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古老的朱漆房門半掩，那女子穿着一身素衣出現在門口，衣襬被狂風吹起，長髮飛揚，悽美絕倫。
乍見樓樂語，樓建榮微微一驚便自恢復正常。面上現出陣陣慈愛，柔聲說道：“別鬧。過兩天就要訂婚了。“
樓樂語木然說道：“爸爸。你喜歡你嫁吧。“
樓建榮頓時臉色一沉。
狂風迭起，樓樂語的長髮被扯起老高，配着她那慘淡慘白的臉，看上去極其恐怖。
周桉熠漠然退後一步，便要出門。
“周桉熠。你別走。“
樓樂語冷漠一句話便叫周桉熠站定原地，過了幾秒才輕聲說道：“樂語。老總身體不好，你不要惹他生氣……“
“我跟你十六年同窗。還不及我爸的一個屁吧。“
當即間周桉熠臉色輕變，第一次出現短暫的失神。
樓建榮重重將菸蒂一掐，一擺手。周桉熠立刻出門。不過在門口，樓樂語卻是歪着頭看着周桉熠，直把周桉熠看得直發毛。
眼前的樓樂語畫的是非常濃郁的煙燻妝，穿着又是白長裙，披頭散髮宛若厲鬼一般，哪有曾經半點國民閨女的清純。
“周桉熠，問你個事兒。你敢娶我嗎？“
一下子周桉熠就炸毛，冷汗唰的就下來。
“你敢娶，我就嫁你。“
“桉熠你走。別聽她的瘋話。“
周桉熠都不敢看樓樂語一眼，側着身子小心挪步避開樓樂語。
樓樂語鄙夷的看着周桉熠，嗤笑出口：“膽小鬼。“
周桉熠身子一震，步伐加快快步走遠。
樓樂語歪着頭看着被路燈拉得斜長的周桉熠背影，輕哼出聲。慢慢踏進房間，毫無素質一腳狠狠踢關上房門。
木然走到了樓建榮身邊，樓樂語毫不避諱自己父親抽出煙點上，重重往仿古的圈椅上依靠，慢慢吐出長長的煙柱。
樓建榮擡手就將樓樂語的香菸奪過來，沉聲叫道：“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都成什麼樣子？“
樓樂語歪着頭，像一尊殭屍般坐在那裡，一行淚從臉上淌下來，將煙燻妝拉出一條黑色的印記。
“爸。你口口聲聲說虧欠我要全心全力彌補我，你把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男人，你良心痛不？“
樓建榮陰沉着臉，寒聲叫道：“國內，沒有配得上你的。“
“那我不結婚！“
樓建榮一張清瘦臉現出一抹戾色：“不結婚不行。你要是不喜歡，將來離了就是。我再給你找更好的。“
樓樂語靜靜呆呆的看着地面，慘然一笑，聲音淒寒陰冷：“原來我還是個奉華款的汝窯盤子，你把我賣出去，等對方不要了，你又把我買回來再賣出去……“
“你這個中間商，就賺差價。“
樓建榮臉色陰霾得可怕，比起那夜空中的黑雲更黑，努力剋制壓制自己的憤怒，大聲說道：“你是在跟你父親說話。“
“你的父親他會害你嗎？“
樓樂語的臉上黑黑的淚珠滾落，懸停凝結在精緻精巧的下巴，滿是慘切：“李家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我們的樓老總把自己最愛的親生女兒往火坑裡推。“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爸爸還能害你？“
樓樂語卻是自顧自語的說道：“你缺錢嗎？錢對你來說。還有意思嗎？“
“你一不愛色，二不愛財，三不玩古董。你缺什麼？你什麼都不缺了，你爲什麼非要讓我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爲什麼？“
砰的下，樓樂語陡然站起來對着樓建榮厲聲哭叫：“以你的勢力還需要跟別人聯姻嗎？“
“以你的勢力還需要對誰俯首稱臣嗎？“
“李家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到底對你使了什麼手段？“
