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翠秀忙不迭的應着,然後推了推王山全,使了個眼色,快進去吧。
王山全最會看人臉色,這會兒已經什麼壞事都想到了。戰戰兢兢地推門進去,然後猶豫了下回頭關了門,蘇沫讓翠秀在門口守着不讓人靠近,看來是要說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
蘇沫坐在桌子後面,面上沒有什麼表情,陽光雖然從窗外照進來將她籠罩在其中,卻不知怎麼的,依舊感覺冷冰冰的,是往日不曾見過的陰沉。
“二小姐。”王山全輕手輕腳的走進幾步,被蘇沫的氣勢壓的有些不敢擡頭:“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吩咐我?”
“錦繡布莊的生意,現在如何?”蘇沫擡手示意了下椅子:“坐下說。”
“謝謝二小姐。”王山全在蘇沫對面坐下,見蘇沫的茶杯空了,自覺的給斟滿,一邊應着:“錦繡布莊的生意很好,而且聽小姐的吩咐,周邊的地方一直在看,已經又開了三家商鋪,生意都很好。”
“蘇家,咳咳。”王山全雖然是代表蘇沫跟蘇家搶生意,但終究還是有點顧忌,有點尷尬的道:“蘇家雖然很快做出了應對之策,但終究是元氣大傷,原本一家獨大的市場,現在比我們還略差一些。”
“很好。”蘇沫道:“放手去做,生意就那麼多,我們多一些,蘇家就少一些。”
“是,我明白怎麼做。”王山全連聲應着。蘇沫既然這麼說了,他自然更沒有顧忌。
“錦繡布莊的事情,你放手去做就行,我讓你來。是要讓你去做另一件事情。”蘇沫替王山全也拿了個杯子:“你知道,昨日蘇家的藥鋪,回春堂出了事情嗎?”
“我聽說了。”王山全道:“據說是回春堂的藥材出了問題,不過因爲三少爺下令及時,現在百姓中的聲音倒是不大。說蘇家是願意負責任的,就算是出了些許意外,也一定會嚴查到底。應該不會太過影響到蘇家的信譽。”
蘇沫冷笑了一聲。可不是,店開的時間長了,出點問題並不奇怪。只要處理得當。不但不會影響信譽,反倒是能夠讓顧客更有信心。而做出這個決定的蘇恆,自然的,也能夠得到不少好名聲。甚至於。她現在都開始懷疑,這次的事故到底是真的意外。還是蘇恆背後的人,有意爲之。
聽着蘇沫這一聲冷笑,王山全便覺得陰森森的發寒,猶豫了下道:“二小姐。可需要我幫忙做什麼,把這件事情遮掩過去?”
“是要你幫忙,但不是遮掩過去。”蘇沫將茶杯推過去:“我要你領着人。可着勁兒的給我鬧,怎麼陰險怎麼歹毒都沒有關係。不但要讓嵊州城裡的回春堂臭名遠揚,而且,要讓所有回春堂臭名遠揚,讓人聽到這個名字就避而遠之,再做不下去生意。”
“……”王山全只聽的目瞪口呆,半響方纔道:“爲,爲什麼?”
“因爲回春堂不是我的。”蘇沫慢條斯理的道:“蘇恆回來了,他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在父親身邊盡孝。蘇家現在剩下的生意,都是他的,他名正言順,我搶不過來。”
其實不是搶不過來,而是沒有時間讓她去搶。不到萬不得已,蘇沫又何嘗願意傷害自家的生意,但與其落在蘇恆手裡,再通過蘇恆落在二皇子的手裡,倒不如毀了它。
“你放手去做,不要有顧慮。”蘇沫道:“現在你毀的,只是回春堂,這個回春堂若是現在不毀,落在蘇恆手裡,只會更加的糟糕。而毀了之後,等待局勢定下來,我大可站出來用蘇府的名義再開一家藥鋪,並無影響。”
“那……”王山全嚥了咽口水:“那二小姐想我如何做?”
