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雲笙跟素雲坐着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卻依然沒有消息傳來。
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樣子,素雲換掉了她手中捧着的已經涼了的茶,再給她倒了一杯熱茶並勸道:“姑娘,也許沒有消息對我們來說也是好消息,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白日裡已經奔波了一日,現在時間不早了,先歇息吧。”
楚雲笙的心裡自然是放不下的,但是素雲說的沒錯,在這個節骨眼上也許沒有消息對於她們來說也是好消息,而且現在她除了等着也再沒有別的辦法,還得要讓素雲也跟着一起擔心,所以在迎着素雲那擔心的眸子的時候,楚雲笙點了點頭,將一杯茶飲盡,稍稍平復了紛雜的心緒,然後才道:“我沒事,你說的對,現在乾着急也不是辦法,所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確實有些累了,這就休息,等到明天天亮看看有什麼消息。”
聽到楚雲笙這麼說,素雲才稍稍放下心來,她給楚雲笙鋪好了牀鋪之後,就退了下去。
楚雲笙雖然疲憊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她合衣躺了下來,在牀上輾轉反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漸漸來了睡意,而這一覺也睡的極不安穩,她在渾渾噩噩間竟做了好幾個夢,而且都是噩夢,這幾個噩夢交織着,一會兒她看到姑姑一身傷痛的躺在病榻上,對着她哽咽落淚,一會兒她看到元辰師傅渾身浴血的站在姑姑的牀前,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再一會兒她看到了阿呆兄,而阿呆兄卻似是根本就不認得她似得,無論她如何的喚着,阿呆兄都對她置若罔聞……
這幾個夢境來回交疊,她在夢境裡哭着喊着,卻怎麼也逃不出去,等到她筋疲力盡終於從夢境裡逃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而正當楚雲笙才穿戴好衣衫的時候,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她打開房門,纔看到素雲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了外面,一看到她,素雲就轉身跟着她進了屋子並關上了房門,然後將一張紙條遞給了楚雲笙。
楚雲笙展開一看,這是二元託人從外面傳遞回來的消息,而紙條上面的內容也再一次將她打入低谷,上面寫着昨天半夜開始,衛王都就開始禁嚴,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不能出去,而且已經在開始全程通緝孫應文,並且給孫應文定下的罪名是勾結外賊、謀朝篡位……如果說上一次孫應文在衛營裡護送着楚雲笙安全離開這算是勾結外賊的話,那謀朝篡位又從何說起?
在衛國朝廷但凡有一些資歷的人都應該知道孫應文曾經是公主殿下的親信,而且自從上一次李晟的叛亂之後,孫應文更是得到公主殿下的器重,只是自衛王親政之後才逐漸疏遠了孫應文,如今給孫應文定下這謀朝篡位的罪名,叫人如何信服?又叫人如何想姑姑?
