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過去了，李垣仍然盤坐在地上，全身冰冷刺骨，肌膚沒有一絲血色。
惡靈氣息帶着冰寒，源源不斷地煉化，讓他身體一直處於低溫狀態。
忽然間，心臟位置升起一股熱流，順勢蔓延至全身，陰冷氣息一掃而空。
李垣氣息再次暴漲，毛孔噴發白色火焰，瞬間包裹全身。
這種火焰，虛無縹緲，沒有溫度，對衣衫毛髮沒有影響，卻能將周圍的黑霧，化爲虛無。
黑霧消散，隱藏在黑霧中的惡靈，像是雪花遇到了烈陽，化作縷縷能量，涌入李垣的體內。
惡靈終於有了畏懼情緒，飛快地退到黑霧中，張牙舞爪，蠢蠢欲動，沒有就此離去。
忽然間，所有惡靈都低下了腦袋，蜷縮着站在一旁，顯得無比驚恐。
一個三丈多高，獨角獨眼，滿身漆黑的惡靈，出現在李垣面前，猶豫了一下，伸開巨手當頭抓下。
李垣猛地睜開眼睛，揮動火焰繚繞的短劍，斬向惡靈的巨手。
青煙升起，惡靈猛地嘶吼一聲，疾速退後幾步，提起手臂觀看，隨即露出了人性化的驚喜神色。
它眼中射出一道亮光，穿透李垣的身體，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體質如此純淨，難怪能點燃玄火。鬼神說得沒錯，這樣的身軀，足以容納本王的魂識，奪舍之後，就可以離開這裡，重臨人間！”
想到這裡，化作一道幽光，沒入李垣眉心。
李垣的靈魂，盤坐識海之中，巍峨高聳，好似山嶽，周身法則流淌，幻化無數鎖鏈，形成一套鎧甲，散發着神光，猶如神祇。
惡靈在識海中顯化，看着眼前的景象，頓時生出了無盡恐懼。
“爲何你的靈魂，跟別人不同？”惡靈驚叫道。
它想逃離，卻動彈不得，只能徒勞咆哮。
李垣的靈魂睜開眼睛，目光冷漠無情。
惡靈身體潰散，化作了一道法則氣息，融入了鎧甲之中。
其一生的記憶，猶如光陰回溯，一閃而過，再無痕跡。
煉化獨眼惡靈，只是李垣的潛意識，自我保護的本能，發生在瞬息之間，快得連思維都無法察覺。
他只知道，這隻強大的惡靈，進入自己的身體後，轉眼之間，就化爲龐大的能量，灌注進丹田和經脈，即將撐爆他的身體。
隱約的破碎聲再次響起，丹田空間再次擴大。能量找到了宣泄口，飛快的平息，經脈再次空蕩起來。
李垣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正要研究一下，體內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猛然一驚。
一條數十丈長、三個頭，六條腿的巨蛇，張開大口，將他吞入腹中。
蛇腹是一個特殊的空間，邪惡的黑光形成巨大磨盤，碾磨着李垣的身體，發出令人牙酸的瘮人聲音。
李垣身體火焰綻放，黑光迅速消融。
巨蛇痛苦翻滾，張口將李垣吐了出來，六隻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很快，它也發現了李垣體質特殊，立刻化作一道幽光，沒入了他的眉心。
巨蛇在識海中顯現，張開大口，就要吞噬李垣的靈魂，隨即就愣在了當場。
眼前的靈魂如此巍峨，它就像一條小小的蚯蚓，企圖吞下一座山嶽，顯得那麼荒唐可笑。
李垣靈魂再次睜開眼睛，巨蛇化作沛然的能量，涌入了丹田和經脈。
消耗的能量得到補充，丹田和經脈再次充盈、膨脹，緊接着破碎聲響起，丹田空間再次擴大，不適感迅速消失。
一隻十多丈高的巨象，轟隆隆地走來，目光陰冷地打量李垣，隨即露出驚喜的神色，化作一道幽光，沒入了李垣的眉心。
一個時辰後，一頭三頭六臂的惡靈，飛奔着衝了過來，化作一道幽光，沒入了李垣的眉心。
……
如此周而復始，三天時間，李垣煉化了數十頭強大的惡靈，實力飛速增長，他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後來的惡靈，不但實力強大，而且擁有很高的智慧，懂得趨利避害，本不該如此莽撞。
但是它們卻前赴後繼，不斷地鑽進他的體內，壓根不知道畏懼。
