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正暖之時.上官靖鴻帶着各官員和隨行大軍開拔.前往皇家圍場狩獵.
天色已露魚肚白.霍卿難得沒有沉睡.跟着葉寞一起起身.默默地幫他整理行裝.
葉寞低頭.她一臉憔悴.不甚清醒的眼下的黛色很重.輕釦住胸前忙碌的玉手.拉至脣邊輕吻.“盔甲很重.我自己來.你先去睡一會兒.時辰還早.”
分別在即.前些日子空閒的時候除了葉寞必須的外出.剩下的時間兩人幾乎孟不離焦.尤其是昨晚.他幾乎纏了她整整一晚上.霍卿任由他瘋.陪着他鬧.
霍卿溫軟微笑.“不礙事.送你出門後我便睡下.”
柔言細語帶着些許失落.這是他們成婚以來的第一次分離.她心中不捨.又萬分擔心.
葉寞抓住她的雙手.手心的灼熱傳遞.“寶貝.不用擔心.一個多月的時間很快就過了.”
霍卿點頭.擡眼看着他清雋俊美的面容.紅了眼眶.
葉寞心疼.摟她在懷.埋進她披散的發間.低低承諾.“我不會有事的.一切都會順利.”
霍卿回抱住他的勁腰.言語有不易察覺的哽咽.“我等你回來.”
“嗯.記住我交代過的話.若有什麼突發事情.派王順去找玄武.若那邊宣你進宮.你稱病即可.岳母還是能護住你的.真到了非去不可的時候.無名會盡力爲你解圍.不必擔心.”
耳邊是葉寞絮絮叨叨的交代.霍卿靠在他的胸口.半晌.微不可見地點頭:“你若是不按約定回來.我就去找你.”
葉寞低低地笑.無奈說道:“狩獵時間都是皇上親自定的.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別任性.”
“不管.”霍卿埋在他的懷裡搖頭撒嬌.“總之你就得回來.”
葉寞嘴角飛揚.柔聲輕哄道:“好好好.我的小祖宗.”
儘管他知道霍卿不會如此不分輕重.但這片擔心他的心意.他相當受用.憐愛地摟緊懷中的人.輕吻她的耳際.
“天色不早了.”葉寞強行收斂了心神.他該出發了.出行前的準備工作還有許多.他這次是作爲霍休武的副將隨行的.主要安排大軍的行程部署.
霍卿小鹿般溼漉漉的眼神楚楚可憐.葉寞輕笑.狠狠扣住她.低下頭攫住那紅腫的嘴脣.脣舌相纏.氣息交融.不知過了多久.低啞之聲響起:“等我回來.”
葉寞離開後.霍卿徹底閒了下來.大部分時間都是練字作畫.下下棋.教虎子習習字.
薛秀芬走了之後.虎子竟出奇地乖巧.可能是顛沛流離的日子在他幼小的心靈上有了陰影.在霍卿看來.虎子那雙隱忍恐懼的眼睛就是害怕再次被遺棄.又一次想起那年冰天雪地看到的孤傲眼神.希望他一切安好.還有薛嫂子.
“小姐.軒王府捎話來.今日酉時約在皮市街的小茶樓見面.”
霍卿冷笑.陸雪可真能折騰.小產過去沒幾天.不好好養着還惦記着往外跑.也是.軒王跟着去了圍場.如今王府是裴可心一人說了算.陸雪作踐自己說不定裴可心求之不得呢.
放下手上的狼毫筆.接過溫熱的錦帕擦手.轉身吩咐道:“去轉告小青.皮市街地處偏僻.陰冷潮溼.於陸側妃身體無益.想見我的話.地點就定在前門大街的酒樓.申時.”
派丫鬟來捎話無非是怕信件容易讓人抓住把柄.霍卿願意配合她.畢竟對自己無害.不過要碰面的話.她也不可能聽陸雪的安排.改約在自己的地盤是最安全的.
申時的酒樓正是生意最清淡的時候.霍卿是正大光明從酒樓正門進去的.酒樓的產業本就在她名下.時局漸漸明朗.她大搖大擺巡視自己的鋪子也無礙.
酒樓是由玄武打理的.見霍卿進來.一臉笑意.親自領着她往二樓右側的包廂走.
似乎看出霍卿的疑問.低低解釋道:“東家.想必你們聊的時間也不長.我做主遣退了所有人.這偌大的酒樓現在只有我一個.放心.各個角落我都查看過了.很安全.”
說着話領着霍卿在一間緊閉大門的屋子前站定.“東家.人已經在裡面候着了.”
霍卿點頭.隨着玄武一手推開的門.跨了進去.
屋子裡不過是尋常的擺設.窗戶緊閉.霍卿皺眉.她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循着方向看去.陸雪斜倚在靠牆的鏤空圈花椅上.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實.只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
見霍卿到來.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氣若游絲地說道:“葉夫人.你還是來了.”
