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還跟沒長大似的。”聽到女兒的聲音,念憐兒不禁憐愛道,不多時,自己的懷抱中就硬生生的擠進來一個香噴噴的身體。
展白摟着妻子,妻子抱着女兒,一家三口,共同享受着那份靜謐以及溫馨。
“老公,我好睏。”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懷中的妻子突然開口道,聲音中帶着無盡的疲憊。
一句話間,展白已是老淚橫流,他知道,自己妻子的大限到了。
“憐兒,先別睡,你不是想看看我的樣子麼,不是想看看咱們女兒的樣子麼?”展白聲音嘶啞,使勁的椅着懷中的妻子。
“我、我還能看到麼?”念憐兒的聲音越發的虛弱,而她懷中的展念念雖然盡力忍耐,但嬌軀顫抖間,已經抽泣了起來。
“妖體,你這個混蛋,還不過來。”展白幾乎嘶吼了起來。
自從剛剛傳承了青衣後,召喚了一次妖體分身後,這是第二次。
一聲劍鳴,無聲的在臥室內盪漾,在女兒展念念驚詫的目光中,自己的父親,雖然依舊老邁,看上去跟凡俗的老者毫無二致,可身上卻多了一股讓人心悸的鋒銳氣質。
“莊周夢劍術,啓。”成功喚回妖體的展白,在妻子彌留之際,毫不猶豫的發動了妖體的特權。
一瞬間,糾纏了念憐兒一生的黑夜,就此消散,現入眼眸的是一片美麗到極點的花園,暖陽普照,春風和煦,百花爭豔,綠意盎然,其間不時的飛出幾隻絢麗的蝴蝶,暢快的追逐,翩翩起舞。
好美!!!
念憐兒不禁看的有些癡了,欣賞了良久之後,才發現,不遠處站立的一男一女兩人。
男子很年輕,面容清秀,笑容燦爛陽光,氣質儒雅,正滿眼柔情的望着自己。在那目光之下,不知爲什麼,念憐兒只覺得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捧住發燙的臉頰。
咦?
自己的臉頰怎麼會如此光滑?
不過,念憐兒此時根本無暇顧及這個問題,因爲對面那個男子已經攜着旁邊的女子緩緩的走了過來。
“老婆。”
年輕男子溫聲叫道。
聲音有些陌生,但更多的卻是熟悉。
不正是自己老公年輕時的聲音麼?難道,這就是自己那廝守了一生的老公?
好年輕,好俊,好儒雅!!!
念憐兒突然有些自卑,慌亂中條件反射的就想要垂下頭去,可下巴卻被突然出現的修長手指托住。
擡頭間,面前的男子一手託着自己的下巴,另外一手總卻出現了一面銅鏡,銅鏡內反射出一清麗的女子,貌比花嬌,尤其是那雙眼眸,如同黑曜石一般,清澈閃亮。
這是自己麼?
“老婆,我是你老公,展白。”男子語速輕緩道。
“孃親,我是念念,你年輕時,真美。”男子身邊的女子緊接着說道。
念憐兒瞥了那女子一眼,聲音是那般的熟悉,容貌跟銅鏡中的自己更是有着九分相似。
不過也只是這麼一眼,很快,念憐兒的目光就重新投注在展白的臉上,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捧起了那年輕清秀的面容,一點點的摩挲着。
“老、老公。”念憐兒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卻已是喜極而泣。
她終於看到了老公的樣子,比她無數次在腦海中想象的,還要俊朗,還要迷人。
“老公,憐兒能嫁於你爲妻,此生無憾了。”兩行清淚從美眸中滑落,流過香腮,劃過脣角,自圓潤的下巴上滴落,一顆顆,猶如珍珠。
“願來生,能與君……”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天上的太陽熄滅了,鮮花、綠草、蝴蝶還有人,一同消失。
……
展念念搖了搖頭,眼眸之中閃過一抹疑惑,話剛到了口中,就和着濃濃的哀傷吞嚥了下去。
眼前,母親神色安詳,面帶笑容,可那雙讓她都無比羨慕的眼眸卻已經緩緩的閉上。
一滴清淚從妻子的臉頰上掉落,展白毫無徵兆的伸手接住。
淚珠滾落於展白的手心之上,晶瑩剔透,緩緩的凝固,化作一顆珍珠。
展白臉上沒有一絲的哀傷,只是那麼摟着念憐兒,將臉深深的埋入妻子蒼白的髮絲之中,嘴裡呢喃着怪異的小調。
“如果我能看得見
就能輕易的分辨白天黑夜
就能準確的在人羣中牽住你的手
如果我能看的見
……
你是我的眼
帶我領略四季的變換
……
你是我的眼
讓我看見這世界就在我眼前
……”
不大的宅院內,此時立了一座墳冢。
墓誌銘曰:夫展白、妻念憐兒之墓。
夫妻合棺,其內卻沒有屍身,只擺放了展白與念憐兒兩人新婚之夜時的嫁衣,是爲衣冠冢。
“爹爹,爲什麼要將孃親火化?”展念念很是想不同,不無斥責道。
“不過是皮囊而已,有了它帶在身邊,就已經足夠了。”展白說話間,微笑的看着手心的珍珠,那是妻子的眼淚所化。
“既然如此,那又爲何立這衣冠冢?”
“留個念想罷了。”
按照慣例,丁憂三年,到得今天,父女兩人已經守靈三月。
嗖、嗖!!!!!!
