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卓英一下了朝堂,連件衣服都沒有換,就往一處宮殿之處快步地走去。
他遠遠地看到坐在寢殿之中繡花的穿着一身宮裝的女子,他露出純真般的真誠的笑容。
那個女子有着傾世之容貌。
明眸如秋水一般澄澈。
淡雅如仙,清雅如蓮。
她身穿着一身一襲落地的長裙,外套着一件紅色錦緞小襖,一頭如綢緞一般的黑髮用一支簡單的木簪子扎着。
那麼的簡單,卻又那麼地讓人離不開眼睛。
這個女子便是從獄中被武卓英親自接出來到皇宮中的米衫。
米衫在武卓英一走近就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但她聞若未聞。
仍舊繡着自己的花。
武卓英越走近女子,他的腳步就越慢了下來。
他在米衫的面前停留了下來,輕聲喚道:“杉兒……”
“皇上,”米衫像是才知道武卓英來了,她放下手中的繡花,站了起來,朝着武卓英福了福身,“見過皇上,不知道皇上今日來是要看什麼病?”
對於她大膽的話,武卓英並未生她的氣,遷怒於她,他說道:“杉兒,我今日胃口不舒服,還請杉兒給我個藥方幫我治一下我這胃口不好吃不下任何東西的病。”
米衫伸手做出一個請:“皇上請坐,容米衫爲皇上把一下脈確診一下病情。”
武卓英面帶微笑地在米衫的對面坐下,扁起袖子,伸出自己的手。
米衫將手放在武卓英的脈搏之上,她只聽了一會便拿開了,語氣淡淡的:“回皇上,您並無大礙,只需要吃一些有助於消化的素食或者是一些酸棗、酸梅就會好了。”
“還有沒有別的更快的藥方?”
“是藥三分毒,皇上若是不擔心會有副作用,可以服用中藥,米衫這就爲皇上開。”米衫吩咐婢女爲她拿來筆墨紙硯。
“杉兒……”武卓英深情地看向米衫,他伸出手抓住米衫的手:“其實還有別的辦法,只要你願意理我,我的病就能立馬好了。”
米衫神色微動,她自嘲一笑,慢慢地推開武卓英的手,她身體往後面退了一下,“皇上您這玩笑開得就有點大了,米衫何德何能成爲皇上您的藥方呢?這不是折煞米衫了嗎?”
米衫走上前,跪在武卓英的面前:“皇上,米衫只是睿王府一介微不足道的妾室,不值得皇上爲米衫做任何的事情,如今朝堂之中已經有怨言說您搶奪睿世子的女人,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爲了皇上您,也爲了我,請皇上放過我,就讓米衫回睿王府吧!”
武卓英臉色一變,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那睿王府到底有什麼好?朕連最好的宮殿都讓給你住了,還****來看你,朕拋卻了朕的皇后和其他妃子,就陪你聊天、彈琴、下棋……你想要做什麼朕就陪你做什麼,你難道就是鐵石心腸,一定要拒朕於千里之外嗎?”
米衫低垂下了頭:“是皇上高看米衫了,米衫從來沒有想過要對皇上您怎樣,皇上您是九五之尊,米衫作爲永臨的子民自然是希望您好的。”
武卓英緩和了一下語氣,他朝着米衫伸出自己的右手,往前微微傾身:“你留下就是對我好了,杉兒,我不能沒有你,我之前讓你去睿王府,我並不是不要你,當時我和五哥還處於激烈地爭奪皇位的大戰之中,一旦失敗就是全部覆滅,粉身碎骨,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活路,爲了活命,我只能拼盡全力地去爭奪這個皇帝的位置,我擔心你會受到我的牽連,所以才讓你去睿王府避一避,我當時和武凌墨都有約定,他會護你周全,卻不會碰你,只要我坐上這個皇位,我就將你接到我的身邊來。”
“原來皇上是這般爲米衫考慮的,”米衫神色波動了一下又恢復了她剛纔的淡然,“多謝皇上擡愛,米衫感激不盡,但米衫並不想待在皇宮這所牢籠之中度過一生,米衫喜歡行醫濟世,還請皇上允許米衫行走江湖,爲永臨的百姓看病,爲他們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武卓英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壓抑住要噴薄而出的怒氣:“你寧願跟一羣百姓相處都不願意跟朕待在一起?杉兒,以前的確有很多的變數,但現在不同了,現在朕是皇帝了,朕可以給你可以庇護的港灣,你可以依靠朕,朕護你一生,你就留下來陪朕好不好?”