霍卿沒說話.在圓桌邊找了一張凳子坐下.與陸雪相對.緊盯着她的臉.嘴角勾笑.
“你一定很驚訝爲何我堅持來找你.是嗎.”陸雪勾脣說道.擡頭看霍卿依然不言語.嘆息.“也是.原本我們就是劍拔弩張的關係.現在你肯過來見一面.我已經很高興了.”
“陸側妃”.霍卿張口.“你小產不過一個月.有話不妨直說.拐彎抹角耽誤的只能是你自己.若身體堅持不住還是回府歇息比較好.以免惹人注目.”
陸雪悽楚一笑.“放心吧.今日我來這兒的事王妃是不知道的.不會連累你.”
霍卿沒說話.沉默間.玄武在外敲門.端了兩盞茶進屋.兩杯太平猴魁.
霍卿勾笑.“陸側妃身體不適.把這杯茶換成紅棗銀耳羹吧.”
陸雪身子一僵.披風下的手下意識撫上小腹.悲上心頭.眼眶一紅.道:“多謝夫人.”
玄武退下.關上門後的包廂一室靜寂.
良久.陸雪悲涼的聲音響起.“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你.冠絕京城.又有那麼多人心繫於你.以前我總以爲爭一爭就能得到.現在才明白.有些東西我即便去爭.終身也是求而不得.”
霍卿皺眉.揭開茶盞蓋.聞着滿室生香的新茶.輕輕抿了一口.
“葉夫人.我現在徹底絕望了.你知道嗎.王爺心裡的那個人其實就是……”
“陸側妃.”霍卿打斷了陸雪的話.放下茶盞.“我與王府脫離關係已久.在我霍卿的眼裡.那些不過是過眼雲煙的東西.側妃總不會以爲今日我赴約是爲了聽你感慨人生的吧.”
陸雪微笑.“葉夫人果然是絕情絕意之人.可即便這樣.有些人還是忘不掉你.”
“陸側妃這話實在有意思.你也說了.是有些人心魔作祟.與我何干.難道說你今日帶着這病弱的身子.是爲了給自己的相公做媒來了.還是說人生的變故讓你有了惻隱之心.想要委曲求全了.若側妃說是的話.那今日我們就沒什麼可談的了.”霍卿作勢要起身.
“葉夫人別急.”陸雪阻止道:“剛纔不過是我一番感慨而已.自然不是今日的目的.不瞞你說.我對王爺早已寒了心.找你只是想與你做一筆交易.”
霍卿冷笑.“交易.陸側妃似乎很擅長做這件事.一年前你的交易讓我妹妹進了祠堂.毀了她這一生的幸福.現在又跟我談交易.我可是要好好想想的.”
“霍雪依那是作繭自縛.她本就有暗害你的心.我不過從中挑撥了幾句.她就敢光天化日對你下手.這樣的狠辣我是望塵莫及的.現在除掉她於你也有好處.不是嗎.”
這是她們第一次坐下來談論霍雪依的事情.陸雪毫無內疚的表情讓霍卿心中唏噓.孩子沒了說不定是件好事.投胎在這樣狠毒女人腹中.又是側妃位.就算生下來也是個工具.
見霍卿不說話.陸雪心裡一亮.“我想與你合作.搞垮裴家.”
霍卿對她的提議毫不驚訝.按她的性格不報仇是不可能的.端看她想怎麼做.
“陸側妃的話未免好笑.裴可心害你失去了孩子.你儘管找她就是.找我何用.”
“葉夫人.葉將軍可是誠王的肱骨.誠王早晚都會對付兵部.我們合作把裴府扳倒.對彼此都有利.這種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葉夫人爲何不幫將軍爭取一下呢.”
霍卿淡笑.“裴家是軒王的依仗.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們相互殘殺.你這麼做就是背後給了軒王一刀.事成之後或許陸府還在.可你的命是肯定保不住了.想要聯姻又不止你一個.陸府那麼多未出閣的女兒.還有遠親那些個攀龍附鳳的女子.可都虎視眈眈呢.”
陸雪輕笑.“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了.我只是想爲自己的孩子報仇.死了也瞑目了.”
“哦.那你想怎麼對付裴家.”
“從裴家的同仁堂下手.你與我母親的百草堂聯手逼迫.三個月之內我們會逼得他們所有的產業破產關門.加上我們手上有同仁堂草菅人命的罪證.裴家就完了.”
霍卿冷笑.果然有陸府在裡面搞鬼.“聽陸側妃這麼說起來.我似乎還要感謝你呢.你們陸府已經準備得很周全了.硬把我拉進來.只爲讓我在擊垮裴府的功勞上搶下一筆.真沒想到陸側妃這麼好心.在此謝過.”
呷了一口茶.繼續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吧.陸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