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蕭承連忙快步走進來,行禮道:“兒臣給父皇母妃請安,兒臣不孝,讓父皇生氣了。”
康帝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怎麼,你這是承認早朝之事了?”
“父皇,兒臣……”蕭承正想辯駁,卻看到瑾妃在給他使眼色,頓時便改口道:“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一時糊塗,竟想謀害當朝命官,可是兒臣真的沒有絲毫想陷害皇兄的意思,那件事兒臣真的是冤枉的!”
蕭承不糊塗,康帝心裡的禁忌之地唯有蕭桓,所以他便是死也不能承認謀害蕭桓!
康帝陰沉着目光打量蕭承,卻在他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破綻。良久,他才冷哼道:“哼,一己之私便要殺人泄憤,這是一個皇子應有的氣度麼!蕭承啊蕭承,朕自幼是怎麼教導你的,忠孝禮儀你一樣沒學到,那歪門邪道的心思卻學了個通透!”
“皇上息怒,是臣妾教子無方,都是臣妾的錯,請皇上責罰。”
瑾妃楚楚可憐的跪在康帝身旁,哀婉的模樣叫人見之生憐。
見瑾妃求饒,蕭承也做了痛哭流涕的模樣道:“都是兒臣不好,讓父皇母妃爲兒臣操心,求父皇責罰兒臣吧,兒臣都認了!”
眼見着他們母子這個模樣,康帝到底是不忍心瑾妃挺着肚子跪着,將她扶起來道:“朕不是說了麼,你身懷有孕,別總是跪拜,當心動了胎氣。”
說着,又指着蕭承道:“還有你,眼見着就十八的人了,卻總讓你母妃不省心!”
見康帝這模樣不會再大追究,瑾妃的一顆心便放了下來,又小意寬撫了康帝,方纔言辭懇切道:“承兒如今的模樣,臣妾也要擔大部分的責任,臣妾想讓承兒留在宮中些時日,親自教導,請皇上准許。”
康帝沉吟一番,終是不忍弗了她的意,點頭道:“也好。”
恰在這時,何公公來傳話:“皇上,禮部侍郎求見,說是年禮之事請您過目。”
康帝點頭應了,略說了幾句,便起
身走了。
蕭承起身相送,待得回來之後,便見瑾妃冷聲吩咐道:“都去門外候着。”
眼見着宮人們都出去後,瑾妃走到蕭承面前,揚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蕭承的臉上,厲聲道:“跪下!”
蕭承依言跪下,惶恐道:“母妃息怒。”
“息怒?”瑾妃指着蕭承道:“你自己做孽便罷了,如今還要帶累薛家!若是今日父親真被罷免了官職,你可知後果是什麼?屆時不但是你,就連我,全部都完了!你還想要那個位置,做夢去吧!”
蕭承直到瑾妃罵的累了,方纔擡頭道:“此事是兒臣魯莽了,但是請母后放心,兒臣以後一定會小心謹慎,請母妃放心。”
聞言,瑾妃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是自己這麼多年親手養大的,因將他扶起來道:“你可要記清白了,那個位子只有一個,可皇上的兒子卻不止你一個!如今有薛家和本宮護着你,可若是薛家倒臺了,咱們娘倆可就是孤兒寡母,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可就由不得咱們了!”
“兒臣明白。”蕭承說着,又關切道:“母妃消消氣,您身懷有孕,當心孩子。”
見他這模樣,瑾妃心一軟,摸着他的臉問道:“打疼了吧?母妃也是爲了你好。”
蕭承勾起一抹溫順的笑意,柔聲道:“兒臣不疼。”
天邊殘陽如血,天色似被硃砂暈染開一般,深深淺淺的將晚霞鋪到了天幕之上。
有風自外吹進,帶進一抹冷意。
綠營裡的士兵多是隨着葉輕綃上戰場的,所以知道她是女兒身之後,都格外好奇,只是這些人都知道葉輕綃的實力,倒無人敢自討沒趣兒的挑戰她。
因着要交接的事情繁雜,葉輕綃這一忙,便直到了黃昏時分,才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她微微伸了個懶腰,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
有士兵喊聲震天,這氣勢如虹的校場恍惚間讓葉輕綃回到了馬革裹屍的歲月裡,她看了一會兒,才
回神道:“咱們回吧。”
顏良應了一聲便去套馬,卻又想起一事,斟酌着問道:“主子可要去看看冰兒?”
“林冰?”葉輕綃反應了一瞬,待得想起是誰之後,頓時喜道:“找到她了?”
顏良點頭道:“出事當日,安王便派人將冰兒送了回來,一併送回的,還有……佩兒的屍首。”說這話的時候,顏良的聲音格外艱澀,神情也黯淡了下來。
見狀,葉輕綃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什麼,卻又無從出口,只道:“走吧,咱們看冰兒去。”顏良對林佩兒有意,她是一直都知道的。
林冰原是被送到定北王府的,只是那丫頭被嚇壞了,不肯在府上住下,所以顏良便將她送到了長安街的一處小院裡。
那是一個小小的宅院,不大,但是修繕的格外雅緻。內中有梅蘭竹菊四君子,另有小橋流水,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模樣。
見到葉輕綃眼中的驚歎,顏良苦笑道:“這宅子是我設計的,原想在佩兒生辰時給她一個驚喜。誰知……”
誰知宅院仍在,佳人難尋。
有穿堂風呼嘯而過,葉輕綃裹緊了大裘,忍不住溼潤了眼眶。她想,一定是這冬日的風太烈了。
院子裡植了一株梅樹,樹下放着一個小桌案,有白衣孩童坐在石凳上,手中捏着一片梅花,反覆的掐着。
她的手上染了點點殘紅,嫩白的指尖也被掐出了深深淺淺的痕跡。
葉輕綃放柔了聲音,低聲喊道:“冰兒。”
那女孩頓時擡起頭來,可在看到葉輕綃後,眼中的希冀便如火光一般,寸寸熄滅,而後恢復了古井般的幽深。
不是姐姐。
葉輕綃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撕扯了一把,生疼,卻叫她喊不出。她慢慢的走到林冰的身邊,將後者抱在自己懷中,低聲道:“冰兒,還認得我麼?”
然而,懷中的孩子卻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般,毫無表情,乖巧的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