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明與柳難回村時，已經快到午夜時分了。
老柳家誰也沒有入睡，都守在客廳等消息，一看到柳難與吳小明歸來，頓時爆發了一陣歡呼聲。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柳氏拍着胸口，一副感謝老天保佑的樣子。
六娘與七娘都是小丫頭，圍着二哥直打轉，寒虛問暖道：“二哥，那羣綁匪是什麼人呀，是不是可兇了？”
柳難連連點頭，將自己的遭遇誇大幾分，唬的兩個妹妹一愣一愣的。
至於不該說的，柳難則是絕口不提，採用春秋筆法一筆帶過。
吳小明坐在一旁聽着，任由柳難博取同情，他都只是笑而不語，直到音娘端着茶盞走了過來。
“謝謝...”
音娘一半心思在二哥身上，一半心思在情郎身上，如今看到二哥柳難平安歸來，眉目間也有三分喜色。
趁着大家沒有注意，吳小明接過茶盞的同時，抓上音孃的小手捏了捏，笑道：“謝什麼，你哥就是我哥，我們是一家人。”
聽到這話，音娘含羞中帶着嗔意，給了吳小明一個白眼，一轉身將手抽了回來。
吳小明失望不已，目光中的難散的眷戀之色，看得音娘回眸一笑百媚生，愛戀之意涌上彼此心田。
不言不語，眼神間的交流，叫人難忘記。
一時間，彷彿畫面就此定格，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二人，眼眸中倒映着彼此的影子。
“女大不中留啊！”正因爲兒子歸來，而滿心喜悅的柳長年，一回頭就看到了大女兒的樣子。
作爲過來人，柳長年也曾經年輕過，哪裡不知道這種眼神，代表着什麼意思。
想到自己的小棉襖，要被別人穿走了，柳長年咳嗽兩聲，開口道：“吳少爺，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爹！”柳難奇怪的擡起頭，滿是不解的看着老爹。
柳氏也面色不愉，吳家少爺救二郎回來，對自己家是有大恩的，張口就讓人回去算什麼意思。
“伯父，您也早點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二哥。”吳小明看出了柳長年，對於自己勾搭音孃的不爽，並給了音娘一個曖昧的眼神。
音娘羞得小臉微紅，就跟熟透了的小蘋果一樣，少女的青澀與懷情只差寫在臉上。
在場的都是老司機，一看這幅樣子，各個都笑而不語。
等到吳小明離開之後，六娘才語氣幽怨的開口，將吳家要來下聘禮的事情，跟二老與哥哥們說了一遍。
七月十五，中元節...
不知不覺中，三天時間轉眼就過去了，吳老爺也從州府趕了回來。
正巧，今日是中元鬼節，按照當地的習俗，有到河邊放河燈的傳統。
吳柳兩家結伴而行，越顯富態的吳老爺，與柳家夫婦坐在一輛車上，商量着下聘禮的事情。
下聘禮不是結婚，而是交換生辰八字，將兩家的婚事定下，也就是訂婚。
對於吳小明與音孃的婚事，兩家的當家人，都覺得十分滿意。
吳老爺以黑路子發家，如今圖的是安穩，很滿意音娘善良的性子，與柳家淳樸的家風。
柳氏也笑容滿面，音娘與吳小明從小玩到大，青馬竹馬兩小無猜，這樣的婚姻對音娘來說肯定是幸福的。
只有柳長年黑着臉，坐在車上也不答話。
當爹的跟當孃的心情不同，他只覺得自己女兒要被拐走了，心裡面空落落的不是個滋味，自然就沒了好臉色。
“親家，不開心啊？”吳老爺撫摸着手上的扳指，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開口道：“這是喜事，這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你我兩家離着又近，音娘嫁過來也方便走動不是。”
柳長年不置可否，臉色總算緩和了幾分。
想到音娘嫁過去之後，自己還能時常看到女兒，柳長年覺得心裡舒服了不少，開口道：“親家，八月八下聘禮，那這結婚的日子，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是這麼想的，我們老吳家子嗣不多，只有明兒這麼一個孩子。下聘禮之後，還是讓他們早日成婚吧，拖下去也沒意思不是。”說道婚事，吳老爺換上了正色，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柳氏一聽有些猶豫，想到二小的年紀，遲疑道：“兩個小傢伙，今年才十三歲，結婚是不是太早了？我聽人說，結婚太早的夫妻，對孩子的身體不好，要不婚事還是放到明年吧。”
今年十三，明年十四，也就是早一年晚一年的事情。
吳老爺這麼一尋思，也覺得柳氏說的有道理，點頭道：“那就明年吧，還是身體要緊。”
馬車上的對話，吳小明與音娘並不知道，二人正在說着悄悄話。
兩輛馬車向着河邊駛去，一輛上坐着兩家長輩，一輛上坐着兩家的小輩。
柳家大朗年紀大了，在縣裡開茶樓並沒有回來，二郎出去尋友也不在家。
