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芳眼神複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一眼，暗歎一聲，搬開了柳夕的手，提着菜進了廚房。
便宜老媽今天很不對頭，她一進門柳夕就感覺到了。
那一臉的疲憊和晦暗，眼神裡藏都藏不住的委屈。除非柳夕眼睛瞎了，不然怎麼可能看不見？
哪怕李明芳裝作若無其事，又怎麼騙得了柳夕那雙火眼金睛？
她跟着走進廚房，目光就像黏在李明芳身上一樣，一言不發的看着李明芳忙活。
李明芳裝作看不見柳夕如有實質般的眼神，拿盆子倒水，洗菜，切菜，洗鍋……
淘米的時候，李明芳終於忍不住轉過頭來，瞪着柳夕說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我媽做飯的樣子最好看。”柳夕笑笑說：“你別管我，我就看看，我不說話。”
李明芳：“……”
見柳夕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李明芳輕嘆道：“你媽被美容所開了，老闆讓我明天不用去了。”
柳夕搖搖頭，看着李明芳左臉上隱隱約約的巴掌印，還是不說話。
李明芳進門時一直有意不讓柳夕看清楚她的臉，是以柳夕現在纔看清楚她臉上還有不明顯的巴掌印。
“還想知道什麼，你老媽我都失業了。以後找不到工作養不起你，你就給我去飯店端盤子去。”
李明芳咋咋呼呼的推着柳夕就往外趕，一邊嘴裡還胡亂威脅着。
柳夕沒有動，突然伸手摸着她的臉，輕聲問：“媽，疼嗎？”
媽，疼嗎？
就這麼三個字，李明芳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看着面前這個突然懂事起來的女兒，她心裡的委屈如排上倒海般翻涌，壓都壓不住，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不疼，媽不疼……”
李明芳聲音有些嘶啞，連忙伸手去擦臉上的淚水，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向要強慣了的她，怎麼會因爲女兒的一句關心就哭的像個沒孃的孩子。
事情發生在中午時分，本來休息的李明芳接到美容所打來的電話，說有客人指名要她服務。
李明芳沒有推脫，立刻就坐車趕到美容所。
顧客是一對母女，穿着打扮時髦貴氣，一看就是不差錢的貴客。
李明芳頓時熱情的招呼，詢問對方的需求。
母親選擇了做臉部護理，女兒等在一邊，看李明芳給她媽媽做面部清潔。
李明芳難得遇到指名要她服務的顧客，心裡高興，態度自然十分熱情。
熱心的詢問對方的感受如何，對力道輕重可還滿意，以及有沒有什麼過敏的化妝品？
母親倒是沒有說什麼，她女兒卻滿臉不耐煩的叫道：“你怎麼那麼煩人？”
“你是不是美容師，有沒有培訓資格證？一直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這些事情難道還有客人告訴你？”
“有沒有一點專業素質？”
李明芳微微一愣，心道現在的小女孩兒可真兇，一看就是被家裡寵的。
她笑了笑果然不再多問，也不好跟顧客的女兒計較。
去完角質之後，李明芳問顧客需不需要蒸臉？
等到李明芳轉身去準備蒸臉的儀器時，便聽到房間裡傳來顧客驚惶的叫聲。
她連忙開門進去，當頭便捱了一巴掌。打的她頭暈眼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擡頭一看，便見到顧客的女兒一臉惡狠狠的模樣指着她痛罵。
“我媽的臉被你毀了，臉上全是紅斑。你到底對我媽做了什麼？我媽哪裡得罪你了？”
“經理，經理，經理死到哪裡去了，還不快滾過來？”
小女孩兒大喊大叫，把美容院的經理和等着的顧客都驚了過來。
李明芳一手捂着臉，還來不及生氣，聽到小女孩兒的聲音連忙轉頭去看顧客。
只見顧客一張臉果然佈滿了紅色的斑點，襯着雪白的臉部皮膚，讓人十分恐怖。
“怎麼可能，我什麼都沒弄啊，怎麼會這樣？”
李明芳不敢置信的站起身，就要去查看顧客的臉是怎麼回事。
顧客一臉兇狠的打開她的手，叫道：“別碰我，把老闆叫來，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要告到你們美容院破產坐牢。”
小女孩兒攔在她媽媽面前，見李明芳還想去看她媽媽的臉，又是一巴掌揮在她臉上。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還想害我媽媽是不是？”
“黑店，大家看啊，這家美容所是黑店啊。”
“她們用的是什麼護膚品？用的是什麼清潔水？女人的臉有多重要，你們怎麼敢這麼做？黑了心了！”
“……”
但凡來美容院做護理的女士，哪個不是愛美之人？
聽到小女孩兒大聲的指控，再看到那位女士臉上恐怖的紅斑，一個個哪裡還能穩得住？
人們對於悲劇的共鳴，往往來源於恐懼着發生在自己身上。
如今面前就有一出活生生的悲劇，又怎能不讓顧客們又恐又驚？
尤其是那些經常來消費的顧客，有的怒氣上臉，有的驚訝莫名，有的暗自慶幸，有的後怕連連……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若是事情和自己有關呢，還能袖手旁觀嗎？
顧客們紛紛憤怒了，這事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臉毀了，就等於人生也毀了。
光是想想就讓人後怕，這要是都能忍，還有天理嗎？
“難怪我上次做完美容之後，回去之後臉就過敏了，原來你們這裡是黑店，給我們用的是劣質化妝品。老闆呢，滾出來，給我們一個說法！”
“就是，必須給我們一說法，不然今天我非拆了你這家黑店不可！”
“招的是些什麼人？難道掃大街撿破爛的也可以做美容師嗎？”
“……”
一個女人一臺戲，一羣女人就是戲連天。吵吵鬧鬧的宛如菜市場，氣勢洶洶的彷彿要拆家滅門。
李明芳被這一幕搞得懵了，被一羣女人推推嚷嚷，腦子裡空白一片。
美容店的老闆和經理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一看這個情況也是頭大如鬥。
老闆先將哭哭啼啼疑似毀容的顧客請進貴賓室勸慰，然後商量怎麼解決和賠償。
經理則帶着其他美容師分開安撫暴怒的顧客們，保證給她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然而衆怒難消，根本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能安撫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