數道身影劃空而來,落於了小院之中。
來的共有五人,三男兩女,爲首的年輕男子相貌倒也俊朗,不過臉頰習慣性的上擡,給人以傲慢之姿。
“念念師妹。”爲首的年輕男子開口了,語氣有些輕佻,眼神中更是閃過一抹的之色。
“風師兄,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姓展。咱們的關係還沒有親密的那種程度。”看到來人,展念念的表情頓時冷了下來。
“嘿嘿,念念師妹這話說的,咱們可是有婚約在身,早晚你都是我的女人,又何必如此見外呢。”被稱作風師兄的年輕男子倒也不生氣,反而越發輕佻的得寸進尺。
“姓風的,你胡說什麼,我可從未答應宗主的要求。”展念念眼睛偷偷的瞄了父親一眼,不禁大急道。
“婚約?”展白不是聾子,又如何聽不到這敏感之詞呢。
不管如何,他都是展念念的父親。
女兒雖然年齡不小,已有四十多歲,若是放在凡俗,早就是老姑娘了,可是作爲玄修,而且是有着不錯天賦修爲的玄修,這根本就不算什麼。
一直以來,展白從未過問過女兒的感情,不是不關心,而是有着前世記憶的他,比這個世上所有的父親更加的開明。自從女兒成年之後,他就不再過問女兒的私生活,但這並不等於完全放任,若女兒真的有心上人,那這最後一步,他還是要把把關的。
至於眼前這個輕佻的男子,相貌雖然不錯,可眼神飄忽,透着淫邪之色,面色更透着一絲的鐵青,這絕對是縱慾過度的體現,即便身爲玄修,自身精血過分的消耗,即便有着衆多補藥,修養過來也絕非易事。
反正,怎麼看,這個男子都非良配,更何況,女兒看樣子對他也並不感冒。
“念念,此子是誰?什麼婚約?”展白轉頭望向女兒,表情少有的嚴肅。
“爹爹,你別聽他胡說。宗主確實不是一次讓我與他結爲雙修伴侶,可是我從未答應,爲了怕您跟娘擔心,所以也就沒告訴你們。至於他……”展念念生怕父親誤會,急忙解釋,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搶斷了。
“你是念念師妹的父親吧,呵呵。晚輩風花語,我爹爹風之冉,正是太一宗的宗主。”那被稱作風師兄的人語氣還算客氣,但模樣卻是不帶絲毫的尊敬,甚至連最起碼面見前輩的禮儀都欠奉。
更讓展白厭惡的是此人還特意將自己父親的名諱說了出來,大有前世“我爸是某剛”的紈絝風氣。
“風花語,好名字,看來你父親很想要個女兒啊。”展白瞥了風花語一眼,不無戲謔道。
“要女兒?這什麼跟什麼啊?”風花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皺了皺眉。
“噗嗤!”一旁的展念念卻是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看向父親的目光充滿了好奇,實在沒想到爹爹損起人來,手段竟然如此高明。
風花語蠢是蠢了些,不過,好在,他身後卻有明白人。
立時就有跟在他身後的一名男弟子走了上來,在風花語的耳邊低聲嘀咕了些什麼,可以清楚的看到風花語的表情頓時變得很是難看。
“老匹夫,你竟然敢罵我娘娘腔!”風花語不僅蠢,更是沒有多少城府,聞言大怒,也不顧展白的身份,就出手厲斥道。
“風花語,管好你的嘴,誰是老匹夫?”聽到爹爹被人辱罵,展念念神情也變得陰沉起來。
“展念念……”風花語瞪着展念念咬牙切齒了一番,最終還是難忍心頭的怒火,活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受此侮辱,哪裡能夠忍得住,“平時你自恃天賦高、相貌美,上至長老下至師兄弟,都對你寵愛有加。可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出身低微的賤人,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可你卻屢屢拒絕於我,現在更是吃裡扒外,幫着這個老匹夫,真當老子怕了你麼?”
“風花語,你……”展念念大怒,從小到大,她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雖然生活清貧,卻從未吃過一點苦,即便到了太一宗,因爲天賦高絕,更是頗受宗門前輩的寵愛,何曾受過如此辱罵,被嬌慣起來的公主脾氣立時就發作了,話沒說完,噌的就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吆喝,展師姐,你竟然敢對風師兄拔劍,難道真以爲自己備受長老們的恩寵,就可以逾越宗門戒律麼?更何況風師兄是宗主之子,也就是少宗主。”風花語身後,一名面容嬌媚的女弟子陰陽怪調的嘲諷道,說話間,已是幾步跨前,擋在了風花語的身前。
可以明顯的從這名女子的眼神中,看出欣喜以及嫉妒之色。
“馮薇……”展念念望着突然殺出的女子,聲音更加的冰冷。
“師妹在,怎麼,你難道想連我一起殺了麼?那好啊,出劍啊。”被稱作馮薇的女子無比快慰的激將道。
“馮薇,你平日裡就是個虛榮善妒的賤人,更是屢次尋我麻煩。你真的以爲我不敢殺你。”展念念手中長劍猛的一挺,直指馮薇的。
“住手。”
“住手。”
沒等馮薇開口,風花語身後的兩男一女已是同聲厲喝,全部衝上前來,將展白父女圍在中央。
這些人平日裡便是風花語的跟班,別的本事或許不大,但這揣摩巴結之事,卻是極爲擅長。
若是放在以往,因爲風花語的緣故,對展念念自然是不敢有絲毫的不敬。可是現在,風花語跟展念念明顯已經撕破了臉皮,甚至發展到拔劍相向的地步,此時若不出頭好好的表現一番又待何時。
只恨,被馮薇那小賤人搶了先。
“你們……”展念念怎麼也沒有想到,平日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