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意味深長地看着柳素,笑地雲淡風輕,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說呢?”
“我想……應該是假的吧,不然按你說的,你法力全失,同凡人無異,不應該已經成了各方妖怪覬覦的對象嗎,哪還能像現在這般每日大搖大擺地出來晃盪?”
白澤依舊淺淺一笑,悠悠回道:“難道你不知道什麼叫大隱隱於市嗎,你也說了我現在與凡人無異,混跡在凡人中間自然沒什麼問題,而妖怪其實在人間界的並不多,人有人道,妖有妖道,若是妖怪都跑到人間來,那豈不是要亂套了,隱居於人間的那些修者們,恐怕馬上就都會跑出來降妖伏魔了。”
柳素聽着也覺得有理,又想起白澤一直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便繼續追問道:“那你到底是不是全身是寶呢?”
“佛曰:不可說。”白澤神秘一笑,便閉目不言了,搞得柳素實是氣悶。
正好這時穀雨進來說午食已經準備好了,柳素便不再追問,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澤道:“我現在懷疑你是過來蹭飯的了。”
白澤站起身來,優雅地甩了甩袖子,燦然一笑道:“被夫人發現了,不知夫人可否請在下一頓便飯呢?”
柳素能說不嗎,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在外人面前如同謫仙聖人一般的白澤,怎麼到了她這兒就跟個厚臉皮的無賴一般了呢,還是他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善於在人類面前僞裝罷了,果然這是一個看臉的時代啊,人類總是不能從外表看到本質,被美麗的東西所欺騙矇蔽啊,但白澤在她面前沒有僞裝,難道……也把她當做跟他一樣的非人類了,做了二十幾年人類的柳素表示有些淡淡的憂傷。自己似乎確實也是離正常的人類越來越遙遠了。
白澤在這裡用完了午食,又給柳素施了鍼灸才離開。
柳素喝完穀雨煎好的藥,發了一身的汗,頓時覺得通體舒暢。懶洋洋地躺在牀上不願動。穀雨和小藝正仔細地幫她擦着身,穀雨看了看柳素,笑着開口道:“白先生的醫術果然了得,這才兩天,主子您的氣色就好了許多呢。”
小藝也點了點頭附和道:“奴婢剛剛給主子把了脈,胎像確實也穩了許多。”
柳素笑着沒有說話,她自己也有切身感受,被白澤鍼灸了兩日,身體裡那種嗜血的感覺似乎也慢慢平息了,只要不是大怒大悲。心情都是十分平和的,這白澤果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她就暫且允許他偶爾來蹭蹭飯吧。
次日一早,葉氏就揹着一個大包袱來了柳素府上,柳素見到她微微有些驚訝。原以爲她起碼要安排個幾日,沒想到竟染這麼快就過來了。
“葉娘子,你夫君那邊都已經安頓妥當了嗎?”柳素忍不住與葉氏問道。
葉氏咧嘴一笑,心情甚好地回道:“夫人放心吧,夫君在汴京認識了一個同是要科考的舉子,那人挺欣賞夫君的才學,本是想要保舉他進入清塵書院的。只是夫君一直擔心每月十兩的食宿費用,才遲遲沒有答應,昨日我們一離開,我就讓他去找了那人,那人保證三日之後,夫君就能進書院讀書。我就立馬把我們住的那個小院退了,拿回了剩下的租金和押金,湊滿了十兩銀子給夫君,夫君暫時借住在他那個朋友府上,我就打包了行李。趕緊過來夫人您這兒了。”
“那真是太好了。”柳素真誠地說道,然後又讓穀雨給葉氏安排房間,讓她好早日住下來。
葉氏住進來之後,馬上與府上的衆人展現了她非凡的力氣,小丫鬟們再也不必爲提水的事情苦惱了,因爲府上的女護院可以毫不費力地直接拎起四五個水桶,買菜的婆子們搬運食材也不需要再靠板車了,女護院一個人就可以搞定,葉氏就這樣狂刷着府上衆人的好感度,不到兩日,就與府上的人打成一片。
中秋節當天,柳素用完午食,便與丫鬟們坐在院子裡的紫藤架下,一起做着花燈,小藝負責在做燈面的白綢布上畫畫,寫字,柳素和小藝則負責糊燈籠,穀雨是不會畫畫寫字,柳素倒是會寫字,只是那字……不提也罷,想那原身本也算個才女,被柳素這貨穿越來之後,一世才名算是毀於一旦了。
雖然不善書畫一道,但柳素糊燈籠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不過半個時辰,她手裡就出現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兔子燈籠,小兔子白白胖胖的身子,短短的小尾巴,尖尖的長耳朵,着實惹人喜愛。
穀雨捧着柳素糊的兔子燈籠愛不釋手,嘖嘖稱讚道:“主子您可真厲害,奴婢都不知道您糊燈籠都糊的這麼好。”
柳素有些心虛地笑了笑,打着哈哈說道:“可能我在這方面比較有天分吧。”
小藝正好又畫完了一張四大美人的燈面,放下畫筆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脹的手腕,亦是笑着開口道:“我看主子做的這個燈籠可比我的這些四大美人的宮燈有趣多了,咱們還是多做些這種動物造型的燈籠吧。”
穀雨拿起一盞已經做好的“昭君出塞”花燈,很是感嘆地說道:“小藝姐做的這個宮燈也好精緻漂亮呢,我以前可只在有錢人家的小姐夫人們手上看到過這種燈,那上面的美人還沒小藝姐你畫的一半漂亮呢,小藝姐也好厲害呢!”