“難道那個鬼魔，封鎖了這裡的空間，矇蔽了惡靈們的感知？如果真是這樣，它想幹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巨口獠牙的惡靈，出現在他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中充滿疑惑，隨即化作一道幽光，鑽進了李垣的眉心。
下場自然相同，煉化後的能量卻要少得多。
“這是一個分身？”本已經麻木的李垣，心中陡然一驚，“終於出現了嗎？”
半天以後，另外一個巨口獠牙的惡靈出現，打量了李垣足足一個時辰，再次鑽進李垣眉心，下場依舊是一樣。
在這之後，再沒有強大的惡靈過來，其餘的惡靈，被他身上的火焰所懾，也不敢靠近。
李垣等了許久，心中疑惑，提着短劍站起身，試探着往外走去，結果走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
他又換了個方向，很快又回到了原地。
“被困住了，也不知道是天然陣法，還是被矇蔽了感知！”李垣心情凝重。
此次實力暴漲，破妄術的能力，也得到很大提升，卻無法發現原地轉圈的原因。
他知道繼續尋找出路，也是徒勞的事情，就挑了個大石坐下，仔細檢查身體情況。
煉化了那麼多的惡靈，體內瓶頸一次次地被打破，丹田空間不停地擴大，容納的靈息，數量用恐怖來形容。
這個過程，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星源淬體的結果？當日忘了詢問宓妃，淬體之後，除了煉化的能量等級更高之外，還有一些什麼變化？”他略微有些懊悔。
不過這種無用的情緒，很快被他拋之腦後。
細想一下，當日星源淬體時，身體好似化爲一方世界，那麼宏大與浩瀚，多容納一些能量，似乎也是正常的事情。
何況他能感覺到，自己此時的境界，已經是神識境圓滿，只要一個契機，就能入見性境。
這意味着，打破身體極限的次數，不是永無止境的。
“不知道如今的實力，到了何種程度？”
他張開五指，猛地握了一下，“啪”地一聲，空氣爆鳴。
“如果純粹用力量衡量，我現在已經超過登山境，達到凌雲境初期的水準了！”
“但是真的打起來，依然不是凌雲境的對手，因爲凌雲境是一種境界，其標準是武道感悟的高度、是法則應用的能力。”
凌雲境武者可以飛行，是因爲能與法則產生共鳴，形成特殊的力場，以達到飛行的目的。
他現在只是力量趕上凌雲境而已，境界的鴻溝難以抹平，面對面的交鋒，依然沒有勝算。
李垣看着掌心的火焰，心中同樣迷惑不解。
他很確信，煉陽功法只是一門普通功法，修煉時不會產生火焰。
據他所知，點燃體內火焰，是火系功法特有的現象，沒聽說其他功法有這個能力。
“或許是惡靈所化的能量，本身就具有某種屬性，使得功法也出現了改變？”李垣想了半天，暗自猜測。
“此次若能生還，一定要補足武道理論這一塊，以免遇到一點事情就抓瞎。”他打定主意。
他此次實力提升，神識覆蓋範圍擴大很多，已經達到了六裡多。這個距離，已經超過了登山境武者，接近凌雲境武者了。
許久之後，李垣站起身來，全力催動破妄術，換了一個方向，再次尋找出路。
連續試了幾次，依舊是回到原地。
李垣皺起眉頭，看向黑煙升騰的地方，那裡應該是惡靈谷的核心地帶。
他內心激烈鬥爭，然後咬了咬牙，與其在這裡活活耗死，還不如進去看看，死也要死個明白。
想到這裡，他提着短劍，朝黑煙方向走去。
此時是正午時分，天空的太陽，卻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投影，黑暗朦朧，散發着詭異光暈。
惡靈谷中怪石林立，草木千奇百怪，有些長着眼睛，有些長着利齒，有些像骷髏手掌，有些又像虛幻的鬼魂。
所有草木之上，都好像附着惡靈，對着李垣瘋狂舞動，併發出令人產生幻覺的聲音。
好一個精神錯亂、羣魔亂舞的沉淪世界。
李垣穩定心神，沿着山谷前行，並沒有再回到原地。
拐過一塊巨石，李垣往側邊看了一眼，忽然停下腳步，打量巨石後方的一小塊空地。
空地上，幾個齜牙咧嘴的骷髏頭，空洞的眼睛望着他，眼中閃着鬼火。
