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爵艱難地舉步，嗓子異常乾澀，聲音顯得有些嘶啞：“飄……雪？”
窗前的人，身子微微顫動，亦覺得嗓子乾澀難耐。
卻強迫自己轉身。
窗前的身影緩緩轉身，熟悉的耳墜在眼前搖曳，再到熟悉的側臉，待身影完全正對他，穆天爵震驚如雷劈。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聲音難掩地激動：“飄雪，真的是你？”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是她，她不可能再出現的。
深邃的雙眸盯着她的臉，更顯幽深。女人回視他的目光，竟發現，他看入了神，雙眸中明顯有着非同一般的不可思議和……眷念。
“天爵。”
記憶中的女聲微微顫動，讓人誤以爲是按捺不住的激動，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難熬的心酸。
“你……還好嗎？”
穆天爵眼神倏地移向側方，失神出聲：“怎麼會？”
這話並不是對她說的，更像是自言自語。
慕容飄雪突然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角，輕聲道：“天爵，你看看我。”
穆天爵幾乎是同一時間回眸，望着她臉。
像極了記憶中的慕容飄雪。
“你真的是飄雪？”穆天爵仍不敢相信，“你不是……”
這個原本不應該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怎麼可能又再次出現了？
慕容飄雪點頭，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怎麼了？這麼長時間沒見，認不出我來了嗎？”
“怎麼可能，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忘記。”穆天爵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慕容飄雪，何止是他不會忘記。
恐怕，她將成爲他們三個兄弟一生的記憶。
慕容飄雪心驀地收緊，擡眸，深深地回望他，眸中閃着水光，嗓音輕顫着：“看來……我在你心目中，還是有位置的，是嗎？”
穆天爵眉峰微蹙，沒有回話。
慕容飄雪觀察他的神色，見他不說話，低聲開口：“我以爲，你會忘了我。”
言語中，帶着一抹苦澀。
倏地想起什麼，他眼色微厲。
“飄雪，既然你沒事，當年，爲什麼要騙我？”穆天爵倏地抓住她的雙肩，死死地捏着，像是一放開，她便會消失一般。
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慕容飄雪臉色微恙，瞥怔，不願再看穆天爵，淚水盈眶。
見她沒開口，穆天爵搖動她的臂膀，緊緊逼問：“飄雪，到底爲什麼要騙我？你知道當初你出事，我還有阿峰、齊琛有多難過嗎？”
“很重要嗎？”她沒有因此回眸，目光仍放在遠方。
聲音倏爾有些空洞。
“當然很重要。”穆天爵正色，一臉狐疑，“飄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她的嗓音有些僵。
穆天爵臉色也冷下來。
“如果什麼都沒有發生，當年，你到底爲什麼要來找我幫你？是因爲你不愛阿峰了，還是，只是仗着我愛你，就想肆意妄爲。”
一瞬間，慕容飄雪淚如雨下。
轉而看着他，雙眸，竟染上了恨意。
“穆天爵，你愛我，那顧晚呢？”
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她盡力剋制自己接近崩潰邊緣的心，嗓音帶着哭腔，“我的替身嗎？”
穆天爵猛地驚醒，看向慕容飄雪。
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她的聲音不如之前那般細膩，卻是更加熟悉的聲音——
顧晚！
幾乎一秒，他便聽出了兩種聲音中的不同。
這不是慕容飄雪！
是顧晚！
房間內的光線被來就暗，她的臉上還塗着不一樣的妝容。
他的心猛地慌亂，忙喚道：“晚晚……”
眼淚打溼了妝容，她原本的輪廓更加清晰，穆天爵的臉卻在她眼前逐漸模糊。
“穆天爵，你把她當成什麼了？”
面前的的人沒有承認，只是質問。
她還記得，那時候，他們才認識不久，他說——
你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如今想來，真的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她是她愛的女人的替身！
呵，多麼特別啊！
多麼諷刺！
她的身子在顫抖，低垂着頭，明顯的情緒失控。
“晚晚，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穆天爵想抱住她安慰，卻被她大力地推開。
顧晚失聲吼道：“你放開我！”
一瞬間，震得穆天爵真的不敢再動。
他害怕自己力氣再大，會傷了她。
而顧晚，看着穆天爵停頓的身影，他焦急的神情，卻好像不認識眼前的人了。
不是那個愛自己的穆天爵，也不是那個敢爲了自己豁出生命的穆天爵。
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另一個女人——
慕容飄雪！
霍峰當時信誓旦旦地站在她面前，一副狂傲的模樣。
他說：“顧晚，要加入我的遊戲嗎？從他的口中探聽一個女人的消息，你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喜。如果你答應，我放你走；如果你不答應，我想穆天爵在唐氏會越來越困難，訂單會一個又一個的流到我的手中。”
他當時的語氣，那麼篤定。
而她恰好知道，上次穆天爵丟失的訂單就是被他奪去。
而龍耀集團也是綜合性集團，旗下的公司各種產品均有涉獵，他所說的事情何其簡單。
她答應了。
可如今，卻後悔答應了。
這個意想不到的驚喜，有那麼一瞬間，她寧願自己一輩子矇在鼓裡。
即使是夢，她也希望這個美夢不要醒來。
她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去接受穆天爵，最後卻告訴她，哦，那個男人愛的人，根本不是你。
心若針刺。
看着穆天爵的目光多了幾分幽怨。
穆天爵心像是被狠狠地拽住，疼到無法呼吸。
顧晚一眼掃過，踩着蹩足的高跟鞋，邁開步子。
她只想早早地離開這個地方——會成爲她永遠的噩夢的地方！
穆天爵的喉嚨亦像是被捏住，艱難的開口：“晚晚——”
他舉步，想跟上去。
顧晚卻突然轉身，目光凌厲，語氣僵硬而冷厲，“別跟着我！”
一句嘶吼，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地插進他的心房。
穆天爵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在疼痛，卻又無能爲力。
“晚晚……”
雙眸似祈求一般地望着她，仍不放棄上前。
顧晚卻伸手阻止，語氣轉而軟下來，卻帶着哭腔與祈求：“求你，別跟着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穆天爵不忍再動作，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跨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