“這有什麼,不過都是些沒用的東西,也只能用來畫畫燈面了。”小藝眼神一黯,頗有些悵然地說道。
柳素見小藝情緒不佳,似是又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往事,便對穀雨說道:“做了這麼久燈籠,大家都累了,穀雨,你去廚房拿些月餅過來吧,我們吃了再繼續。”
穀雨也是個吃貨,歡快地應了,便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去拿月餅了。
穀雨一離開,小藝就與柳素開口說道:“主子,穀雨讓奴婢晚上跟她一起去逛燈會,奴婢實在不想去,您幫奴婢跟她說說吧。”
柳素知道小藝是不好意思拒絕穀雨,纔想找她幫忙做個託詞,但她卻是想讓小藝出去散散心的,小藝現如今這個消極的狀態,她實在是有些擔心,她本以爲沒心沒肺的穀雨多少能影響她一些,但顯然小藝心中的傷痛太深,短時間內不太可能痊癒,若她還是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裡,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小藝,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柳素放下手中的東西,神情嚴肅地與她說道。
小藝驚訝地擡起頭,看着柳素,半晌沒有回話,柳素也不管她,繼續自顧自說道:“今天晚上的燈會你必須跟穀雨去,這是命令,若是你還聽我的,就不許反駁。”
小藝張了張嘴,終究沒有沒有再說不去,只是頹喪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柳素想着等明日找個機會再好好跟她談一談,總不能讓她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正思忖間,穀雨已經拿了月餅回來了,五個手掌那麼大小的月餅疊放在盤子裡,形狀各異,煞是好看。
“我去煮茶。”小藝站起身來,拎起一邊的水壺,匆匆地就走了。
“有冰糖燉梨呢,不用喝茶也沒關係。”穀雨衝着小藝的背影喊着,可是轉眼就不見她的影子了。
穀雨有些鬱悶地坐下來,與柳素抱怨道:“主子,小藝姐好像有些不對勁,前些天奴婢讓她跟奴婢一起去燈會,她都一付老不情願的模樣,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連穀雨這麼遲鈍的人都看出小藝的不對勁了呢,柳素輕嘆一口氣,拍拍穀雨的肩膀說道:“你也知道小藝她……心結難解,你有空就多開導開導她。”
穀雨聞言也沉默了下來,自然想到了小藝悲慘的遭遇,便重重點了點頭道:“主子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看着小藝姐的,有我在您就放心吧。”
“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吃月餅。”柳素不想好好的節日,氣氛搞得那麼凝重,就笑着拿起一塊月餅塞到了穀雨手中。
穀雨張大嘴咬了一口,立馬大半個月餅不見了,她一邊咀嚼着,一邊滿足地眯着眼睛,含混不清的笑道:“是我最喜歡吃的五仁餡兒呢!”
柳素看她吃的開心,臉上也不禁帶了笑,心想着,古代的月餅沒現代那麼多品種,多是豆沙、蓮蓉、五仁,五仁月餅在衆月餅中還是很受歡迎的,誰會想到在幾千年後的現代,人們會讓五仁月餅滾出月餅界呢,當真是世事難料啊。
穀雨連吃了兩個月餅,小藝才慢悠悠地拿着一壺煮好的茶回來了,此時她的神色已經平靜了許多,她給每人倒上了一杯茶,看着吃得一臉狼藉的穀雨,忍不住笑道:“穀雨啊,你現在這樣子真像只貪吃的小貓,你看你吃的臉都花了。”
穀雨嘴裡鼓鼓囊囊的,正忍不住想反駁,又想到柳素跟自己說的話,立即傻笑了一下,張嘴學着貓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