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幾乎是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賀芳菲看着溫璟心，手指深深的陷進肉裡。
“好了。”
裴寒臨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芳菲，我已經讓喬白趕緊給回來了，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明天上午的飛機，你竟然懂得不多，就好好學習一下。”
看着賀芳菲有些不愉快的表情，裴寒臨輕輕一頓，然後語氣變的稍微溫和了一些：
“A項目表格你不用做了，但是還有很多別的要處理。”
“我知道了。”
賀芳菲深吸了一口氣。
“散會吧。”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沒有動，似乎想繼續聽賀總監是怎麼挨訓。
安米看了看周圍沒有動的人羣，不由微微皺起眉頭，然後提高聲音重複了一遍：“散會了，沒聽到麼？”
大家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隨着紙張翻動的聲音，還有移動凳子的聲音，員工們接連走出會議室。
“裴總裁，我關於A氏的表格沒有帶，有關係嗎？”溫璟心也站起身來，雖然是對裴寒臨說話，但是眼睛卻看着一旁並沒有挪動身子的賀芳菲。
“沒關係，你一會兒直接來我的辦公室。”
裴寒臨沒什麼語調的說道：“芳菲，你也趕緊準備下一份資料，記得有不懂的聯繫一下喬白，他明天就出差回來。”
賀芳菲並沒有說話，看着她一臉不愉悅的表情，裴寒臨心裡驟然有些微微的不耐煩，他已經如此遷就賀芳菲了，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把工作辦成這樣，早就滾蛋不知道多少次了，女人的脾氣真是琢磨不透。
“那麼我先走了，有事直接給我打電話。”
說罷，沒有等賀芳菲在說什麼，裴寒臨直接走出了辦公室的門。
屋子裡驟然安靜了下來。
溫璟心簡單的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剛剛打算離開的時候，賀芳菲卻先開了口。
“你什麼意思？”
溫璟心指尖的動作微微一顫，然後擡起頭來，臉上依然是那一副溫柔的神情：
“什麼？”
“有什麼你能直說麼。”賀芳菲擡起頭來，直勾勾的盯着溫璟心，眼睛裡已經完全沒有昔日的那種溫柔和友好了，哪怕是僞裝的，也絲毫找不到一絲了。
“我不明白。”溫璟心笑容更深了：“你值得是哪一件事？”
“所有的事！”賀芳菲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但是並沒有起什麼作用。
“所有的事？”溫璟心重複了一遍，然後笑出了聲來，賀芳菲詫異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顯然是不明白有什麼好笑的。
就這麼笑了一小會兒，溫璟心才停了下來。
她看着賀芳菲，眼睛裡沒有溫柔，也沒有哪種異樣的平靜。
似乎是撥開了一層霧氣一般，賀芳菲只覺得周圍的氣溫都降了下來，有種說不清的寒冷的感覺。
似乎溫璟心已經把她完全看穿了一樣。
“關於這次工作忘記帶的事？”溫璟心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去，非常的冷漠。
“還是三年前的事？”
“八年前的事？”
溫璟心慢條斯理的說道，語氣很隨意，但是卻聽的賀芳菲額
頭上冒起了細細的冷汗。
“彆着急。”溫璟心拿起桌子上的公文包：“該直說的我都會直說，只不過還不到時候而已。”
說罷溫璟心嘴角泛起一抹算不上笑容的弧度。
“喝上一杯黑咖啡，慢慢等着就可以了，人在做，天不會看，但是起碼的因果報應是必然的。”
“就這樣，回見。”
說罷溫璟心恢復了那種一臉溫和的表情，點了點頭，關上了身後的門。
賀芳菲一瞬間跌坐在了椅子上。
腿竟然有些發軟站不住。
不要怕，不要怕，賀芳菲閉着眼睛，腦袋靠在牆上，不斷的深呼吸舒緩緊張的情緒。
那個女人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現在這個關頭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必須要穩住。
但是，但是黑咖啡是什麼意思？那不是賀燃最愛的飲料麼？巧合？還是她已經知道了賀燃的事？
不對不對不對。
賀芳菲如同瘋子一般的搖頭。
她沒有任何理由知道賀燃，但是突然又想起賀燃曾經說過與溫璟心見面——
如果她知道了賀燃的存在，那麼她會通過賀燃挖出來多少之前的事情？必須趕緊給賀燃打電話詢問一下。
不過在此之前。
先要穩定住身邊的裴寒臨。
如果寒臨現在更偏愛那個蠢女人的話，就算她慌圓的再好，他也不會像之前無條件的相信了。
一旦連裴寒臨都開始不信任她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就全完了。
看着手裡的電話。
賀芳菲微微抿起了眼睛，一股危險的神情竄過眉宇之間。
??
