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羅蘭山間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房屋之中,紫霄雲整個身體都懸掛在了半空中。全身圍繞着一圈圈時隱時現的淡金色光芒。
“啊,啊——”紫霄雲不知怎麼開始七竅流血,頭上印出一道金色的花紋,那紋路就像兩個彎彎的月亮對稱靠在一起形成的圖案,圖案的中心有一道閃電型豎紋將兩個月亮分散開來。
紫霄雲體內仙訣發出強烈的氣場,整個屋子裡的桌椅,茶杯,櫥櫃都開始晃動起來,碧兒看着眼前的異常情況不由得驚慌起來,紫霄雲懸在半空中痛苦得不停地大叫。徐徵看到此時痛苦不堪的霄雲,想要制止卻被那金色咒印彈開。
“雲兒,雲兒!”
“白,白——娘!”紫霄雲奮力地將頭轉向碧兒,那種渴望得到解救的眼神中充滿了淚光,“救我,白娘!”
“雲兒不要怕,不要怕!白娘來救你了,白娘來了!”碧兒向屋內掃了一眼,看見地上放置的一把笤帚,拿起來就站到牀上向金色光圈打去。
“嘭——”碧兒手中的掃帚剛觸碰到那光圈,就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將掃帚折斷,碧兒被那力量震飛了出去,撞在牆上,口中吐血不止。
“白娘——”紫霄雲每喊出一個字額頭上的符文就閃爍一次,在體內的仙訣就好像得到了一次逃離的機會,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地衝擊着紫霄雲腹上的咒文。
“啊——啊——”紫霄雲的腦袋像是炸了一樣,雙手不斷的抱着腦側,那無力的雙腿也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彷彿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一樣。
“雲兒!雲兒!”
“霄雲!不要怕,餘叔會救你,餘叔會救你!”徐徵從他的房中取出塵封已久的佩劍,那佩劍一出,光刃一閃,徐徵單手持劍在空中一躍,直接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朝包圍着紫霄雲的光圈砍去。
“嗞嗞嗞。”那佩劍在光圈上摩擦出了火花,一瞬間的星光甚至都蓋住了霄雲身上的餘輝,但是堅持不到半秒也被那無形之力彈開,徐徵身體根本擋不住那仙訣的力量,直接被撞飛了出去。此時徐徵已經有點虛弱了,“額啊,”隨着一聲悶哼,徐徵口中吐出了鮮血。
徐徵本想再次站起身來朝光圈砍去,可是碧兒卻拉住了徐徵,“不要,不要!”
“你這是爲何?我要去救霄雲。”
“你沒看出來嗎?我們越是努力救出雲兒,雲兒就越是痛苦······”
“什麼?”徐徵大驚,心中卻也暗自想到,“本來霄雲只是身體無法忍受那仙訣之力,但我們這般向光圈斬去,霄雲不但沒有平靜,反而落得個生不如死。這樣只會讓霄雲更加痛苦。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霄雲,堅持,堅持住啊。”徐徵始終沒有想明白這仙訣和封印之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最終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靜靜的先觀察。
眼看着紫霄雲不能再堅持下去,碧兒哭着跪倒在了地上。半空之中,紫霄雲慢慢停止了喊叫,徐徵和碧兒紛紛望了過去。
紫霄雲雙手從兩側緩緩落下,他的雙腿也漸漸垂直了下來。原本在紫霄雲身上的封印符咒已經消散,那腹中的金色光茫呈現到了頂峰,整個羅蘭山都被仙訣照耀。
“嗵。”紫霄雲從半空之中迅速落下,倒在地上,呈現出完美的自由落體運動,徐徵趕忙跑去接過紫霄雲。
“霄雲,霄雲!”無論徐徵如何呼喚,紫霄雲卻始終雙眼緊閉,冰冷的全身讓人不可觸碰。徐徵心中一冷,他不知道到眼前的紫霄雲是否已經不在了。徐徵慢慢將顫抖的手指放在了紫霄雲的鼻前,那一陣如天崩地裂的冷落。
面頰瞬間蒼白。本來就已經受內傷的徐徵一着急,急火攻心,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心碎,腸斷。
唯有這兩種情緒在心間交錯出現。
此時又讓他想起,
九年之前的那一場屠殺,徐徵已經失去了他發誓一生要守護的夫人。九年之後,他又再一次失去了他發誓一生要保護的霄雲。
“霄雲!啊——”徐徵放聲大吼,整個羅蘭山上回聲不斷。
此刻,數裡之外的山上傳來了陣陣狼嚎,彷彿連狼羣也感受到了這種悲切之情。
山下的小林鎮中,原本萬籟俱寂,百戶人家都熄燈熟睡,可那悽慘的一吼,小林鎮上大部分的人家都點起了燈火,將門窗打開,想要看看這夜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碧兒跪倒在地上,她知道徐徵的這麼一吼意味着什麼,她知道那金色的仙訣從紫霄雲體內破封而出意味着什麼,她知道活潑的紫霄雲不在親切地喊一聲白娘意味着什麼。
徐徵望着那屋中懸掛的金色天符,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深深恨意,“仙訣!你爲什麼,爲什麼不能放過我的霄雲!我們和你有什麼仇什麼怨!!!”