武卓英頓了頓,繼續說道:“我這輩子至始至終都只喜歡你一個人,將你放在了我的心裡,沒有你,我整個人生都將不完整,沒有你,我當上這個皇帝還有什麼用?我只想與你一起分享這坐擁天下的感覺,讓你也一同感受我的喜悅和激動。”
“皇上,米衫對這些不感興趣,要麼,您殺了米衫,留下米衫的屍體,要麼您放米衫回睿王府。”
米衫態度堅決。
她硬是要跟武卓英槓上了。
武卓英自嘲一聲:“無論如何,你都要拋棄朕了?杉兒,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請皇上恕罪!”米衫俯身拜了一拜,仍舊不改自己的堅持。
“朕已經給你很長時間了,朕不想再等了,”武卓英轉身往外面走去,只留下一句話,“朕只給你兩天的時間,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再讓人來找朕吧。”
米衫望着武卓英的背影,她只是無聲地笑了笑。
愛是還在的。
只是沒有了那份無論如何都想守在他的身邊,哪怕付出再多也無怨無悔的激情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她也是如此。
她以前無怨無悔地跟着武卓英,爲他做盡一切,卻什麼都沒能得到,還被他送了人當做人家的妾室。
她從成爲睿王府睿世子的妾室之後到如今,她也想明白了很多。
人不一定要爲一個男人活着。
她也可以爲自己活着,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深深地知道,她性格屬於那種不爭不搶類型的,並不適合皇宮這個大染缸。
她留在皇宮中就只有被其他人害的份。
武卓英能護得了她一時,卻護不了她一世。
再說,武卓英身爲皇帝每年都會新的美人被選爲妃嬪,他的身邊有的是身份背景強大又年輕貌美的女子。
像她這種已經嫁過人的已婚婦人恐怕已經入不了他的眼了。
他也只是一時對她新鮮,時間長了,他會不會變卦還難說。
他對她說過喜歡她,誰知道他對別人有沒有說過這種話?
她也許只是他心目中的女人之一罷了。
等他不愛了,不喜歡她了,她在這皇宮之中就真的沒有任何的依靠了。
任何人都能陷害她,她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會留下的,七皇子,杉兒愛你卻不能陪在你身邊。”米衫閉了閉眼睛,她眼角流出一滴眼淚。
順着她的面頰滑下。
選擇離開武卓英,她的心中也很痛很痛,痛到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不想離開他,她喜歡他,也想一輩子與他在一起,兩人恩愛白頭到老,幸福一生。
然而這隻能是想一想罷了。
武卓英身爲皇帝,身邊又怎麼能只有她一人呢?
他也不會永遠只喜歡她。
對於她來說,她並不喜歡令人壓抑又充滿着明爭暗鬥的皇宮。
這種生活讓她每天都提醒吊膽的喘不過氣來。
她只想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地過這一輩子就夠了。
有腳步聲傳來。
米衫收了眼淚,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有宮女進來朝米衫行禮:“主子,婢子打聽到了緋胭夫人和睿世子的消息,睿世子成功地將緋胭夫人從祁國救了回來,京城這邊已經與他們聯繫上了,現在他們就在往京城趕的路上,估計一兩天左右就能到了。”
米衫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這真是太好了,沒事就好,感謝上天,感謝感謝。”
站在一棵樹下還沒有走遠的武卓英看到米衫發自內心的笑容,他有些心酸。
他是將米衫留下了。
然而她卻一點都不開心,每天都是冷臉面對着他。
有笑容也是對着別人的。
難道他作爲一個男人將自己喜歡的女人留下來是錯的了?
