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怒潮奔騰向前,其狀漫山遍野,令人心驚膽戰。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似要將任何敢於阻攔在身前的事物統統轟擊成粉末。
轉眼的工夫裡,金色浪潮將一切能佔領的空間統統侵佔,再肆虐着向前爆發衝擊力。
直到,被黑色的銅牆鐵壁給阻攔住。
黑色軍服的戰兵們像是永遠壓不倒衝不垮的銅牆鐵壁,承受着來自金色怒潮一的瘋狂,一次次的咬牙在震天嘶吼中撐過來。
每一段城牆都成爲血肉磨坊,把雙方一個個戰兵黏在裡邊,再一個個的絞殺成血肉,將一段段城牆渲染出鮮豔的紅。也許將來,會漸漸暗沉下去,乃至變作爲暗紫色,直到被人忘卻。
可至少今天,至少這裡的人,註定難以忘卻。
“是時候了,巴山鋒要動了。”
談追自言自語,全神貫注於戰場,暫時已忘了兒子談未然,飛快的在心裡邊盤算接下來的戰術策略等等。
作爲第一代王侯,尤其是親自一手一腳打下江山的他,論軍事能力,肯定比絕大多數第一代王侯更加出色。須知,他沒有家族的資源能仰賴,人力財力都匱乏,出色的戰將在任何地方都吃香,不會來投靠他。
能開創這份基業,那真是談追親自帶兵打出來的。
談追深深吸了口氣,人在戰場的感覺真好,這就是戰場的味道
談追不知,談未然同時來回掃視血淋淋的戰場,也有相似的感慨。
這,就是戰爭的氣味。多麼似曾相識的味道呢
一個念頭轉動,談未然就想起了前世那些戰場,還有戰場之後的一幕幕
像是一朵凋零的暗黑之花
當一次次開闢新戰場,談追固然全神貫注,談未然和唐昕雲亦不由吃驚。
秉承教兒子的想法,談追一直用血淋淋的戰場給兒子做一次最紮實,也最印象深刻的現場指導,唐昕雲也旁聽了。於是,很清楚談追的策略。
添油戰術
一邊添油戰術。一邊開闢更長的城牆作爲戰場,從而稀釋雙方增添上來的戰兵。如此幾次循環,打到互相糾纏在一起,當投放兵力達到一定地步,就欲罷而不能了。
當然。談追也沒想到,巴山鋒居然急人所急,十分配合這套戰術,令他所準備的其他戰術都變得沒用了。
正因談追的講解,談未然和唐昕雲才心驚肉跳的發現其中兇險和奧妙之處。
從午時,一直打到現在,天色暗淡下來。天邊的落日。已經快要落下地平線。
由於談追要現場教學指導兒子,所以尋了一個高樓俯瞰全局。這時,將要沒入地平線的一抹夕陽餘暉灑在談追半邊身子上,竟顯出一種低沉而有力的渾厚氣勢。
厚重的嗓音在空氣中隱隱作響。帶來幾分威懾:“霸天軍已經投放超過三分之一的兵力,如果達到一半,就意味誘導成功。”
“霸天軍大肆出動四階戰兵,亦或。出動神照強者,同樣是成功。”
誘導決戰
一旦發生決戰。徐若素明空等人就是最意想不到,並且一錘定音的奇兵。
談未然和唐昕雲互相看一眼,坦然承認不懂,軍事的相關一部分不太明白。嚴格的說,從後世那個亂世走來的談未然,其實對軍事有一定認識和了解,就是談不上精通。
談追輕拍兒子的肩膀,彷彿在詢問談未然是否長大成人了,是否有承受能力了,徐徐道來:“一半兵力,四階戰兵或神照強者出動,當三個條件達成兩個,我們就可以分割戰場,把巴山鋒和霸天軍儘量分割爲兩個部分。”
原來如此
最大的奧妙,就在於把巴山鋒和霸天軍分割爲兩部分這一點。
“不懂就好好學,你爹帶兵打仗很厲害。”一旁笑着插嘴的是張鬆陵,他的神情很自然:“別問我有多厲害,我不擅長這個,我們都不擅長,除了你爹。”
本勢力三大神照中,徐若素是一個,苗庸是一個,而第三個正在張鬆陵。
相比較苗庸,張鬆陵還是文官,理所當然是東武侯勢力最重要的幾人之一。不過,兩人另一個身份都是跟談追有交情的好友,互相私下閒話自然言笑不羈。
談未然心念一動,發現苗庸和張鬆陵都悄然來臨。從高處俯瞰,見一些生疏的面孔正在悄悄的聚集當中,依稀想起正是父親介紹過的一批靈遊強者。
靈遊強者集合
輕拽唐昕雲並示意一下,談未然若有所思,和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感覺又好像不太明白的唐昕雲對望一眼,不由嘿然一笑,心想師姐到底還年輕,經歷太少呢。
“先和後,快與慢,時機很關鍵。”談追打量談未然,然後微微點頭道:“一萬三階戰兵兌掉一個神照強者,如果要你在三個呼吸中做出決定,你兌不兌子。”