“鬼芝？”李垣心中大喜，隨即嘆了口氣，“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離開，要這些靈藥也沒有用！”
鬼芝生於極陰極邪之地，物極必反，這種罕見的靈藥，擁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每一次發現，都會引起巨大轟動。
鬼芝有靈性，懂得規避危險，採摘有些麻煩。
他身陷絕境，耗費力氣去抓這玩意，顯然不明智。
按下心中的遺憾，李垣繼續前進。
前方出現一個巨坑，坑中有萬千怨靈，拼命地向上攀爬，看見李垣的身影，同時露出猙獰表情，視線跟着他移動，場面恐怖而瘮人。
李垣心中發毛，竭力運轉煉陽功法，身上火焰熊熊燃燒，看上去好似火焰巨人。
怨靈見狀，同時驚恐嘶吼，拼命退卻，互相撕咬成一團。
忽然間，李垣身後冰寒刺骨。
他猛然轉身，只見一個人形骨架飛來，張開四肢抱住了他，往巨坑中翻滾。
李垣大驚，短劍猛地刺入地面，奮力頂住身體，伸出左手，抓着骨架的上肢，阻止其伸向自己的脖子。
火焰包裹了骨架，發出滋滋的聲響，好像脂肪滴入火中。
骨架淒厲尖叫，拼命掙脫，力大無窮。
“還想跑？”李垣死死抓着骨架，咬牙切齒。
數息過後，骨架停止掙扎，化爲了純淨能量，涌入了李垣體內。
李垣背靠石壁，大口喘氣，心想：“這簡直是大號的靈息丹！”
突然間，他伸手擋住脖子，擋住了一雙帶着腐肉的手臂。
忍着心中的膈應，他倒轉短劍朝石壁刺去。
一聲尖叫，石壁黑光律動，竄出一具爛了一半的屍體，張開嘴巴咬來。
李垣翻身躍起，一劍斬落屍體的腦袋，跟着飛起一腳，將張牙舞爪的無頭屍體，踹入了巨坑中。
屍體迅速被怨靈淹沒，發出了撼動魂魄的慘叫。
李垣心中發毛，飛快地從巨坑邊緣衝了過去。
石壁上伸出無數腐爛的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
“這個鬼地方！”李垣心有餘悸，回頭瞄了一眼，朝前方竄去。
一個洞窟中，忽然飛出一個蜘蛛惡靈，張開八條黑芒閃爍的長腿撲來。
李垣飛起一劍，將蜘蛛惡靈斬爲兩半。
蜘蛛惡靈跌落地面，兩邊身體燃起火焰，分頭往各處逃竄，不久便化爲能量，涌入李垣體內。
李垣剛想離開，眼角瞥見一點微光。
轉身看向蜘蛛巢穴，發現一個沾滿塵土的物品，被蜘蛛踩過的地方，隱隱有金光泄露。
過去撿起來，擦去表面的污垢，是一個金色圓盤，很像是法則羅盤。
將羅盤收進符袋，繼續前進，前方出現一座大山，山腳有一個巨大的洞窟，裡面黑煙滾滾。
這裡難道是鬼魔的居所。
李垣皺了皺眉，往旁邊繞去。
前方是一片樹林，裡面幻象涌動，邪氣翻滾。
駐足觀看，破妄術視角下，樹林中景色一變，出現了一個藥園。
藥園裡的靈藥，都是隻在極陰極邪的地方，纔會出現的品種，拿到外面，會讓無數人發狂。
他往兩邊看看，是陡峭的懸崖絕壁，無路可走。
藥園顯然有精心打理，主人是誰顯而易見，李垣不敢貿然進入。
他轉身朝另外一邊走去，不久看見了一大片陰靈木，形狀千奇百怪，陰氣沸騰。
陰靈木林旁邊，是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無數鬼魂和怨靈，在火焰中時隱時現，痛苦掙扎，釋放着無盡的絕望氣息。
一羣羣的怨靈，神智混沌的走出陰靈木林，投入火中，化爲薪柴。
“幽冥鬼火”，李垣驚恐地退到了遠處，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裡太過詭異，他返回洞窟前，擡頭看了一眼，轉身離開，尋找新的出路。
忽然間，周圍光影轉換，已經置身於洞窟之中。
陰森、幽暗、孤寂、絕望、瘋狂、毀滅，種種念頭和感覺，包裹了李垣，令他沉淪。
識海中的靈魂，緩緩睜開了眼睛，企圖侵染靈魂的法則，融入了法則鎧甲。
“果然有些與衆不同！”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耳邊轟鳴。
“你是鬼魔？”李垣擡起頭，破妄術的視角下，白骨祭壇扭曲模糊，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