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旗子

朱加和之所以,會成爲九頭山的大當家,除了爲人豪爽,一身武藝外,還因爲他講義氣。他把聶大輝當成兄弟,不管聶大輝犯了什麼錯,只要他願意回頭,還是會給他機會的。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就會意氣用事。事實上,他心思縝密。否則的話,九頭山早就被官府剿滅,不知道多少回了。

“大當家,萬萬不可。如果你去古星,日本人突然攻山,那可怎麼辦?”韓之風急道。這正是朱慕雲擔憂的,九頭山纔是根本,誰知道聶大輝,會幹出什麼樣的事來呢。

既然聶大輝,會帶領特務去長相伊,說明他已經沒有了兄弟之情。自己與巴衛煌,在長相伊待了一個小時不到,就離開了。而剛離開不久,聶大輝就帶着人來了。

也就是說,聶大輝在政保局,還沒有堅持一個小時。這樣的人,不配做他的兄弟,更加不配,讓朱加和親自去古星。

“是啊,大當家,山上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老三是我帶進城的,我負責把他帶回來。”巴衛煌看了朱加和一眼,堅定的說。

“好吧,我就不去了。”朱加和嘆息着說。韓之風說得對,山上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聶大輝可是九頭山的三當家,他對九頭山的每一條道路,每一處關卡,都非常熟悉。如果在地下黨送來情報之前,聶大輝突然帶着鬼子來攻山,還真的有可能,被他攻陷。

雖然他及時調整了部署,但九頭山的地形,是變不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靈活機動。

“我跟巴哥一起去。”韓之風馬上說。

“你們去也可以,如果老三願意回來,不管他做了什麼事,大家都是兄弟,可以既往不咎。”朱加和緩緩的說。

現在,聶大輝還沒有犯下大錯,一切都可以回頭。如果聶大輝願意回來,給他次機會又何妨?九頭山是因爲他們四兄弟,纔有現在的局面。再說了,當初的誓言,還在耳旁。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如果他不願意回來呢?”巴衛煌突然問。這是他最擔心的問題,若是聶大輝願意回來,一切都好說。可如果他不願意回來,就只能用強了。

“綁也要把他綁回來!就算死,他也得埋在九頭山。他生是九頭山的人,死是九頭山的鬼!”朱加和厲聲說。

“巴哥,你臉上的記號太明顯,還是留在山上,協助大當家看家。”韓之風說。此次下山,危險重重,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古星,給我臉上貼個膏藥就是。”巴衛煌淡淡的說,去朱慕雲家,是他最後決定的。如果不去的話,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聶大輝之所以叛變,跟他也有一定的關係。

“貼個膏藥,更加顯眼。”韓之風說。

“顯眼我也要去。”巴衛煌說,他一定要親手把聶大輝帶回來,否則的話,以後他如何面對朱加和?又如何面對其他兄弟?

“讓他去吧。山上,有我一個人就足夠了。”朱加和淡淡的說。巴衛煌的心情,他最能理解。再說了,就算聶大輝真降了特務,也未必會帶着鬼子來。就算真的來了,想要攻上山,也並非易事。

巴衛煌和韓之風,第二天一早,就下山了。他們此次進城,還帶了幾個人,比如說草上飛宋三。他們不但要把聶大輝帶回來,還得在古星,再幹幾票大了。要把整個古星,鬧個天翻地覆。

只有古星越亂,他們纔有機會,帶走聶大輝。同時,也讓鬼子知道,九頭山絕不會低頭。土匪的強項,本就是殺人放火,此次他們帶下山的,都是這方面的行家。

可是,還沒到楊家灣,他們就遇到了日軍。眼尖的宋三,一眼就看到,當頭一人,正是曾經的三當家:聶大輝。

昨天下午,朱慕雲向李邦藩提出建議後,李邦藩馬上把鄭思遠叫來。剛開始,鄭思遠聽到李邦藩說起聶大輝,對朱慕雲還很有想法。如何使用聶大輝,應該由自己說了算,朱慕雲又在李邦藩面前,出什麼餿主意呢。

但是,聽完李邦藩的想法,鄭思遠恍然大悟。自己確實沒有將聶大輝的作用,發揮到極限。在城內搜捕,哪怕就是抓到了巴衛煌和韓之風,也不會讓九頭山傷筋動骨。可是,如果能攻上九頭山,就算所有土匪都跑掉,也是皇軍的一大勝利。

