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今天跟打了雞血一樣,事無鉅細面面俱到,左邊的說明書和資格證,右邊的樣品,他是每一個都仔細檢查,一個不放過。
有一個搞教育的官員,就因爲心裡着急,爲一個跟自己有關係的木料廠多美言了幾句,被陸然揪出來霸氣三連問,就差扣上徇私舞弊的罪名,弄得好不尷尬。
所以,今天這些行業標兵的評選,是真的實打實憑產品說話。好的,被選爲好的,不好的,被選成不好的。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陸然總共喝了三杯水,這纔將幾百個行業標兵名單宣讀完畢。賓客區的議論聲,也膨脹到了極點,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幾個叫罵聲。
今時不同往日,今年不同往年,葛飛在開場白裡說的這句話,果然不是空談。這一屆的行業標兵名單,與往年相比可以說來了一次大換血。
大量原先由白龍城商家當選的標兵,今年紛紛落選。倒是不少來自槐州城各地,以及黃山城那邊的商家,出人意料地選上了標兵,令人大開眼界。
“舉報!”突然,一個格外洪亮的聲音從人羣中傳開,讓整個會場安靜下來:“我舉報!我舉報民事長陸然,貪污受賄!”
沉默,長達十秒的沉默。之後,更大更多的舉報聲,從賓客區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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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舉報他!媽的他拿了我的錢,不給我辦事!”
“他早上收了我兩萬兩,說好把我的鋪子評爲行業標兵的!”
“還有我!”
……
霎時間,陸然成了衆矢之的,被上百個有錢有勢的老闆現場舉報貪污受賄。
這一幕,讓嚴大有嘴巴都笑歪了,興奮得差點兒暈過去。
最近半年來,他本來一片形勢大好的產業,被陸然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臭小子,攪得天翻地覆,實在煩不勝煩。
以前每次想到什麼法子整陸然,總能被其輕鬆化解,甚至還轉守爲攻。不說他嚴氏產業因爲民事堂的執法損失慘重,單說五毒門那邊,到現在宗門內幾大主要長老的行蹤都還不清楚,生死不明。
如此狠人,他一直想除之而後快,卻總是找不到足夠的理由。
現在倒好,一個行業標兵評選,居然冒出瞭如此大的醜聞。這個轉折來得很突然,但很實在,很給力,給力到足以將陸然一次性毀滅。
在城主和衆多重要官員,以及數百位來自各地的重要商人的面前,被上百個人聯名舉報貪污受賄,這種罪名,就是神仙也洗刷不了,坐牢是絕對的,不出意外牢底要坐穿!
嚴大有興奮着,不光想到陸然坐牢的情景,還想到陸然倒下之後,南宮府和流水宗如何步履維艱,被他以及天劍宗等勢力迅速打壓蠶食,最後分崩離析。
這,才叫痛快。當初自己的兒子嚴磊,就是被陸然害死的,這個仇雖然沒能親手報,但如此結果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意銀還不夠,還得參與其中,推波助瀾才盡興。想到這裡,嚴大有心裡好激動。
“陸堂主!”他大喝一聲,義正辭嚴:“沒想到啊。作爲堂堂民事長,你表面上爲人民服務,裝裱得一身正氣,背地裡卻做出貪污受賄的勾當,可恥!”
“對,可恥!”臺下不少人附和。
“陸堂主!”嚴大有還沒說夠,繼續:“這是槐州城一年一度的行業標兵評選,來的都是周邊各地以及白龍城和黃山城的重要商家。而你作爲槐州城的民事長,作爲本次評選大會的主會人,代表的是槐州城的官府形象,怎麼可以濫用職權,徇私舞弊,貪污受賄!這種行爲,是嚴重違法的,更是缺德的!”
“對,違法!缺德!”衆人再附和。
歐陽城主此刻正坐在後面,面色鐵青。面對嚴大有和臺下衆人的質疑和指責,他忍不住出面詢問。
“小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老實交代!”
陸然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心情很激動。不是因爲被對方誣陷,不知道如何辯解的那種慌張的激動,而是被對方誣陷但是馬上就要裝逼打臉的興奮激動。
“城主,你先深呼吸,平靜一下,我這就給你和大家解釋。”
說完他轉向賓客區,面對衆人。至於嚴大有——抱歉,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吠叫都值得我陸然搭理的。
“各位!稍安勿躁!那個穿紅衣服的,對,說的就是你!給我站起來!”
