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正月已近末尾,平湖縱火殺人案也已經結案數日,百姓們絲毫不知其中內情,因而依舊如常過日子,半分不知朝堂上的洶涌。
待進了二月裡,天氣便開始回暖了,大地也有了回春的跡象,二月初二,御駕親耕,一干朝臣都跟着惠帝一道去了,陸錚自然也在其中。
護國公府中,林氏卻正在指揮着衆人將冬日裡的一應器物收拾乾淨,準備收起不用。
正收着呢,有僕婦進來回話,說佈施的攤子搭好了,問林氏何時出去。
二月初二龍擡頭,是可以開始春耕的日子,民間更是有“二月二龍擡頭,大家小戶使耕牛”的俗諺,林氏自然不可能去使耕牛的,顧家名下自有莊子,斷不會需要她親自務農。
但林氏卻也沒閒着,而是叫人開粥棚,打算佈施。
往年二月二里,卻也沒佈施過,但今年不同,普雲大師故去已有段日子了,滿打滿算,就快要到七七四十九日,林氏便想着多盡一份心,這才叫人搭了粥棚。
說了個出去的時間,打發走了來問話的僕婦,林氏跟扶冬感嘆說:“轉眼已經到了這時候,安笙替大師守孝的日子也快結束了,大師竟已走了這麼久,我卻還十分不敢相信,總覺得大師還好好地……”
提起普雲大師,林氏難免有些傷懷。
扶冬自是趕緊勸慰,怕林氏太過傷懷,便想着說些高興的逗林氏開心,因而便說:“安笙小姐守孝期滿,跟世子的婚期也就近了,昨兒繡坊那邊傳話來說,嫁衣已經繡得差不多了,叫奴婢問問夫人,是挑個時間親自過去看看,還是叫她們將東西拿到府裡來請您過目呢。”
其實這事昨兒扶冬提了一嘴,但林氏那會兒忙着安排佈施的事,就沒及時回答扶冬,後來等忙完了,又忘了這茬兒,因而到了這會兒還沒給準話呢。
聽扶冬再次說起,林氏果真忘了傷懷,撫掌笑道:“瞧我,這麼大的事倒忘得一乾二淨了,簡直糊塗了,叫她們拿到府上來看吧,眼下這時候,還是低調些行事爲好。”
扶冬自然知道林氏這麼說是何用意,因而忙答說:“奴婢知道了,那奴婢等會兒就叫人給她們傳話去。”
林氏嗯了一聲,不再多說。
……
隔天,繡坊的人便帶着嫁衣登門了。
林氏看過之後,挑了幾處略叫改動,便讓人回去了。
原本這事該安笙自己拿主意纔是,但林氏知道安笙現而今無心這些,也理解她對亡師一片孝心,便也不叫她煩憂,一應事宜只管自己拿主意。
不過還是擔心安笙不喜歡,所以便還是跟繡坊的人說,叫她們別急着將各處都收死了,還是等安笙出了孝期看過再做最後定奪。
繡坊的人早知道林氏對未來兒媳婦看重,卻也不想竟看重到這般地步,豔羨的同時,更是對未來的世子夫人生出了幾分好奇。
到底是何種出色的女子,才能叫林氏如此滿意看重呢?
……
安笙並不知道有人好奇自己如何,她尚在孝期,每日仍舊是誦經抄經,爲師傅超度。
眼見着四十九日即將過去,她心中難免傷感,覺得師傅只怕真要徹底離自己而去了。
慧通看出安笙這幾日不高興,便愈發乖巧,每日跟着安笙誦經抄經,從不吵鬧。
……
展眼幾日光景便過,二月初十,是安笙爲普雲大師守孝期滿的日子。
這一日,玉笙居緊閉一月有餘的院門,終於打開了。
不過,安笙依舊沒出門。
她叫人往老夫人徐氏和永寧侯顧麟那裡遞了話,說三日後再去請安,兩處倒是都依了,並未說什麼。
不想卻有一處,對她這做法不滿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安笙名義上的新嫡母,趙氏。
卻說趙氏正月十五被解了禁足後,倒是消停了一段日子,不想沒過多久,便又故態萌生。
到底是脾氣秉性擺在那裡,又豈是輕易更改得了的?
顧麟也不能日日盯着內院,所以,趙氏在內院裡折騰,他知道的並不多。
加之厭惡趙氏,不願往內院來,便越發不知趙氏情態。
而趙氏被顧麟冷落,又沒拿到掌家大權,早已積了滿腔不滿,再加上無論是顧安雅還是安笙,都不像別人家的庶女那樣,日日給她這個嫡母請安,小心伺候,她便對這兩個庶女更是不滿。
奈何這兩處都各有藉口。
顧安雅那裡,是被顧麟親自下令關在了偏院,聽說是犯了錯,如今又“病了”,自然無法給她請安。
而安笙這裡是要給普雲大師守孝,有皇上和太后口諭在,趙氏自然不敢折騰,然而心內終究不滿,見安笙孝期已滿依舊不來拜見自己,這份不滿便更重了。
思來想去,趙氏都覺得自己這日子過得沒趣兒。
丈夫不愛重,庶女也不敬重,這如何能行?
然後,也不知道聽了誰的攛掇,竟然就找到玉笙居來了。
……
二月初十,安笙孝期滿了,倒也沒太頹唐,直接命人開了院門,將院中的素幡都撤了,不再做守孝打扮,但依舊穿的素淡。
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陸錚考慮。
畢竟他們婚期在即,她一直着孝可不妥。
若非早定了婚期,她必然是要爲師傅守孝滿一年的。
不爲別的,只爲心中難得有牽掛而已。
但如今她心中的牽掛又多了幾個,爲了這些人,她自然不能任性。
至於顧家這邊,她卻是不怎麼在意的。
雖守孝期滿,卻也並未急着去給徐氏等請安。
而她也知道,徐氏等如今是斷不敢逼迫她的。
不想,她不急,徐氏和顧麟不急,有個人卻急了!
聽說趙氏來了,安笙還有些驚訝,喃喃自語了句“她來做什麼”之後,才命紫竹去請。
結果才說了這話,卻見人已經進來了。
安笙見趙氏旁若無人,毫不客氣的長驅直入自己的房間,眉心便微微皺了起來。
看來趙氏來意不善啊。
趙氏確實來意不善,可以說,她這會兒過來,就是打着找麻煩挑毛病的主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