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十四章 人心

愛麗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也是稍稍冷靜了下來,緩緩說道:“你要說我比塞維婭漂亮那也罷了,可要說我比她年輕……哎呀呀,這種稱讚我還是挺受用的呢。畢竟她還比我小個三歲左右呢。”

狐狸收起臉上的笑容,用那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愛麗兒,開口道——

“到現在你還有心情油嘴滑舌?哼,之前那麼多想要殺我或是我想要殺的人最後都成爲了我的收藏品,你以爲你能夠支撐多久?”

愛麗兒聳聳肩,似乎是想要依靠這種小動作來嘗試掙脫身上的束縛。但是很可惜,她不管怎麼動彈,那些束縛卻始終都緊緊地壓制着她,讓她動彈不得。

見此,愛麗兒只能點點頭,說道:“我必須要承認,我這次的確是栽了。我之前還真的從來都沒有想到你竟然不是塞維婭本人。嗯……冒昧問一下,你佔據了我的身體之後,塞維婭會怎麼樣?”

狐狸的頭昂起,居高臨下地看着愛麗兒:“不會怎麼樣,她的靈魂已經被我吞噬,剩下還在外面的只是一具空殼。用不了多久那身體就會如同正常的屍體一樣消失,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愛麗兒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的失望,默默地低下頭。

見此,狐狸哼哼了一聲:“怎麼?你還想着她復活過來之後還能夠來拯救你嗎?”

愛麗兒搖搖頭:“我只是可惜,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和她道別。不過你既然打算留我一條性命讓我親眼看着人魚軍毀滅,那想必你一定不會介意和我聊聊天。”

狐狸轉過身,似乎是對於這個即將能夠侵佔到的肉體十分的滿意,擡起自己那骨頭和肉組成的爪子滿意地看着:“你想聊什麼?現在我心情好,說不定真的會滿足你某些奇怪的要求。”

愛麗兒:“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侵佔了塞維婭的肉體的?你之前說,你伴隨着她的出生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上,是撒謊的吧?”

狐狸哼了一聲,嘴角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也沒有多久吧。至少和亙古的漫長旅程相比真的沒有什麼。還記得七八年前你們前往瀚海城參加公會冠軍戰的那次嗎?哼哼,在你們抓到這個女孩打算處理之前,我就侵佔了她的肉體。”

聽到狐狸這麼一說,愛麗兒微微一愣,之後略帶醒悟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狐狸:“什麼東西原來如此?”

愛麗兒緩緩說道:“我就在想,那次塞維婭究竟是怎麼從牢籠裡面逃出來的,原來她壓根就沒有逃出來,逃出來的是你……而且,我也明白了你的這個魔法的機制。”

狐狸那近乎於骨質的耳朵略微揚起,說道:“機制?”

愛麗兒擡起頭,望着眼前這片花圃道:“你的這種寄生的魔法應該不是隨時隨地想發動就可以發動的吧?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發動的話,也不會如同你剛纔所說,是要在面對那些可怕的敵人的時候才使用,然後把他們困在你的身體裡,奪取他們的軀殼。說的再簡單一點,如果你真的想要用那個魔法對付我,壓根就不用那麼麻煩。”

狐狸的嘴角流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輕輕點着頭。

“你完全可以隨意侵佔一個我們人魚軍的士兵,然後利用士兵的身體侵蝕將軍,之後再來侵蝕我身邊的人,最後找到我。完全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兜一個大圈子。所以,你的這個魔法發動一定有某些條件。而現在,我就總結出了差不多三點條件。”

狐狸:“說說看,看看你這個完全沒有魔力親和的平凡人類能夠理解多少。”

愛麗兒:“我覺得第一,就是你的這個奪取身體的魔法看上去很強大,但一定有某種時限。換言之,你在換了身體之後的某一段時間內肯定沒有辦法立刻換第二具身體。我不知道是你的魔力不夠還是會產生什麼其他的副作用,但是這一點應該是肯定的。你之前向我誇下海口說你一口氣奪取了兩個人的身體,這應該是你在自誇,中間應該隔了蠻長時間的。”

或許是現在的情況真的已經完全在狐狸的掌握之下了吧,它現在顯得十分的自得意滿,根本就不在乎愛麗兒的說辭,只是點點頭,笑着說道:“猜的不錯,還有呢?”

愛麗兒:“其二,那就是奪取一個人的身體並不是你想奪就奪,而是需要達成一定的條件。”

狐狸:“什麼條件?”

愛麗兒:“想要奪取一個人的身體,那麼肯定要這個人的精神狀況受到一定的刺激。至少,應該是感覺到些許絕望或是焦慮之類的情緒。而且這種絕望與焦慮的程度還不能太輕,至少也要達到某一限度才行。”

說到這裡,愛麗兒低下頭略微想了想,說道:“就好像我,我剛纔完完全全聽到了你口中所說的有關魔王軍的佈置。如果你說的都沒有錯的話,那麼魔王軍與人魚軍的兵力對比就是五比一。說實話,在明白了你們軍隊的龐大數量之後,我的心裡的確產生了一點點的絕望感覺。”

狐狸叉着腰,帶着傲慢的氣息說道:“哈哈哈!大名鼎鼎的愛麗兒·加西亞大人也會展現絕望的情緒啊!沒錯,這就是那短短一剎那的絕望,就是這種絕望!”