吳小明，音娘，六娘，七娘，四個人坐在一輛馬車上，兩兩一對誰也沒閒着。
“二姐，大姐嫁人之後，還會陪我玩嗎？”七娘今年八歲，說話奶聲奶氣的。
六娘坐在妹妹身邊，看着不時摸摸小手，說上兩句情話的吳小明與音娘，面無表情的說道：“不會，大姐以後要跟吳少爺玩了。”
“二姐，那大姐嫁人之後，還會喜歡我嗎？”七娘已經要哭了，抓着姐姐的手又問。
六娘還是冰冷冷的，心裡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回答道：“不會，大姐更喜歡吳少爺。”
“嗚嗚嗚，我不要大姐嫁人，大姐嫁人之後就不跟我玩了，也不喜歡我了。”七娘直接哭了，引得吳小明與音娘擡頭看來。
二人剛剛再說悄悄話，並沒有聽到六娘與七娘在說什麼。
猛地看到七娘哭了，音娘還有些不解，問道：“七娘怎麼哭了，你欺負她了？”
不說話，六娘將七娘抱在懷裡，不聲不響自己也哭了。
兩人一哭，音娘徹底傻眼了，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想不通明明是出來玩，怎麼兩個妹妹反而哭了。
“少爺，到河邊了。”前方傳來車伕的話語，馬車也停頓了下來。
音娘眉頭微微皺着，推了推吳小明兩下，小聲道；“你先下去吧，我跟妹妹待一會。”
吳小明看了眼六娘，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點點頭下了馬車。
等到情郎離開了，音娘才起身坐到了六娘身邊，輕聲道：“六娘，你是不是有心事呀？”
“姐，我...”六孃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哽咽道：“我喜歡姐夫。”
...嚇...
音娘只覺得腦袋發暈，看着一臉淚痕的妹妹，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
“姐，我喜歡姐夫，我也想嫁給他。”
六娘抱着姐姐的手臂，有種破罐子破碎的衝動，哭道：“我以爲，自己能剋制住，可是看到你們在一起，我真的好心痛。姐，你從小到大什麼都讓着我，小時候家裡窮，雞蛋你自己都捨不得吃，全都讓給我吃。求求你，再讓我最後一次吧，我真的很喜歡姐夫。”
“你...”
音娘欲言又止，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含糊道：“六娘你還小，別說胡話啦。”
“我沒說胡話，我也已經不小了，不信你看。”六娘挺了挺小胸脯，跟姐姐來了次對比。
很尷尬，音娘發育的比較緩慢，雖然已經十三歲了，胸脯還真不如十一歲的妹妹。
支支吾吾，音娘有些發懵，只能勸慰道：“妹妹，你年紀還小，以後會遇到意中人的，你姐夫沒你想的那麼好。”
“姐，我什麼都知道，我也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求求你了，我不求你將姐夫都讓給我，只要讓給我一半就好了，我們姐妹一起嫁過去好嗎？”六娘這幾天度日如年，想的夢的，都是姐夫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沉淪了，就像飛蛾撲入了蛛網。
最開始，六娘以爲自己能平靜下來，默默地祝福姐姐，尋找到自己的真愛。
可是到頭來，她卻發現自己忘不掉，也沒辦法抗拒內心中的感受，壓抑的自己快要發瘋了。
“姐姐，你當正妻，我當平妻，我們一起嫁給姐夫，永遠不分開好不好？”六孃的眼神中滿是哀求，這樣的目光，音娘還是第一次在妹妹眼中看到。
正妻，平妻，姐妹共待一夫。
音娘平日裡就不是能言善辯的人，此刻心裡面也沒了主意，只能緊緊抱着妹妹，將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個擁抱。
“姐，你答應了嗎？”六娘將腦袋埋在姐姐懷裡，弱弱的問道。
音娘撫摸着妹妹秀髮，沉默半響之後，纔開口道：“我問問你姐夫吧，我的心亂了...”
河邊，放河燈的人很多，一盞盞河燈點亮了溪水。
吳小明站在河岸邊，正在擺弄自己的河燈，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擡頭看去，笑道：“音娘快來，這裡溪水湍急，是個放河燈的好地方。”
“我妹妹...”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音娘剛要說些什麼，突然間遠處傳來呼救聲，引得無數人擡頭看去。
入眼，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正在河中掙扎着，傳來陣陣驚叫聲：“有人在拽我的腳，救我，水底下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