幾個位置埋下人手，在安排幾位狙擊手，輕輕鬆鬆就能搞定一切。
“讓你們安排位置，我沒有聽錯吧？”
琦哥點上一根菸，語氣幽然的開口道：“大大，你擔心對方黑吃黑，大老闆那邊也會這麼想。你信不過別人，別人同樣也信不過你們，幾千萬的交易不是說笑的，誰知道你們幾個人，是不是也想黑吃黑的？”
“琦哥，我們怎麼會黑吃黑，我們手上有貨，缺的只是港幣。別人不知道我，你難道還不知道嗎？我大大混了十幾年，能吃幾碗飯，琦哥你也是清楚的。我要是有那麼大的能量，早就開奔馳住別墅了，哪還會出來瞎混啊！”
牛大達語氣急促，可這些話落在琦哥耳中，卻跟放屁沒有區別。
伸手掏了掏耳朵，琦哥靠在方向盤上，淡淡的說道：“大大，我知道你的底細，也知道老闆的底細。可是你們不知道，我跟你說，老闆那邊很安全，你會相信嗎？不會，我說了你也不會當真，同樣，我跟老闆說你們很安全，老闆也不會當真。
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港島是買家市場。你們的貨再好，沒有買家，也就沒有收入可言。現在是老闆攥着鈔票，你們急着出貨，一點風險也不想有，回家抱孩子好了。”
琦哥的語氣充滿嚴厲，訓得牛大達啞口無言。
要不是急着出貨，花掉兩三個月的時間，這批珠寶也能慢慢散出去。
可爲難的地方，在於吳明幾人時間緊張，半個月之內，這批貨一定要散出去。
這樣一來，傻子都知道你很着急，而大賣家又沒有幾個，在這種情況下想要佔據主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琦哥，我們去商量一下，一會給你答覆。”牛大達不敢擅自做主，當着琦哥的面又不好商談，只能有事情出去再說。
聽到牛大達的話，琦哥輕輕點頭，告誡道：“去吧，想清楚再告訴我，別那麼天真。”
推開車門，吳明幾人紛紛下車，向着停車場深處走去。
走出了大約百米遠，三人才停下腳步，站在了一輛越野車的後面。
“大大，還有的談嗎？”蔣老頭從懷中掏出一盒煙，點燃一根叼在了嘴裡。
牛大達微微搖頭，港島中行情就是這樣，他也只能含糊道：“沒得談了，主動權在別人手中，想談判都沒有籌碼。說實話，我們還是太急了，要是能等幾個月，這批貨我自己就能散出去。到時候，大家一點風險也沒有，這樣多好！”
“大大，等幾個月的話，以後就不用再說了。我們的時間很緊，沒辦法在港島停留太久，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吳明緩緩開口，說的牛大達嘆息一聲。
嘆息過後，牛大達沉默少許，低聲道：“那就沒辦法了，按照現在的情況看，我們只能答應對方的條件，有風險也顧不上了。”
“那就答應他，五天之內交易，越早結束越好。”蔣老頭當斷則斷，語氣斬釘截鐵。
吳明自己也是這個想法，因爲有風險是正常的，要是害怕風險而讓東西砸在手中，那纔是哭都沒有眼淚。
從現在來看，有風險的可能，與沒有風險，差不多是五五分成。
人不能因噎廢食，有個三五成的機率，就可以試一試了。畢竟，大家也不是嚇大的，前怕狼後怕虎，乾脆給自己一槍算了，省的整天自己嚇唬自己。
“行，大家就拼一次，成了拿錢遠走高飛，下半輩子過好日子。不成功，黃泉路上再相會，下輩子還做兄弟，一起幹大買賣。”牛大達重重的點點頭，有點拼命三郎的架勢。
三人回到奔馳車中，將二十萬定金交給琦哥，讓琦哥負責聯繫大老闆。
拿着錢，琦哥臉上的笑意更濃，將兩疊鈔票數了幾遍，樂道：“行了，你們等我電話吧，我有消息就通知你們。”
“琦哥，大老闆那邊，要準備多久？”
“不好說，幾千萬的現金，怎麼也得準備五六天吧。這樣吧，一星期之內，我就給你們電話，如果事情辦不成，這二十萬我一分不要，你們怎麼拿過來的，到時候就怎麼拿回去。”
琦哥說的很簡單，更給不出什麼保證。
畢竟，他也只是中間商，不是上面的大老闆本人。
最多，事情辦不成，他不要這份中間費了，至於消耗的時間他可管不了。
“時間太久了！”
牛大達搖搖頭，伸出了五根手指，開口道；“琦哥，一週太久了，五天之內，我們就要聽到你的準話。成，你就給我們打電話，不成，我們就當沒這碼事，兄弟們再去想別的辦法。”
“行，等我消息吧。”琦哥拿着錢，轉身又回到了麻將館，再次血戰到底去了。
看着董琦的背影，吳明幾人誰也沒有說話，在停車場中站了許久。
幾分鐘之後，吳明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走向路邊停靠的本田車，拉開了回家的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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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那邊的人沒有？”
“見到了，五天內聽消息，交易地點對方選定，我們帶着貨去就行了。”
“他們選地方，我們帶着貨過去，聽着有點危險啊！”
回到家中，將事情的經過一說，劉成北與牛大順的臉上，也都帶着凝重之色。
沒一會的功夫，穿着睡衣的王芸熙，也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王芸熙偏腿坐在沙發上，聽了一會後眉頭微皺，開口道：“你們去的時候，我建議你們，換一輛防彈車去。如果搞不來防彈車，就弄一輛越野車，車廂內外加固鋼板。
交易的時候，大家不要輕易下車，要是對方打算黑吃黑，就立刻逃出來。相信看在珠寶的面子上，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對方不會用火箭彈攻擊車輛的，因爲他們也是爲了求財。”
“越野車加固鋼板，這個主意好啊！”聽到王芸熙的說法，大家的目光都是一亮。
大家目前的短板，就是人數不足，外加地點由別人選定。
要是有一輛防彈車，對接下來的交易，好處不是一星半點。到時候，要真遇到了黑吃黑，這很可能是救命的法寶，只要對方不動用火箭彈，強行衝出來還是有把握的。
至於火箭彈，或者榴彈發射器，動用的可能並不高。
就像王芸熙說的那樣，大家去交易的時候，珠寶肯定要隨身攜帶。一但動用火箭彈之類的東西，這些珠寶也別想要了，黑吃黑也沒有這麼幹的。
“王丫頭，沒看出來啊，你就是我們的狗頭軍師啊！”細細的回味片刻，蔣老頭伸出了大拇指。
“什麼狗頭軍師，這也太難聽了吧？”聽到狗頭軍師的稱號，王芸熙臉色有些發苦。
大家相視一笑，有了這麼一打趣，籠罩在衆人頭上的陰雲，也頃刻間消散了不少。
說說笑笑，現場的氣氛，也慢慢活躍起來。
王芸熙支着下巴，慵懶的臥在沙發上，突然開口道：“明天我要去籤合同了，你們誰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