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寬敞明亮的甜品店裡,空氣裡飄揚着清甜的香味,店內的空調吹着涼爽的冷氣,在一個四人桌前,小風和葉青相對而坐。
“所以,爲什麼要特意把我們支開?”小風瞟了一眼跑去買冰淇淋的猴子,壓低聲音問。
“嗯……實話說,在剛纔那個地方,我感覺有一道不大友善的視線盯着我們。”略一沉吟,葉青決定實話實說。
聽聞此言,小風的眉頭微微皺起,詫異道:“你是說?有人跟蹤我們!”
“不,不是那樣的,視線是突然出現,可能是偶然,也可能是有人在暗處注視着我們。”
小風沉吟不語,思索片刻後他有些狐疑地望了葉青一眼:“你好像過分敏銳了吧?僅僅是視線都能發覺嗎?”
葉青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事實上,方纔在疑似舊圖書館的地方,葉青驀然察覺到的那股視線,猶如芒刺在背彷彿帶着隱隱的殺氣,令他不得不謹慎行事。在那種情況下,儘快離開是最優選擇,就算會暴露一些自己的異常也顧不得了。
“這麼說,那個偷偷窺視我們的傢伙很危險?”小風抱起雙臂,很快便選擇相信了葉青的話。
“嗯……雖然純粹是第六感,但是我覺得繼續待下去,會惹上意外的麻煩。”葉青沉吟片刻,不大確定地說,“也許是有人爲了那個密室而來,你也說過,知道密室存在的不止我們三個。”
小風微微點頭,想到了最初讓他發現密室的那個人,一身白色長褂,此刻他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冒險去看清對方的臉。
“密室的消失會不會是人爲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葉青聳了聳肩。
他和小風裝作神態隨意地聊着天。
“目前的線索只有那個白衣人麼。”小風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嘛,我勸你不要急着去找真相,目前還不知道對方將密室轉移的手法,那可是相當危險……”
葉青話說到一半,轉頭看向端着冰淇淋走過來的猴子。
“來來來,幫我接一下!”猴子爲着偷懶兩隻手拿着三大杯冰淇淋,手忙腳亂地走了過來。
葉青微笑着上前接過其中草莓口味的:“哇哦,辛苦啦。”
猴子笑了笑,將一份巧克力口味的推到小風面前,說:“給,你的超大份巧克力。”
小風看着盛在玻璃杯中,分量十足的巧克力味冰淇淋,不禁雙目放光,迫不及待地取過勺子舀了一口塞入嘴裡,立刻開心地眯起雙目連連點頭。
看着他這副樣子顯然是相當滿意,猴子忍不住笑道:“怎麼樣?我的道歉誠意十足吧?”
“嗯嗯,看不出,你這傢伙還挺不錯的。”小風頭也不擡地一勺接一勺吃的飛快。
猴子哈哈一笑,附耳向葉青小聲嘀咕道:“原來這傢伙這麼容易搞定。”
說罷他搖了搖頭,顯然是後悔之前跟小風脣舌相爭了,只需要一杯冰淇淋就可以收買的傢伙,跟他認真的自己真是太蠢了。
也許是店內開着冷氣的緣故,這裡相當受學生們歡迎,佔座率達到五成以上,似乎女孩子的比例要多一些,發現到這一點後,猴子立刻就表現地異常雀躍,伸着腦袋東張西望,口中輕聲唸叨着“太棒啦”之類意義不明的感想。
葉青舀了一勺冰淇淋送入口中,瞟了他一眼:“你在東張西望的找什麼?”
“那還用說嘛,當然是找寶藏啦。”猴子悄聲湊到葉青耳邊,笑咪咪地說道。
“雖然有點抱歉,不過你的笑容有點噁心啊。”葉青悄悄挪遠了一點。
“阿青,不要這麼說嘛,我只是想過一種充滿青春的生活呀!”