“兌”此乃一個用膝蓋都能得到答案的問題。
“十萬兌一個”談追咄咄逼人的目光施加着壓力。
談未然啞然失笑:“哪怕一百萬,依然值得。”當然值,栽培出一個神照境,首先需要天賦,然後需要二三百年的時間。兌不兌得,這就無需多說了。
談追微皺眉,眉頭又舒展開,盯着談未然施加壓力的他始終把主要精力放在戰場上,在戰況有變化的情況下,迅速就察覺:“巴山鋒動手了。”
一剎那,一道轟動氣息從霸天軍中釋放,猶如實質一樣凌壓在衆生之心頭上。
從霸天軍中飛出一條氣息磅礴的身影,轉眼就已經飛翔在半空中,發出震耳欲聾的狂笑聲,拔出光芒耀世的寶刀,一刀化作絕世璀璨的光輝,直欲將天地都劈得崩碎。
如果這一刀斬得實在了。下邊城牆上的東武軍起碼有一萬戰兵都要化爲飛灰。
倉促之下,一個沉悶的雷聲炸得耳朵哆嗦起來。苗庸不知何時已經如鬼魅一樣出現在那人身前,一拳凝肅轟得空氣波動,眼見就要得手,突變再次發生
兩個強大的神照強者像是躲在雲朵背後,一招化爲絕世光芒直取苗庸身後要害。
第一個現身的人被苗庸勢大力沉的一拳打得身上法衣崩碎,戰甲撕裂,狂噴鮮血如炮彈一樣轟飛。
此人竟是誘餌
苗庸中計陷入兩大神照突襲夾擊之中,不慌不忙的一拳迸發億萬霞光。徹底放空後心,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幾乎同時,張鬆陵人已經飛躍在最高,一劍指天灑下金色光輝。
一眨眼,苗庸從被夾擊變成與張鬆陵一道夾擊別人。
是中計是將計就計短短几個呼吸的交手。就暗藏了無數的欺詐和反欺詐,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此時的交手,放大在整個戰場,更加是關鍵中的關鍵。
談追深深看了兒子一眼,肅然道:“小然,記住了。真正的戰爭比書本上的描述,要複雜一百倍。一萬倍。”話音一落,談追就已化爲一道飛虹貫破昏暗的天空而去。
正在和苗庸張鬆陵激戰的神照強者怔住,乃至苗庸和張鬆陵也不由愕然望着飛來的談追。
二十里外冷冷俯瞰戰場的巴山鋒一瞬間就睜大雙眼,精神亢奮而充滿錯愕。喜悅,殺意,猛然混合在一起沸騰起來,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樣:“談追”
包括談未然在內。所有人都沒料到,談追竟然親自現身出手
以身爲餌
一瞬間。思緒敏捷的人都明白了談追的用意。這就是裸的以身爲餌,談追沒打算瞞住任何人,他就是用自己作爲誘餌。
想釣大魚,就要有美味的魚餌。想把巴山鋒這頭最大的魚給釣出來,不妨給出更有誘惑力的魚餌
對巴山鋒來說,談追就是一個最誘人的魚餌。其實,反之亦然。
沒有什麼能比一次性擊敗老對手,一統本土更有吸引力了,如果有辦法一次性掃平對手,談追知道他絕對不介意冒險。哪怕是一個絕世大美人裸的放在兩人身前,也絕對會被視若無睹。
要麼吞下魚餌,要麼吞下魚鉤。
當談追以身爲餌挺身而出,一霎,儘管暗夜來臨,依舊阻擋不住他成爲所有人眼裡,感知裡最耀眼,最明亮的那一個。散發着獨一無二的氣息,吸引着霸天軍的人蠢蠢欲動。
殺了談追,生擒談追
任何艱難險阻必將煙消雲散,東武荒界將從此盡入囊中。
巴山鋒毅然長身而起,不顧身後的蔣澄宇色變,不住在耳邊勸說君上莫要衝動。想要找一個好一點的理由,蔣澄宇卻是萬萬找不出來。
哪裡還有理由。
巴山鋒閃動着亢奮的光芒:“談追你有膽色,敢用自己做誘餌,我巴山鋒亦非浪得虛名就看我是吞下你這個誘餌,還是誘餌下那根鐵鉤子。”
一聲令下,神照強者和靈遊強者轟然像是從地面爆發的流星雨,有巴山鋒自己的,也有天機營派來的。
這一幕煞是壯觀,怎奈何蔣澄宇在腹中發出一聲哀嘆,這次他沒辦法向崔思雎皇子交代了。
夜色來臨,談追像是夜色中的發光體一樣,親自投入戰場的他,吸引了霸天軍諸多強者前仆後繼來搏殺的那個人。
談未然面色如鐵,轉頭凝聲鏗鏘:“師姐,等了半天,終於該我們出手了。”
徐徐伸展的手掌,被重重的握拳在一起,狠狠的一拳掄下,空氣發出輕微爆裂聲,以別樣的方式襯映談未然的決心,以及在胸膛裡燃燒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