他厲聲說道,語氣不容置疑。對方愣了愣,面色漲紅,很配合地站起來,給大家看。不帶陸然開口,他氣不過,再次指責。
“老子就舉報你!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陸然淡淡一笑,回身拿起一杯茶,呷了一口,繼續:“你今天舉報我,我就讓你在牢裡蹲上幾天。”
“什麼!”
這下子,嚴大有和衆多舉報陸然的老闆,更加興奮了。就連那些正在看戲的人,也都微微一怔,不明白陸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當着城主的面,怎麼還敢說出這種狂妄的話。
“大家看看,看看!這就是槐州城的民事長,被我當場舉報,他就威脅我!城主,這樣的民事長,你還不派人抓起來!我要求槐州城官府還我一個公道!”
“對,逮捕陸然,還大家一個公道!”不少人附和。
主會臺上,歐陽城主臉一黑,心裡越來越着急了。他連忙走上前來,扯了扯陸然的衣襟。
“臭小子,我知道你在裝逼,你他媽能不能裝快一點,趕緊把話說清楚!”
“哦,被城主大人發現了啊。那個,你先回去,我這邊快了。”
送城主回座後,陸然把剩下的茶一口喝完,再往前走,踩到臺子邊緣,腳尖都伸出去了一截。他擡手示意,讓衆人稍稍安靜。
“大家別激動。我是民事長,我一向依法依規辦事。這位紅衣大叔說我貪污受賄,而我沒有,那他就是當衆誣陷民事長,按照規定,這是要被拘留一到十五天的。我說關他幾天,有什麼錯嗎?”
“放屁!老子哪裡是誣陷?老子上午剛來的時候,就給你慫了一萬五,讓你把我的店鋪評爲標兵。你收了錢,爲什麼不給我辦事?”
“慢!”
陸然搶先一步喊道,免得衆人跟風議論,打斷他的思路。
“這位大叔,你說你上午給我送了一萬五?”
“對!怎麼,你還敢否認?不光是我,這些舉報你的老闆們當時都在,大家都看見了!大家說,是不是!”
“是!”不少人齊聲支持。
“是嗎?”陸然守着瞥了一眼蘇會計,給他使了個眼色:“蘇會計,我記得早上是有人給我們送錢來着,我還讓你記賬。來來來,把賬本帶過來。對了,在場舉報我的各位老闆,麻煩你們站出來,都站到主持臺前。”
蘇會計很聽話,馬上就拿了賬本過來。
至於那些舉報陸然的人,猶豫了下。他們心裡很疑惑,百千個問號直冒——這是什麼套路?我們聯名舉報你,你現在不否認,還讓記賬的過來,讓我們站出去。怎麼,這是要讓我們上百號人跟蘇會計對質?
你該不會以爲我們這上百人的眼睛嘴巴,抵不過蘇會計一人吧?也好,既然大家都站起來舉報你了,不如就站到前面去,擰成一股繩,一齊把你這個民事長拉下馬!
“走,我們就站到前面去跟他對質!”
“沒錯,老子既然敢出來舉報,就敢上去對質!”
大夥說着都離開座位,來到主持臺前的空地上。
這一幕,讓歐陽城主和衆多已經被評上標兵的老闆不解,非常不解。甚至連嚴大有都感到疑惑。以他跟陸然交手的經歷來看,陸然不是蠢貨,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呢?
不過仔細想想,陸然此刻也算是窮途末路,黔驢技窮了。上百人大清早地給他送了錢,他還讓蘇會計收下,這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罪名,興許他已經認清了這一點,正破罐子破摔以求速死呢。
很快,一百多個老闆在主持臺下面站好,站得很整齊,非常有紀律性,也很有氣勢。蘇會計按照陸然的吩咐,走到臺下,面對他們背對身後的賓客。
“蘇會計,麻煩你跟大家覈對一下送錢的賬目,看有沒有錯。對了,一定要大聲宣讀,每一個字尤其是錢的數目,一定要吐字清晰,覈對無誤,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
“是,堂主!”
蘇會計答應道,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覈對。
“‘黑牛皮革廠’老闆鍾麗麗,出錢一萬兩!對嗎?”
那位鍾大姐愣了下,沒想到居然真的開始對質,這不是找死嗎?既然找死,那就送你們一程。
“對,沒錯,我給的是一萬兩。”
“好的。白龍城‘風道陶瓷廠’康素明老闆,出錢一萬五千兩,對嗎?”
“對。”
“槐州城‘鄭記馬車廠’鄭老闆,出錢三萬兩,對嗎?”
“沒錯,是三萬兩。”
……
隨着蘇會計一一覈對,賓客區的議論越來越熱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