說着,狐狸伸出手搭在愛麗兒背後的骨頭座椅上,帶着嘲諷的口吻說道:“愛麗兒,我知道你這個人,也知道你無比的冷靜。說實話,是不是真的能夠讓你展現出絕望的情緒,我也有一點賭博的成分在裡面。而且我知道,就算你真的產生了這種絕望恐懼的心理,那也可能就只有短短的一瞬。”

“你是一個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人類都要堅強的人,究竟是怎樣的環境才能把你這麼一個嬌滴滴的人類美人鍛煉出如此宛如金子一般閃耀的精神的?我不知道,但我也不想知道。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如果我不趁着你產生絕望情緒的那一剎那立刻行動,那麼我相信你一定會很快調整自己的心情,然後徹底抹除這些絕望的情緒。”

愛麗兒苦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人質,但是你說話真的很好聽,你可以再多誇獎誇獎我。的確,我現在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而且在我們剛纔聊天的這段時間裡面我也基本上想好了要怎麼解決你們魔王軍了。”

“哈!幼稚,自大!”

狐狸轉到愛麗兒的正面,雙手壓在她的肩膀上,巨大的體型和力量讓愛麗兒看起來就如同一頓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吃掉的飼料一樣,弱小而無助——

“你以爲你可以依靠那些元素槍和我們魔王軍繼續開戰嗎?呵呵呵,反正你也快死了,那我不妨再告訴你一點事情。”

“今後的戰鬥中,魔王軍也將配備你們人類的元素槍和元素炮,然後在和你們同一水平的情況下再和你們進行戰鬥!怎麼樣?這個結果是不是很驚訝?很讓你吃驚?”

愛麗兒的眼睛慢慢瞪大,她的嘴巴也是半張着,似乎是合不攏了。過了半天,她才喃喃地搖了搖頭,說道——

“怎麼……會?你們這些惡魔……會使用我們人類的武器?”

狐狸直起身,擺出一副少女一般妖嬈的姿勢,手掌抵在那張血盆大口之前,傲慢地笑道——

“厚厚厚~~~你以爲呢?你以爲我們精靈軍就是一羣只會直線衝鋒的笨蛋嗎?我只能說,你們人類最近幾年研製出來的武器的確是厲害,你們這短短十年時間發展出來的戰鬥力比過去幾千年發展出來的力量還要強大。爲此,就連聖主也不得不承認你們,然後使用你們的力量來對付你們。”

“看你的眼神!哈哈哈,你一定還不相信對吧?一定還覺得我是在騙你對吧?那我乾脆把話說的再通透一點。還記得藍灣帝國嗎?這個已經被你們趕到邊緣地帶的國家。”

“愛麗兒·加西亞,你以爲我們和你們交戰的武器都是從哪裡得到的?我們控制了瀚海城,而瀚海城是一座海岸城市。就在你在這個巨洋城裡面想方設法進攻地遼省的時候,聖主早就讓我們的戰士去和藍灣帝國搭上了聯繫。通過海路,藍灣帝國的皇帝很輕鬆地就同意將你們的元素槍元素炮以及各種元素武器統統賣給我們,甚至還願意貢獻出鍛造圖紙以及鍛造器具。這樣一來,你們人魚軍今後再也不可能利用元素機這種奇怪的東西產生的力量壓制我們精靈軍了。而我們精靈軍,也將依靠巨大的數量,一口氣把你們人魚軍徹底吞噬!”

說着,狐狸伸出爪子再次捂住自己的胸口部分,展現出自己的傲慢——

“而我,人魚軍的領袖,愛麗兒·加西亞,將會在不久之後直接監督特斯拉的死刑。你之前判了他死刑,那我就監督他腦袋掉落的那一刻。這樣一來,你們的元素機發展就停滯了。再來,我就會親自下場指揮人魚軍的作戰,把那些該死的人類士兵全都推到精靈軍的包圍中去!”

“相信前前後後用不了一年的時間,這場戰爭就會結束。而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了人魚軍這個反抗聖主的軍隊,再次統一整個黃金大陸,應該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愛麗兒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她的身軀甚至也是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當下,這位人魚軍的首領倒吸了一口冷氣,顫顫巍巍地說道:“之前,忌廉和起司不止一次勸過我,讓我在和魔王軍對戰之前,先想辦法滅掉藍灣帝國……”

狐狸的眼睛已經笑的眯成了一條線,帶着冷酷與決絕地看着眼前這個再次遭受打擊的人類女性。

“但我一直礙於國際觀瞻……始終堅持要把對付魔王軍擺在首位,堅持不肯對潮汐·碧藍那混蛋下手……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知道自己的國家是被你們魔王軍佔領的吧?他應該也知道他之所以撤離瀚海城,撤離他的皇宮,躲到那偏遠的火源省中逃難也是因爲你們魔王軍吧?”