“你那意義不明的說法別人根本就聽不懂好麼。”
“唉,阿青你實在太遲鈍了,爲了拯救我的摯友,我決定傳授你一些必備的知識。”猴子哀嘆一聲後,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
“不,我對你的腦容量並不看好,裡面究竟多大成分是有用的也很值得懷疑。”
“你這樣說我可太傷心啦,古話不是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嗎?你看看我們正好三個人,豈不是說明在某些地方我也能做你們兩個的老師嗎?”猴子伸手指了指小風,意思是在座正好三個人。
“咦……?”葉青微微睜大眼睛望着侃侃而談的猴子。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呃……我只是沒想到你還能記得古文,原來你這傢伙還是懂點常識的呀,哈哈哈。”葉青笑着調侃道。
猴子登時露出一副十分挫敗的表情,苦着臉說:“別把我當笨蛋好嘛。”
“好啦好啦,跟你開玩笑的。”葉青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這時一直埋頭狂吃的小風終於擡起頭來,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脣。
而葉青面前的冰淇淋才吃了一半,猴子面前的則是一口未動,顯然方纔的他注意力一直在別的地方。
小風指了指猴子面前的冰淇淋,納悶地問道:“你難道不喜歡吃嗎?我可以幫你解決的。”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猴子訕訕一笑,伸出手臂護住自己的那份冰淇淋,只好悶頭吃起來。
葉青含笑看着這一幕,低頭繼續使用勺子的時候,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瞥見店外的場景,不由愣了一下。
冷飲甜品店內部採用了特殊的玻璃,雖然說是特殊,其實在如今是最爲普遍的“智能玻璃”。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可以從內部看到外面的景象。反之在室外是看不到內部的具體景象的,只會看到預先設定好的固定圖案。
此刻透過店內的巨大落地窗,葉青不由面露驚訝地望着在角落佇立的身影。
渾身裹在黑斗篷裡,身形嬌小,宛如雕塑一般站在樹蔭裡,乍然看上去像是在等人,但是那種完全融入周邊環境的奇異氛圍給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纖薄的斗篷隨風微微揚起,看到那腰帶上的奇怪六角星圖案,葉青瞬間認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此前他在車上看到的那個和機器人談話的傢伙。
一縷銀灰色的髮絲垂落在臉側,雖然面容大部分被兜帽遮住,但是露出來的部分肌膚異常白皙,果然是個女孩子嗎?
“阿青你在看什麼?”
似乎是葉青望着窗外發呆的時間有些長,猴子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隨口問了一句後他也轉目看向窗外,小風自然也是跟着扭過頭看去。
“誒?那是什麼造型?cosplay?”猴子發出一連串的疑問。
“嗯……外面的氣溫算是夠熱的吧,選擇在這種時候還披着頭蓬……果然有點奇怪。”小風隨意地分析道。
“不不不,任何時候穿着那樣的斗篷都很奇怪好不好?”猴子反駁道,他定定地注視了一會兒,忽然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轉口說,“不過那肯定是個可愛的女孩子,這樣的話,穿些奇裝異服也可以理解啦。”
“你這話有點奇怪吧,怎麼覺得有點像性別歧視?而且根本看不清人家的臉好不好,你就知道可愛了?”
“唉,這個你們就不懂了,真正的老手不需要看臉也會知道可不可愛的。”猴子故作神秘地說。
小風並未反駁,再度認真地打量起站在遠處的斗篷女子。
葉青瞄了身側的猴子一眼:“冒昧問一下,你說的老手是指哪方面?”
猴子一怔,支吾着說:“誒?我,我有說什麼老手嗎?好像……”
葉青截斷了他的話:“你不用掩飾,這裡可是有兩個人,光是你自己選擇性遺忘也沒用。”
猴子的表情僵了一瞬,額上冒出了冷汗。
葉青不禁眯起眼睛,狐疑地望着他:“不會牽扯到某種犯罪情節吧?”
“哈哈哈,當然不會,怎麼可能啦,所謂老……唉,只是搭訕而已啦!”猴子撓了撓後腦勺,乾笑了兩聲無奈地坦白。
“哦~,搭訕方面的老手呀,真是不得了呢,我怎麼記得以前你還沒有這種技能的呢?”葉青挑了挑眉,面帶促狹地盯着他。
猴子訕訕地說不出話來,片刻後才眼神閃爍地囁嚅道:“這不是好不容易離開了成長院,迎來了久違的自由人生嘛!天櫻真是的天堂啊,這裡實在是太棒了!有那麼多可愛的……”
葉青聽着默默嘆了口氣,這時小風忽然喊道:“來了!”