“讓你這樣鬼迷心竅要讓你做他們的奴才？“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在房間裡迴盪。
“住口！“
“閉嘴！“
看着樓樂語臉上清楚的巴掌印，樓建榮心裡現出幾許痛色，卻是沉聲說道：“爸爸有爸爸的考慮！“
“但爸爸向你保證，爸爸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頓了頓。樓建榮柔聲說道：“對不起，爸爸打了你。爸爸給你道歉。“
樓樂語傲然看着自己的父親，冷笑叫道：“你不會害我，可李家呢？“
“永定河二橋，背後就有李家的影子。你難道不知道？“
樓建榮靜靜說道：“這事，跟李家沒關係。“
“葉布依都給我講清楚了。那是張承天和夏玉周乾的。我也叫桉熠秘密調查過。“
“確實跟李家沒關係。“
“沒關係？“
樓樂語冷冷叫道：“張德雙就是張承天的姐姐。張承天干的事，會沒有張德雙的影子？龍虎山上，張德雙爲張承天出頭，那是你親眼所見的呀。“
樓建榮輕輕嘆了一口氣，默默點上煙坐了下去輕聲說道：“這事爸爸也想過琢磨過，李家沒有害老戰神的企圖。“
“這都是夏玉周鬼迷心竅乾的事。“
“再有一個，王家小姑娘毀了容，他們也是受害者。要是李家乾的，以王晙芃睚眥必報的脾氣，早就對李家下手了。“
“樂語，你別老是揪着李家不放。李家人，他們的來歷非常強大。“
樓樂語斜着眼看着樓建榮。冷笑起來：“爸。我下午去看了金鋒。金鋒他把什麼都給我說了。“
樓建榮臉色頓變，直直盯着自己女兒：“金鋒，他對你說了什麼？“
樓樂語怔怔看着樓建榮。低低慘切說道：“我說了，你信嗎？金鋒說的，你信嗎？“
“真是可笑。你到現在還認爲是金鋒害了我。“
“可笑嗎？當初差點害死你女兒的最大元兇。現在就是你最大的盟友。“
“爸……“
“證據！“
“證據！！！“
樓建榮捏脊拳頭在桌子上低吼叫道：“你不要相信金鋒說的話。他那個人歹毒狡詐，無惡不作，連你外公的墳都不放過。“
“不要相信他。“
“這個問題已經討論過多少次。“
“證據。證據！“
一連說了好幾聲證據，樓建榮的臉變得有些扭曲。第一次出現了幾許的失態。
“如果是李家害了你，那他們爲什麼又要救你？“
“連金鋒和鍾大國醫都沒把你救活。樂語，做人，要感恩。是李家花費了極大的精力把你救活，我感激他們，把我最愛的女兒還給了我。“
“你健健康康，爸爸開心。“
“你在病牀上躺着一動不動，任憑爸爸媽媽怎麼叫你，你都不答應。爸爸心痛。“
“整整十個月時間，爸爸只要在天都城，無論再忙再晚，都要去看你，陪你說話。陪你聊天……“
“爸爸這些年欠你太多，爸爸虧欠你，爸爸希望我的女兒每天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你醒過來的那一天，爸爸，爸爸流淚了。你沒看見。我最愛的女兒醒了，活了……“
“爸爸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剛剛從產房抱出來，才那麼小，轉眼，你都這麼大了。“
“這麼大了……“
樓樂語直直看着樓建榮，身子打顫，面容扭曲。珠淚如雨肆意流淌，在黑黑的濃妝上拉出深深的溝壑。
這一刻，樓建榮的真情流露讓樓樂語百感交集，心裡那怨念盡數消失不見。
“爸爸，你根本不知道金鋒和李家的恩怨有多深。“
“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捲進了什麼樣的漩渦殺戮？“
“爸爸，你醒醒呀！“
“你再這樣下去，連你都要被你拖下水。“
樓建榮嗬了聲傲然說道：“李家初來乍到，能在國內翻得什麼風浪？“
“在神州，誰又能把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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