“即便知道這些……但他竟然還是背叛了盟約……背叛了整個人類?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不,應該說除了他之外,在他身邊的那些大臣們又在想些什麼?”

狐狸裂開嘴:“驚訝嗎?詫異嗎?嘿嘿,人類啊,就是這樣。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你這樣的人一樣,擁有金子般的精神。所以你纔是少數人,你代表不了大多數。”

“真正的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即便我們侵佔了他們的領土,攻佔了他們的土地,殺了他們的人民,但是隻要我們這些強者稍稍允許他們跪着就可以不死,那麼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對我們感恩戴德!那些藍灣帝國剩餘的貴族在知道只要願意提供元素槍之後就不會殺他們的時候,一個個可是趕着勁兒地把武器全都拿出來啊!嘿嘿,爲此,他們甚至還不惜殺掉了一批反對的大臣。對了!那裡面也有一個很礙眼的老傢伙也被處死了,這個老傢伙還和你們做過對呢~~~開不開心?”

愛麗兒微微一愣:“老傢伙?……難道?!”

狐狸哈哈大笑:“沒錯!就是那個老傢伙!帕拉丁·光中光!這個老傢伙在聖主恢復力量的時候還妄圖阻撓,這幾年的戰爭中還一直都向着你們人魚軍,不管是我們精靈軍還是藍灣帝國的領導人都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這一次剛剛好,可以把他的腦袋直接砍了,然後當做那些傢伙對我們精靈軍忠誠的獻禮!哈哈哈!你是沒有看到那個老傢伙要被砍頭之前的模樣啊,他明明都已經老的不成樣子了,連路都快走不動了,在死之前竟然還一直吵吵嚷嚷着要那個藍灣皇帝不要和我們合作。哈哈哈!真的是好笑,太好笑了!”

對於帕拉丁·光中光,愛麗兒的印象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

這名戰士曾經掌控着整個藍灣帝國中最大的公會天堂之光,可以說是公會之中的傳奇人物。

但是,這位傳奇人物卻是多次成爲了人魚之歌面前的障礙,人魚之歌第一次嘗試使用元素槍就是和他所率領的騎兵團作戰的時候。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元素槍究竟能夠達成怎樣的效果,一旦沒有任何效果,那麼小小的鵜鶘鎮就會被他所率領的鐵騎碾成粉碎。

到了現在,愛麗兒對他依然沒有多少的好感,顧念着他是達克的父親,所以愛麗兒只能表達出最基本的敬意。

但是到了魔王破除封印的那一刻,這個老人爲了能夠拯救這個世界,不惜把魔王的力量搶走,試圖銷燬的那種勇氣,卻是讓愛麗兒不由得肅然起敬。

可現在……這位傳奇人物,就這樣死了?

他身爲一名傳說級別的戰士,不是轟轟烈烈地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這麼一件小事上?

因爲對人類的忠誠,所以……被藍灣帝國的皇帝……被潮汐·碧藍,如此輕而易舉地就砍下了腦袋?

對於一名戰士來說,還有比這更加屈辱的死法了嗎?!

狐狸呵呵冷笑兩聲,看着愛麗兒的表情說道:“怎麼?你看起來很生氣啊?哈哈哈!生氣吧生氣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少時間了!你們人類就是這樣,你們人魚軍這麼孤軍奮戰到最後,還是要一邊承擔着其他人類的背叛一邊和我們交戰,讓我想想都覺得累。算了!你可以休息了!從今往後,就由我來幫你承受愛麗兒·加西亞侯爵這個名字吧!”

說罷,狐狸張開爪子按在愛麗兒的腦袋上,伴隨着嘴角的獰笑,爪子上的力量也是慢慢地加大力量,宣佈一切的終結……

……

…………

………………

“嗯?!”

短短的一剎那之後,某種感覺卻是讓狐狸猛地縮回手,臉上寫滿了驚訝——

“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面對眼前這個看起來完全動彈不得的愛麗兒,狐狸的臉上甚至帶上了些許的恐懼,腳步也是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

“你……你是什麼東西?這怎麼可能?我怎麼……我怎麼對付不了你?!你已經被我控制了……完全控制了呀!”

而此時的愛麗兒,不知怎麼的,卻是慢慢地從那個牢牢束縛着她的骨頭椅子上站了起來。那些纏繞在她身上的藤蔓也是迅速腐爛掉落。

在揉搓着自己的手腕的時候,這個凡人女性卻是語氣冷淡地說道:“你剛纔不是很驕傲嗎?現在怎麼那麼緊張了。看來,你是屬於那種事情一旦超出你的掌控範圍之外就會驚慌失措的類型啊。”

狐狸的腳步更加後退了一步,它親眼看着那個骨頭椅子消失,不由得伸出手指着面前的愛麗兒,大聲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的魔法應該是成功了!你不可能動起來的!這絕對不可能的!”

愛麗兒一甩手,單手叉腰,冷酷的雙眼宛如看着一具屍體一般地盯着眼前的這頭魔物——

“是啊,‘你覺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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