仙訣沒有做出任何迴應,它的光茫照耀了整間屋子,慢慢的,光茫收斂了起來,一道天符展現在徐徵和碧兒的眼前,一張手掌大小的長方形天符像波浪一樣不停地飄動。
“雲兒!雲兒不會死的!不會死的!”碧兒從徐徵的手中搶過沒了生命的紫霄雲,“不會的!我的雲兒是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老天!~~~求你~~救救雲兒!~~”
徐徵呆呆地站在仙訣的前面,回想起九年前,紫心伊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纔將紫霄雲生下,那脆弱的生命一出生就天生病體,佛座香蓮的劇毒讓紫霄雲活不過三日,若非赤練天尊趕到,將驚世神器仙訣封印在紫霄雲體內,恐怕,紫霄雲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想到這裡,徐徵落下了眼淚。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從臉頰滑落,飽含了九年的怨恨,直到現在卻也不能化解開來。
一位鐵骨錚錚的漢子終於還是扛不住了,一旁的碧兒也不知道如何來勸解,只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希望可以在精神上幫他分擔一些憂傷。
徐徵手中佩劍一揮,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天意!天意弄人,我徐徵一生護不了夫人,也守不了少主。凡塵之中已無容身之地!夫人,願來世再報救命之恩!”
“嘀嗒”不斜不偏,那淚滴落在了紫霄雲佩戴的藍色掛墜上。
“嗖——”一道耀眼的藍光從紫霄雲的脖子上發出,射向半空中的仙訣。徐徵被那藍光吸引,正準備自盡的他慢慢放下手中的佩劍。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碧兒看着紫霄雲的身體又開始騰起在空中,捂着嘴脣含糊不清地說道。
仙訣的金色和那藍色光茫相互融合,就像一對戀人沒有阻礙的靠在一起。房屋之中的物品漸漸恢復了平靜,從紫霄雲的衣領處,一條藍色的晶體掛墜自動飛了出來。
仙訣和掛墜優美的在空中相觸碰,“呯——”在觸碰之處,一點極亮的光球向四周一瞬間擴散開來。整個屋內變得白茫茫一片。徐徵和碧兒趕忙捂住了雙眼,倘若動作稍慢,說不定會雙目失明。
待一切都恢復了原樣,徐徵和碧兒才放下手臂。那藍色的掛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飛到了徐徵的眼前。而那仙訣則是發出一圈金色光圈將紫霄雲再度包圍。
“這,這是夫人給霄雲的項鍊!”徐徵接過落在手上的藍色掛墜。
“快看!仙訣,仙訣!”碧兒拉着徐徵的手臂激動道。
徐徵趕忙擡起頭來,那懸在半空中的仙訣正在紫霄雲的腹上來回旋轉,不一會兒就進入到了紫霄雲的體內。光茫頓時消失,紫霄雲也同時落了下來。
“回來了,仙訣回來了。”碧兒抱着昏迷的紫霄雲高興地哭了起來。徐徵不敢相信這一切,他來到紫霄雲的身前,還是查看了一下紫霄雲的氣息,那久違的,恍如隔世的笑容再度出現在徐徵的臉上。
“回來了,我的霄雲回來了!”徐徵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手中的藍色項鍊,“是夫人救了霄雲,是夫人!”
“恩,在那日,我清楚地記得夫人告訴過我們,這項鍊跟紫氏藥帝滅族有着重大關係,沒想到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救下雲兒的竟是這條項鍊。”
徐徵緊緊握住手中的藍色項鍊,停頓了一會兒,又將項鍊牢牢地掛在了紫霄雲的脖子上。
“雲兒現在很虛弱,讓他好好休息,讓他好好休息。”碧兒高興地將紫霄雲放到牀上,帶他蓋上了被子,“我要留在這裡陪着雲兒。”
徐徵點了點頭,他收起佩劍,說道:“明日我買些大補的藥來,順便宰頭壯牛回來,等霄雲醒了,我一定要給他補身。”
說完,徐徵緩緩地走出了房間,獨自一人站在門口,看着遠處的一輪明月,皓潔,聖輝。
過了小半個時辰,碧兒擡頭望去,看到徐徵仍然仰望星空,默默地走了出來,站在徐徵的身旁,徐徵感覺到了動靜,回頭看去,正好
碧兒向徐徵露出了溫馨的一笑。
一瞬間彷彿定格在了這個時間......
羅蘭山,安靜的如天空的月亮,一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