他想給她最好的生活,給她受人尊敬的地位,寵愛她,給予她最好的。
她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他當初讓她去睿王府的時候,米衫還是哭着去的,她捨不得離開他,她曾經對他說過,只要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她做任何的事情都可以。
哪怕掃地做飯她都願意。
再大的痛苦她都願意承受。
可現在,她變了。
即便他給她他能給的一切,她都如同鐵石心腸般無動於衷。
他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
“駕駕……”馬車行駛進了京城。
方緋胭面露笑容地掀開了車窗簾子往外面看去:“去了那麼多的地方,還是覺得京城更爲繁華,看這一派欣欣向榮的局面完全不像是即將戰爭的模樣。”
“你若是喜歡,我們下來逛街可好?”武凌墨貼心地說道。
“不用,”方緋胭搖頭,“只是好久沒回來了,感慨一下而已,我們已經買了太多的東西了,好多吃的都還沒有吃完,不吃完就浪費了,以後有機會再出來逛街買東西吧。”
“姐姐……”突然有一道聲音傳入耳中。
同時還有馬蹄聲的響起。
方緋胭沒有看人就知道是誰,她笑了笑,跟武凌墨說道:“是方初。”
她讓車伕將馬車給停在了路邊。
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武凌墨也跟着她一起下來。
方初騎馬騎得特別地快,在人羣中幾乎是一閃而過,很快就到達了方緋胭的身邊。
他在方緋胭的前方勒令住馬兒。
從馬兒身上下來。
他朝着方緋胭奔去:“姐姐……”
方緋胭伸展開來手臂抱住了他,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阿初,你又長高了不少,馬上就要長成男子漢了。”
方初驕傲地說道:“那是當然,我以後要保護姐姐的,姐姐,我想請求皇上讓我去邊境地區防守,你說好不好?”
“你畢竟還太小,又沒有過實戰經驗,你一個人絕對不行,祁國那些人奸猾狡詐,太危險了,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邊境地區,就是爹爹他也不會同意的。”
方初哭喪着一張臉:“爹爹他已經否決我了,讓我不許上朝,我真想立刻一走了之了。”
方緋胭面色肅正:“可不能這麼說,爹爹是爲了你好,你沒有實戰經驗,也沒有一個人帶領你,教你如何去做,爹爹就我們兩個孩子,你說萬一你出點事情讓爹爹怎麼辦?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你過意地去嗎?”
方初不服氣道:“我現在練就了一身的武藝,我一定能打得過那些賊寇的,誰說我不行了?我不會出事的,但是你們得給我機會啊!讓我有機會去建功立業成就一番大事,不然我就是再厲害也不行啊。”
“你說不會出事,可戰場上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不用再說了,你不許去。”
方初可憐巴巴地看着方緋胭:“姐姐……”
“哥哥也不行!”
“……”方初。
方初轉向站在方緋胭身旁還沒有出聲的武凌墨,他面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狗腿的笑容,親切地喊道:“姐夫好,好久沒見姐夫了,對姐夫真是想念地緊啊!姐夫,您能不能幫我說句話讓我去和祁國打仗啊!最近祁國總是騷擾我們,暗中傷害我們永臨百姓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他就是想從我們永臨內部搞混亂,弄得人心惶惶,讓朝廷失去民心,讓我們毫無招架之力,然後祁國就可以長驅直入,直接對我們京城下手,我外公一直跟皇上說要去邊境地區防守,皇上他都沒有同意,那是因爲外公的威望太大了,皇上忌憚,我不一樣啊,我沒有什麼威望,只不過是一個未成年的在外人看來毛還沒有長齊的小孩子而已,皇上不會對我忌憚什麼的,姐夫您那麼厲害,只要姐夫一句話就能搞定了。”
方緋胭嘆了口氣:“阿初,祁國並非是你想象地那麼好對付。”
若祁煥還是以前那個祁煥,她倒是沒有多少顧慮。
如今卻不同。
祁煥外在的殼子已經變成了辛天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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