溫璟心看着面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門，不由心裡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開始蔓延了起來。
“林小姐？”
小秘書看着發愣而時時沒有敲門的溫璟心，不由覺得有些奇怪。
“這裡是裴總裁的辦公室？”
溫璟心看着自己以前的辦公室，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問道。
“是啊。”小秘書天真的眨了眨眼睛：“總裁用的一直是這個辦公室呀，林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溫璟心垂下眼角淡淡的說道。
敲了敲門，很快裡面就得到了迴應。
一個熟悉的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來，小秘書推開了門。
“裴總，林氏集團林小姐來了。”
裴寒臨頭也沒有擡：“嗯。”
“那我先下去了，總裁有什麼需要叫我就行。”
“去吧。”
小秘書臉紅的看了一眼裴寒臨，然後朝溫璟心眨了眨眼睛，就快步的離開了辦公室。
“隨便坐。”
依然是那幅沒什麼情緒起伏的音調，裴寒臨繼續寫着手裡的文件。
溫璟心“嗯”了一聲，然後就隨便找了一個沙發坐了下來，沒想到用這種方式再一次回到了這個剛剛離開的地方。
裴寒臨竟然是這個辦公室新的主人，雖然知道這裡有人租住的氣息，但是看着這裡陳舊的樣式，和幾乎沒有改變的格局，以爲這裡只是被人打掃了或者只是用來堆放材料了而已。
“宿舍住的還習慣麼？”
就在溫璟心打量周圍的時候，裴寒臨突然開口。
“挺好的。”
“花開的怎麼樣？我上次去看的時候，還只是有個花苞而已。”
“已經全開了，很漂亮。”
東扯西扯了幾句，讓溫璟心感覺不對勁的事，從剛進門開始，到現在，裴寒臨破天荒的一次都沒有提及關於工作的事，而全部都是無關緊要的家常。
“那就好。”
裴寒臨點了點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有些邪性的笑容，然後擡起頭來，與溫璟心四目相對。
漆黑如夜的眸子看的溫璟心有些透不過氣來。
“溫璟心。”
男人淡淡地開口，輕輕的喚了一聲。
溫璟心甚至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叫自己，溫璟心這三個字，已經多久沒有從面前男人的口裡說出來了。
甚至都忘記去糾正面前的男人應該叫她林凡了。
“怎麼了？”她開口，雖然心裡澎湃，但是語氣依然冷漠，她不信任他，所以並不是期待。
那種驟然心裡的起伏，只是一種殘留的習慣和餘溫。
她已經習慣了因爲男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而心裡顫抖的感覺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你好好說過話了。”裴寒臨放下手中的鋼筆，然後淡淡地說道。
“你已經完全變了。”
“但是你依然還是沒有變。”溫璟心換上了臉上那種特殊的笑容，禮貌的說道。
“你錯了。”
裴寒臨用手指輕輕的揪住胸口的位置，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很多東西，是不可能完全沒有變化的，至少現在的我，與三年前的我是不太一樣的。”
“很多事，我也知道，終究是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
他看着溫璟心。
眼神很認真；
“但是我希望我們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擱置，然後從新開始。”
“從新開始？”溫璟心重複了一遍，驟然覺得有些可笑。
“是的，從新開始，雖然我知道很多東西都不是不可能復原的，但是我們不可能一直活在過去——”
“打住。”
溫璟心看着裴寒臨，眼神近乎憐憫。
“你在和我說心靈雞湯嗎？裴總裁？”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從新開始。”
“我也從來都沒有活在過去過。”
“我今年快三十了，我卻覺得我活了別人三輩子才能體會到的事。”
“很幸運，幾乎裡面所有的事都和一個叫我忘記過去，從新開始的人有關係。”
“誤會？抱歉，我只是一個凡人，沒有預知能力，我只能看到表面，我看不到任何僞裝的那麼深的陰謀。”
溫璟心微微停頓，這幾天以來，她第一次覺得心裡如此暢快。
“就這樣，我們可以討論關於工作的事了嗎？”
裴寒臨看着面前的女人。
雖然她句句話帶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完全沒有生氣，心裡竟然還有一絲愉快的感覺。
她終於肯說這些了，對他。
不在是溫和的微笑，冷漠的禮貌。
而是帶着情緒，毫無保留的對他抱怨。
嗯。
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