正如朱慕雲所料,此時天色已晚,部隊不可能出動。日軍鮮少有夜戰的習慣,而且,部隊調動,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朱慕雲提出,要參加行動,第一個攻上九頭山。但鄭思遠堅決反對,他認爲,朱慕雲不適合去九頭山。兩人爭執不下,最終李邦藩決定,讓朱慕雲留在城內。

李邦藩的理由很充分,朱慕雲目前的任務,是破獲法租界的三起搶劫殺人案。而兇手之一韓之風,還在古星。同時,李邦藩也答應,如果在九頭山,能抓到另外一名兇手宋三,一併交給朱慕雲處理。

“二爺、四爺,怎麼辦?”宋三急了,這麼多鬼子,還有韓之風這個內鬼,他們還能去古星麼?

“馬上派人回去報信。”巴衛煌沉吟着說,聶大輝竟然把小鬼子引來了,他還能回頭麼?

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去古星把聶大輝帶回來。現在聶大輝回來了,自然沒必要再去古星。不管什麼事,都沒有這件事重要。

“巴哥,大當家的說了,讓我們在古星鬧個天翻地覆。”韓之風提醒着說,他看到聶大輝,也是恨鐵不成鋼。

可是,以他們幾人之力,必然無法阻擋日軍的進攻。他注意到,隊伍前頭,還有不少政保局的人。此時,古星力量空虛,反倒有利於他們的行動。此次進城,也得履行上次的承諾。朱慕雲的六百大洋要付,可他們下山的時候,身上並沒帶錢。

六百大洋從何而來?當然是跟上次一樣,從大戶家裡自取。

“不行,先把老三帶回去再說。”巴衛煌搖了搖頭,一見到聶大輝,不管什麼事,他都不想辦了。

“他跟特務在一起,我們怎麼見面?”韓之風問。

“慢慢跟上去,總有機會見面的。”巴衛煌緩緩的說。九頭山有自己的切口,也有一些固有的聯絡暗語,想要跟聶大輝聯繫上,還是可以的。

聶大輝帶着日軍和政保局的人,快到湘鳳村的時候,突然,在路中間,看到了一面九頭山的小旗。他心裡一愣,這面旗子的出現,說明了一個問題,山上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到來。

“怎麼回事?”鄭思遠見聶大輝停了下來,問。

“山上已經知道我來了。”聶大輝望着中間的那面旗子,黯然的說。

他在政保局,受不了刑,只能叛變。在城內,搜捕巴衛煌和韓之風。剛開始,他確實有愧疚之心。可是,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做着做着就會習慣。他不停的給自己尋找理由,催眠自己。

這一切,都是被迫無奈的。土匪終究就是終究,成不了氣候。跟着汪先生,或許能成就一番大業。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實在不少。不說太遠,民國以來,這種例子就數不勝數。

“他們怎麼會知道?”鄭思遠驚訝的說。看來,九頭山在古星還有探子,又或者,韓之風和巴衛煌,已經逃出了古星。

“這是讓我回去的意思,不出所料的話,前面還有一面旗子,是橫擺在路中間的。”聶大輝說。

其實,這面插在路中間的旗子,除了警告之外,還有要與他見面的意思。他不知道是誰來了,但要見面的人,就在附近。

“我們已經出來了,還可能回去麼?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按照昨天晚上的計劃,拿下九頭山,以後,你就是九頭山的老大了。”鄭思遠說。

果然,沒走多遠,前面就橫放着一面小旗。可是,鄭思遠並沒有理會,他讓直接將旗子收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鄭先生,你既然已經歸順了皇軍,我希望你不要再朝三暮四。”鄭思遠一直注意着鄭思遠的神態,過古江後,他還算正常。

可是,見到路中間的小旗後,他就開始神思恍惚。鄭思遠不用猜也知道,剛纔的那兩面旗子,不僅僅是聶大輝所說的意思。這其中,肯定還有另外的意思。

“你難道跟我們,還不是一條心?要不要,再把那天的刑罰,再在這裡來一遍?”鄭思遠冷冷的說。

聶大輝只是一個軟骨頭,這種人,本就是搖擺不定。不能給他任何退路,否則又會反覆。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刑罰,聶大輝全身一陣哆嗦,他以前,一向自詡爲英雄好漢。可進了政保局的審訊室,才知道,那種發自骨子裡的疼痛,自己確實受不了。

“這是山上的信號,有人要跟我見面。”聶大輝緩緩的說。

“什麼?太好了,你馬上準備,與他們見面。”鄭思遠高興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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