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菊沒說話，目光筆直的望向口。
覺察到了什麼，許少庭回頭，登時對上了宗依娜蒼白的臉。他蹙眉，“娜娜？”
他會告訴她實情，並不期望是這樣一種方式。
“原來……”宗依娜強撐笑臉，緩緩的說：“她就是你一直喜歡的女孩啊……沒想到，她這麼漂亮，這麼帥氣……”
再也說不下去了，她扭頭就跑。許少庭低咒一聲，立即說：“我去看看她！小菊，等我回來！”
說完，追着宗依娜就跑了出去。
莫小菊抿着脣，硬是斂住眸底裡涌動着的溼熱。她纔不會爲了誰而哭呢！早在她16歲那年，她就對自己說過，這輩子最值錢的就是她的眼淚！
她出來後，莊典典立即迎上前，“喂，怎麼了？我看那丫頭好像挺傷心的就跑了出去，少庭兄……”
襲墒昀伸手搭上了她的肩，制止了她的問話：“我們該走了。”
翟逸望着她，就算有些事不說，他也能猜了個七七八八了。他靠近她，小聲說：“姨婆，卸不卸那小子的腿，就等您一句話了！”
莫小菊失笑，當沒事發生，“卸什麼卸啊？他的事以後都和我沒關係……走吧。”
她走在前面，莊典典望一眼許少庭消失的方向，也只是爲這些年輕人搖頭嘆息。
“問世間，情爲何物……十年生死，兩芒芒……山無棱，天地合……日夜思君不見君……她在叢中笑。”
走在前面的莫小菊忍不住了，“莊典典你信不信我打你？”
莊典典詩魂附體，提着她來了一首應景的，“清明時節雨紛紛……”
“臥槽！別攔着我！這丫頭今天死定了！”
“莫小菊你能有點文人的氣質嗎？”
“來來來，姑奶奶現在就文人給你看！你過來！別躲啊！”
“本是同根生，不服用刀爭！”
“％…￥＃＠（＆”
“說好了文鬥，菊姐你又罵人了！”
這邊兩個丫頭吵鬧得亂成了一鍋粥，倒也將尷尬的氣氛沖淡不少。
莊典典一個不察，被莫小菊叉了眼睛，頓時暴跳如雷，“臥槽！你個死丫頭來真的是不是？喵的！奪命剪刀腳！”
莫小菊也不含糊：“廬山升龍霸！”
莊典典立即變換招式：“星雲索鏈——”
翟逸在一邊都看傻眼了啊，“完了，我姨婆一定是受刺激太深，徹底魔障了！”
鍾堯妖嬈一笑：“難得她願意陪典典玩這幼稚的遊戲，那丫頭一時半會是收不回來的。”
襲墒昀額上的青筋隱隱跳着，倏爾怒吼一聲：“莊典典！你給老子滾過來！”
這時，木吒一路小跑着過來，“典典小姐，典典小姐，宗老請您過去……”
五分鐘後。
莊典典和莫小菊兩個，頭髮亂蓬蓬的出現在塗以真的房門口，宗老和金吒站在那兒。
看到裡面的人，兩人吃了一驚。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得很難將原本一個那麼嬌美的女孩子，與眼前這個皮膚潰爛的怪人聯想到一起！
塗以真躺着的身下，鋪着一層油布紙，皮膚潰爛的地方，不時有液體滲出來。她躺在那裡，眼神空洞，了無生氣。
空氣裡有濃重的藥水味道，還有一些草藥煙燻過的痕跡。
莊典典怔住了，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說她不喜歡這孩子，可也不會想要看到落她這麼個下場。
木吒拿着被藥水浸過的紗布過來，一人一塊。沒解釋，但大家也都明白，接過來就捂在鼻口上，這才走上了前。
“她……還能治好吧？”莊典典不自在的開口問，心底裡是有些期待的。
木吒搖頭，“毒已經浸入五臟六腑了。”看看她，又看看宗老，後者朝他點頭示意。他才說：“大夫的意思是，與其讓她最後變成一攤爛肉化成血水，不如現在就……給她安樂。”
莊典典心頭一震，什麼“爛肉”“血水”的字眼，硬生生的出現在眼前，變得猙獰和恐怖。
襲墒昀抿脣站在一邊，望着塗以真沒說話。
金吒接口，低聲說：“我們沒從她嘴裡問出過一個字，看得出，她沒有求生意志了。”頓了下，他又說：“如果她能夠行動的話，怕是早就已經自己……了結了吧。”
畢竟，那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如今變成這樣，心理的絕望和身體的痛苦，都是難以想象的。
他們都在看襲墒昀，不管怎麼說，襲成祈還沒能和樑舒曼辦理離婚手續，那麼法律上，他就還是塗以真的哥哥。這個時候，是要等他做決定的。
就在他要開口時，莊典典突然上前，瞪着塗以真，“我承認我從沒喜歡過你！哪怕到了後來，你有目的的想要留在我身邊，我也是討厭你！可是……你也要這麼討厭自己討厭到想要放棄嗎？”
她不是聖女妹子，也沒那麼高尚的人文情操！
但……她就是沒辦法看着，一個還活生生的躺在這裡的人，以一種大家都能預料到的結果走向生命終點！
人都有一死，可不該是這樣子的等死啊！
她總是想要做點什麼，又不知該做什麼！明知對象是塗以真，偏偏又憎恨不起來！
她的話，使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了複雜的情緒。
襲墒昀望着她，眼神裡的焦急是騙不了人的。莊典典就是這麼個藏不住情緒與心事的人，她的爆發，也總比別人來得激烈與炙熱。
也正因爲有了她，在他原本該無聊冰冷到步履緩慢的人生裡，才能像現在這樣，過得如此精彩了吧。
想要同意的話，卡在了喉間。被這丫頭影響的，即使明知道結果，他竟也不想要放棄了——
呼，這感覺真的很傻。
意外的，塗以真這時竟慢慢的轉過了頭，始終都是毫無生氣的眼睛，一點點對上了站在跟前的人。
莊典典與她視線相對的剎那，徒然一震。
塗以真的脣蠕動了兩下，終於發出聲音：“我……不該死嗎？”
莊典典捏緊了拳頭，一字一句的說：“就算全世界都認爲你該死，你的生命，你纔是最應該珍惜它的人！”
望着她，塗以真竟扯動下脣角，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