“這個你自己看着辦吧。”蘇沫道:“王山全,我這話並沒有貶低你的意思,而是你是有經驗的,怎麼讓這事情不但不平息,反而越鬧越兇,你應該比我更懂。我這些日子日子可能會比較忙,未必騰的出手來,而且,蘇府可能也會有些事故,這趟來了之後,你就不要再來了,有什麼事情我會讓人去找你。”
蘇沫說的很簡單,但王山全聽到的就深刻的多了,他看的想的自然比翠楓翠秀他們遠,靜靜的聽完之後,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二小姐請放心,我明白怎麼做,不會讓二小姐失望的。”
“恩,我對你很放心。”蘇沫短促的笑了一下:“要不然,也不會將這些生意交給你。你去吧,這事情宜早不宜遲,蘇恆現在如意算盤打的精明,一方面製造輿論,一方面在父親面前討好,他們想着製造一個危急,再解決這個危急,然後將一切收歸手中。可這世上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要讓蘇恆即使得到,也只是一個爛攤子。”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蘇沫絕不能容忍蘇家的百年家業給別人做了嫁衣,而且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而且這個人不能帶着蘇家一路做向盛世,卻只會將蘇家拖下水,萬劫不復。
王山全蹭的站起來:“二小姐你放心,這事情我一定做好。錦繡布莊,我也一定守好。無論,無論蘇府會發生什麼事情,錦繡布莊都是姓蘇的,不過這個蘇,不是蘇晟的蘇,而是二小姐的蘇。”
蘇沫笑了笑,說了聲去吧,便又坐回了椅子上。如果說烏木是她意料之中,那麼王山全就是意料之外。現在想來,真是非常慶幸當時蘇辛出了這麼個餿主意,給她送了一個可用的人。
王山全走後,翠楓也沒敢進來,蘇沫一個人在書房裡坐了半響,直到快午飯的時候,才被蘇晟醒來的消息喊出了書房。
“爹醒了?”蘇沫雖然精神有些不振,但還是喜了一下,快步往外走:“現在情況如何?”
來報信的小丫頭跟在蘇沫身邊,忙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見老爺醒了,就急急忙忙的來告訴二小姐一聲。不過趙大夫一直都在老爺屋子裡,有他在,老爺一定無事的。”
蘇沫簡單應了一句,加快了步子。
聽說蘇晟醒了,除了蘇沫,一衆姨太太也都趕了過去。但因爲怕房裡人太多,因此只在院子裡,並未都進去。
蘇沫自然是例外的,她推開房門大步跨了進去,不看房中衆人直接走到蘇晟牀前:“爹,你終於醒了。”
蘇晟雖然醒了,但是比以前卻不知道憔悴了多少,而且肋骨折斷,躺在牀上動也不能動一下,倒是蘇恆還站在身邊,正在和趙有溪說着什麼。
蘇晟只是眨了眨眼,趙有溪忙道:“蘇老爺現在還要少說話,開口說話會引起震動,影響傷勢。”
“原來是這樣。”蘇沫點了點頭:“趙大夫,爹醒來了,傷勢是不是就沒有大礙了?”
“是沒有大礙了。”趙有溪笑道:“剩下的不過就是靜養罷了,養得好,一年半載後,便可像是無傷時那樣。”
“那就太好了。”蘇沫鬆了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是啊。”孟春也嘆道:“老爺身體無礙了,這整個蘇府也纔算是放下心來。大家今晚也都可以睡個安心的覺了。”
蘇晟扯了扯嘴角,張了張嘴。
“爹你想說什麼?”蘇沫忙湊過去:“趙大夫說您最好別說話,有什麼事情,等到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再說。”
蘇晟自己也是一張嘴便覺得胸口痛的慌,但卻又實在是有事情要說,於是動了動手臂。
“爹,你是不是想要紙和筆?”蘇沫忙道:“您想寫出來。”
“這倒是可以。”趙有溪想想:“蘇老爺的胳膊沒有受傷,只要小心些,寫幾個字還是可以的。”
蘇家家大業大的,現在下面又沒一個能當家主事的人,蘇晟突然昏迷,如今醒來肯定有不少事情要交代。
衆人一聽,便趕緊準備了紙筆,毛筆蘸了墨放在蘇晟手中,紙也舉在他最順手的地方。
蘇晟雖然字寫的不錯,但想來從來沒有躺在牀上寫過,這會兒顯然也是有些不適應。歪歪斜斜的,先寫了三個字,我沒事。
衆人看了,都是欣慰。只看他接着又寫,恆兒,我很欣慰,蘇家,就靠你了。
蘇沫站在牀邊,看着蘇晟寫下這幾個字,心中一片冰涼。
其實蘇晟的抉擇,本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而且,剛纔蘇晟看她的眼光,隱約中,彷彿還有些什麼其他的意味。
蘇恆此時正是表現的時候,一見着蘇晟寫下這話,頓時跪在了蘇晟牀前,眼淚嘩嘩的流着,哭的泣不成聲:“爹,以前兒子不懂事,不孝順,做了很多錯事。現在,您安心休息,家裡的事情,就交給兒子吧。”
論起演技,蘇恆當真是得到王慧真傳的,這說哭就哭半點兒猶豫都沒有,簡直是真實的叫人動容。連着昨夜日痛成那樣都沒有喊半聲的蘇晟,都不由的眼角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