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辭不知不覺雙目潸然淚下，眼前視線模糊。
那黑白錄像帶般的場景，不是歷史書上的影像，而是他褪色的記憶。
難怪他忽然對近代史如此瞭解，原來那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事情。
應辭抹掉眼淚，眼前的世界色彩紛呈，他看着對面變成殭屍的魏鴻光，聲音哽咽：“魏大人，對不起。是皇家負了你。”
他生前背下賣國罵名，死後被人發泄鎮壓，永世不得超生。
而他本可以像其他官員那樣推脫掉，像太后那樣推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去擔下那千古罵名。可他卻願意隻身去赴那時代的洪流。
便是任公都評價，吾敬其才，吾惜其識，吾悲其遇。
正在吃毛血旺麻辣燙的魏鴻光微微一愣，回想起那些往事，雙眼微微溼潤。
他神色疏朗，哈哈大笑：“都過去了。王爺也已投胎轉世，不必掛懷。老臣不怨王爺。老臣一生也做過不少錯事，既食君俸祿，便忠君之事，既貪得民膏，便擔下這罵名又何妨。”
他醒來後說時泠眼熟，其實讓他更爲眼熟的是應辭，他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身上故人的影子。他也曾怨曾恨，但卻也深感無力。
可他在歷史博物館的這些天，聽到了不少來自歷史學界對他的評價。
是非功過，後人評說。
他的污名雖在，他的努力亦不曾被掩蓋。他便已釋然。
得到魏鴻光原諒後，應辭只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
這時，剛還對他愛答不理的沈楨忽然用看文物的目光看着他，笑容慈祥友善：“咳咳，那個啊，這位本校的同學，你還有沒有興趣保研讀博啊？”
拜託，這雖然不是古董，但卻是轉世欸！
應該還是能研究一下的。
應辭迴歸現實後，只覺得那些前塵舊事恍如一夢，他雙眼發亮地看向沈楨，“導師，我願意！我一定會努力成爲你的博士生的！”
沈楨欣慰：“好。導師一生清正，不會給你放水放海的，但是會時常去圖書館監督你努力的。”
時泠在旁邊拍了下掌，跟鍾嫺感嘆：“好一個雙向奔赴。”
反正別拉她去考古當免費勞動力就行。
“魏大人以後打算如何？”時泠看向魏鴻光。
魏鴻光沉吟道：“我已經答應沈館長，將殭屍遺體捐贈給雲城博物館用作歷史考古研究。我看過許多歷史名人爲我寫的傳記，外人寫的雖公正但卻有諸多不全之處，等我將自傳寫完，爲歷史考古學界散發餘熱，便請您爲我超度亡魂吧。”
他擡眼看向窗外鱗次櫛比的城市樓羣和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眼裡是對盛世的嚮往，“昔年諸君開創盛世，吾只恨早死，不能爲國浴血。如今盛世安定，吾也想赴一場盛世盛宴。寧做盛世犬，不爲亂世人。”
時泠微微恍惚，曾幾何時耳邊也曾有此話音。
“好。想走的時候，你讓沈館長聯繫我。”
魏鴻光從官服裡掏出了個華爲手機，熟練地點開了個人微信二維碼，“加個好友，隨時聯繫。”
時泠：“……魏大人還挺先進。”
魏鴻光：“洋務，我老本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