“嗯?”
葉青和猴子都向他投去了疑問的視線。
小風手指着窗外,示意讓他們自己看。
“咦?”轉目看去的猴子忍不住驚咦一聲。
葉青也愣了一下,看到方纔還在樹下的斗篷女子腳步利落地走過來。
她的步伐十分果斷,那種身姿和尋常人的步行姿勢有細微的差別。
葉青皺着眉頭思索片刻,心中暗想:“是了,行動間果斷迅速,一絲多餘動作也沒有,宛如精密的機器,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那種步伐隱約有一絲殺伐之氣,是過於威嚴的緣故嗎?”
在葉青沉心思索的片刻間,冷飲店門口響起顧客入門的輕微電子鈴聲,那個斗篷女子的身影隨即出現在了店內。
葉青和猴子背對着店門,所以只有小風第一時間看到了那個身影。
三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大自然,不約而同地保持着沉默,適才討論的對象轉瞬間出現在面前,讓人莫名地有些心虛。
剛一進門的斗篷女子站在原地,視線飛快地掃過整個店內,被那個視線掃過的葉青,後背陡然升起了一絲寒意,剎那間他明白了在方纔的廣場上那道隱含殺氣的銳利視線是誰的了。
對方莫非是跟着我們來的嗎?葉青懸起的一顆心不禁緊張起來,從那個女子的氣場來看怎麼都像是來者不善的樣子。
猴子還想轉頭看去,葉青連忙在底下輕踢了他一下,輕聲道:“別看!”
猴子疑惑地望着他,不過還是乖乖照做,坐在對面的小風也發現葉青的神情有些鄭重,不禁輕聲問道:“怎麼了?”
葉青低着頭若無其事地舀起冰淇淋,低聲說:“之前在廣場上盯着我們的,多半就是她。”
一聽此言,小風微微睜大雙目,臉上也露出凝重之色,但是片刻間,他的表情就轉而變得有些詫異,楞楞地盯着葉青的身後。
猴子也神色古怪地瞟了一眼葉青的身後,緊接着裝作低頭吃冰淇淋的樣子,不過他的表情太過慌亂,顯得有些不大自然。
雖然沒有回頭看去,但是葉青也明白身後發生了什麼事,憑藉着感知和聽覺,他知道那個斗篷少女目光看到了葉青三人的身影后,便徑自走到了三人身後。
因爲葉青正後方的隔間正巧空着,她便自然而然地走到那裡坐了下來。
雖然是隔間,但是並沒有其餘的裝飾可以阻擋視線。
那個斗篷少女既不解開兜帽,也不點吃的,只是身姿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宛如老僧入定。
此時此刻,任何人都會留意到斗篷少女的舉止有些怪異,葉青注意到坐在他對面的小風臉上也罕見地露出了極不自然的忐忑神色。
他肯定也多少感覺到了斗篷少女渾身散發的詭異氛圍。
那是一種令人感到冰冷,又讓人略感窒息的強大氣場。
彷彿是周圍的冷氣突然加強了,連帶着空氣也變得有些安靜。
對氣機越是敏銳的人感受也會越加深刻,身旁的猴子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氣氛不大對,忍不住看看葉青,又望望小風,見他們兩個都是故作“神色自若”的模樣,越加心生迷惑。
“那個,我們要不要出去吃啊?”猴子忽然提議道,他應該是下意識地感到這裡忽然變得不大舒服。
葉青默不作聲,手中的動作卻停了一下,感應到身後的斗篷少女同樣對這句話有了一點反應,她果然是衝着我們而來的,他不禁在心裡暗暗叫苦。
“好啊,我們走吧。”小風也立刻表示同意,望了葉青一眼,見他並未反對,正要作勢起身。
但是他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立刻又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
在小風出聲表示要離開的同時,在身後一直端坐不動的斗篷少女驀然間站起身來,轉眼間,她便走到葉青三人的桌前。
“請等一下。”
缺乏聲調起伏的冰冷女聲在三人耳邊響起,那語氣與其說是請求,更像是命令。
一隻包裹在漆黑手套裡的纖手按在了桌子上,泛着金屬光澤的“手套”更像是是某種纖薄合金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