不僅如此,這一張紙條上還寫着自今日一早皇宮裡的守衛和城門的守衛都增加了一倍,皇家做出這般警惕的陣勢來,仿似真的是在應對即將要被策動的叛亂一般,然而,到底是爲什麼,只怕只有衛王心裡清楚。
在看清楚紙條上的內容之後,楚雲笙一邊用內力將那紙條化爲粉末,一邊對素雲道:“我想出驛館一趟,看看外面到底什麼情況,也再想想能不能有更快的進入到公主府的辦法,我擔心有變故,昨日裡我看過衛國給何月英安排的行程,最近這段日子她都要在驛館跟着從宮裡頭派來的嬤嬤學習禮儀,不會有進宮的機會,所以暫時我留在她身邊也得不到進宮甚至進入公主府的機會,倒不如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有什麼辦法。”
聞言,素雲也點頭道:“那我跟姑娘一起去吧。”
楚雲笙卻搖頭道:“何月英的處境也並非十分安全,她的身邊還是要留下一個妥帖的人來照顧,不然我也是不放心的,而且一旦這邊有什麼動靜或者我們外面有什麼狀況都好及時的聯繫。”
聽到楚雲笙這麼一說,素雲也不好再說什麼,她只好道:“那姑娘萬事小心,我回頭會跟何月英那邊說一聲的。”
楚雲笙點了點頭,收拾了一下衣衫就出門了,這一路依然順順利利的,如同昨晚一樣,並沒有遇到什麼阻攔。
等到她出了驛館,身後也依然跟着幾個探子,她不敢大意,也像昨晚一樣,專挑人多的鬧市走,幾個轉角就將後面的探子給甩掉了,在成功的擺脫了探子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又兜兜轉轉的到了距離公主府不過兩條街的巷子口。
雖然楚雲笙記着昨晚答應二元的話,但是她仍舊是放心不下,所以就抱着試試的心態,她提起步子走出巷子,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白日裡的衛王都的各個大街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即便是今日城門關閉,外面的人進不來,卻依然不影響城內的繁華和喧囂。
楚雲笙在經過街中心一個糕點鋪子的時候,下意識的頓住了步子,她擡眸看向這鋪子,不由得響起每一次帶着阿呆兄經過每一個城鎮的時候,都會爲他去買桂花糕,如今這糕點鋪子就在眼前,如果阿呆兄就在這裡的話,相信此時也會帶着他來這裡的。
所以,本來她是要繼續往前走的步子,也在這時候由不得自己,下意識的轉了一個彎,一轉就轉到了糕點鋪子裡,看到掌櫃的笑呵呵的招呼,楚雲笙買了兩塊桂花糕,拿在手上的時候,心底卻越發堵的難受。
她擡手小心翼翼的將桂花糕包好,正準備轉身走出糕點鋪子的時候,迎面走來的兩個女子引起了楚雲笙的注意,其中一個女子帶着白色的幃帽,穿着一襲淡藍色紗裙,質地輕盈如綢,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只不過那長長的幃帽將她整個上半身都包裹住了,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樣子,倒是旁邊小心翼翼攙扶着她的那個小姑娘一臉嬌俏,此時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正興致盎然的打量着這周遭的一切,仿似對這外面的事物都感覺到格外的新鮮,猶如一隻剛剛被放出囚籠的雀鳥。
她們兩人的氣質跟這大街上行色匆匆的人截然不同,所以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所以楚雲笙也纔多看了那麼一眼,然而這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她此時心裡還想着公主府的事情,所以只是匆匆一眼掃過,對這對主僕做了一個大致的印象之後,她就轉過了眸子往外走去。
就在這時候,眼看着她就要同她們兩人擦肩而過,從外面突然掀起了一陣風,不大不小,卻剛好將那女子的幃帽掀起了一角,而楚雲笙這時候才從她們兩人身上轉回了眸子,只是剛好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這被掀起的幃帽的一角,這一瞥,就讓她的咯噔一下,險些漏掉了一拍。
如果,剛剛的那一瞬間,她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帶着幃帽將自己包裹的嚴實的貴族女子竟然是自己的熟人!
想到此,楚雲笙擡手就將桂花糕藏進了左手的袖擺裡,同時右手一抖,就將一直都被在右手手臂內側的匕首滑落到了掌心,藉着寬大的袖擺遮擋住。
一氣呵成的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她才提起步子慢悠悠的轉了過來,狀似隨意的回過櫃檯找掌櫃的說話,然而,此時她眼底的餘光卻在打量這對主僕身上。
剛剛只是一瞥,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是花了眼睛,但是如果不是自己看錯了的話,那麼現在對於她來說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是與不是,她總該要試一試的。
所以,想到此,她已經在轉身的時候就迅速的打量了一下週圍,確定了只有這糕點鋪子外停放着一輛尋常的馬車,除了車伕外,還外站着兩個下盤功夫不錯的中年男子,他們的眼神如炬,一看就是經過了長期的訓練的,不是一般的看家護院。
因此,楚雲笙對自己的猜測越發多了幾分信心。
所以,她趁着轉身向櫃檯的功夫,提起了步子加快了一下速度,眼看着那兩個女子已經從掌櫃的那裡買好了一包紅豆棗花糕,此時正準備轉身往回走,楚雲笙一個趔趄不穩,就朝着那個戴幃帽的女子撞去。
即便是楚雲笙的行動太過突然,讓人措不及防,但是那帶着幃帽的女子的反應也是極快,她腳腕一轉就避開了撞過來的楚雲笙,而楚雲笙去卻似是已經料到了她會往旁邊避讓一般,等到她剛剛避開,楚雲笙的身子也先她一步往着往她避讓的方向栽倒,同時看着那女子爲了防範已經擡手過來企圖推開她,楚雲笙的反應更快,她假意跌倒手忙腳亂間就已經抓住了這女子的手腕,不等這女子出手,楚雲笙的另外一隻手已經按在了她的腰際,而同時抵在她腰際的是楚雲笙掌心裡早已經準備好的匕首。
那女子的反應也不慢,在楚雲笙一手按住了她的脈門,另外一隻手用匕首抵住了她腰際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自己中了別人的埋伏,她也不慌不亂,甚至連一點兒掙扎都沒有,只是轉過頭來隔着帷幔看向楚雲笙。
楚雲笙驚訝道:“對不住小姐,我剛剛突然頭暈的厲害,所以這才站不穩,一不小心頂撞了姑娘,只是現在我頭也暈的厲害,所以還煩請姑娘攙扶我走一段。”
聽到楚雲笙的話,那帶着幃帽的女子很快便明白過來楚雲笙的意圖,她點了點頭,聲音淡淡道:“既然如此,還請姑娘隨我去馬車上歇歇吧。”
說着,她就提起步子,作勢要往馬車上走,見狀,楚雲笙也靠在她身手,跟着她的步子一起,往馬車上走。
見狀,一直跟在這個女子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卻是漲紅了臉,她氣鼓鼓的道:“你是什麼身份,竟然還妄想同我們主子坐一輛馬車,剛剛衝撞了主子,都要小心你的腦袋!”
只是她的聲音才落,就被攙扶着楚雲笙的這個女子呵斥道:“月兒,住嘴,這爲姑娘身體不舒服,我就用馬車送這位姑娘一程,你先跟着護衛走一段路。”
她的聲音淡淡的,沒有半點情緒起伏,然而,越是這樣的聲音卻越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那月兒聽到這句話後再不敢多嘴,連忙上前幫着打起了車簾子。
明裡是那女子攙扶着楚雲笙上了馬車,實際上是楚雲笙扣着她的脈門,並借用寬大的袖擺掩蓋住了抵在她腰際的匕首。
然而,從外面看,這兩人相互扶持着,並未見得有半點異樣。
等到兩人上了馬車坐下來之後,將馬車簾子放下,她才道:“不知道姑娘劫持我,意欲何爲?”
雖然帶着幃帽,雖然如今的她說話的語調再不同往日那般謙遜和溫婉,然而,楚雲笙還是從她的音色上一下子就將她認出來了。
然而,此時的楚雲笙卻是被素雲化了妝容,裝扮成了一個看起來容貌俏麗的小姑娘,所以她不認得她也不足爲奇。
聽到她的話,楚雲笙的嘴角一動,面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然後她道:“沒有什麼,我只是想請您幫一個忙。”
聞言,那女子一怔,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她轉過頭來隔着幃帽也能感受到她眸光清涼如許,只聽她道:“姑娘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說着,她無視楚雲笙還擱在她腰際的匕首,直接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了馬車內壁上,然後笑道:“你覺得,你這樣就能威脅到我?其實,不需要我親自出手,只需要我一聲令下,只怕今日你就要在此地身首異處,所以,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也迎着她的話道:“是的,我沒有什麼能值得您幫助的,但是,還是希望您能清楚一點,現在你的命在我的手上,只需要我這手下一個不小心,可能不等您開那一句口,這世上也就再沒有了端妃娘娘,您說,是嗎?”
聽到這句話,那女子身子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