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低頭喝了口茶，瞥了一眼沈毅。
“你呀，跟誰都不說實話。”
沈老爺面露笑容，開口道：“在廣東的事情，我倒是願意說，恐怕世子不願意聽。”
聽到這句話，李穆愣了愣，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搖了搖頭，開口道：“那我還真不願意聽了。”
他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不過不管怎麼樣，回來都已經回來了，這段時間我在福州發展了不少好吃的，今天我做東，請你好好吃上一頓，給你接風。”
沈毅也站了起來，先是微笑點頭，然後開口問道：“對了，世子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了？”
沈毅偷偷回福州的消息，事先沒有知會任何人，不管是福建的官府，還是福州衛，沈毅都沒有通知，他準備在杏園休息幾天，再去跟福州的人打交道。
李穆面帶微笑。
“你的行程，還想瞞得過誰？你這一路從廣東到福建走了一個多月，不少人都收到了消息，都盯着杏園呢。”
沈毅微微搖頭。
她搬了把凳子，坐在了沈毅面前，藉着燭光，盯着眼前這個年輕的欽差，輕聲道：“那妾身以後就笨一些。”
葉嬋這會兒剛把牀鋪鋪好，她走到沈毅身後，用手輕輕幫沈毅揉着太陽穴，然後微笑道：“旁人神通廣大一些的，可能能知道公子你的行蹤，妾身不一樣，妾身是買通了杏園的一個下人，才知道公子回來了。”
“嗯。”
臥房裡點着燈，一個穿着一身鵝黃小衣的高挑女子，正在這間臥房裡整理牀鋪。
“這樣經營下去，只要足夠大，將來自然是不愁掙錢的。”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沈毅，然後緩緩說道：“沈學士，高公公吩咐，讓咱家儘量帶着沈學士一起南下廣東。”
沈老爺微微搖頭：“不礙事。”
李穆笑着說道：“只是不知道你爲什麼回來，以及是不是真的要回來。”
沈毅啞然失笑。
唔…
“還算順利。”
不過這段時間，他心裡的確有幾分不爽，正好藉着這頓酒，消一消心頭的鬱氣。
沈毅落座之後，示意孫謹也坐下來說話，等孫謹也坐下之後，沈老爺想了想，問道：“泉州府那邊情況如何，市舶司順利否？”
葉嬋輕聲問道：“公子不想妾身聰明麼？”
主要是因爲手上的權柄太大，想要不引人注目都很難。
“有機會再說給世子聽罷。”
孫謹喝了口水之後，擡頭看向沈毅，微微嘆了口氣：“咱家大半個月前，就收到了宮裡高公公的吩咐，讓咱家弄完泉州市舶司的事情之後，即刻動身去廣州府，建立廣州市舶司。”
這三天裡，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杏園裡待着，只抽了一天時間去巡撫衙門見了程廷知。
沈毅聞言若有所思，看了看這間臥房的地板。
聽到孫謹這句話，沈毅就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知道你要回來。”
沈老爺睜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葉嬋，又吐出了一口酒氣。
沈老爺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蔣勝並沒有跟進來，他用手扶着門框，在這間臥房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吐出了一口酒氣之後，沈毅自嘲一笑：“看來我的行蹤，的確不是秘密，連嬋兒姑娘都知道我今天回福州了。”
沈毅拱手還禮，笑着說道：“孫公公怎麼來了？打哪來的？”
沈毅自己站了起來，在葉嬋的攙扶下，坐在了牀邊上，他看了一眼葉嬋，問道：“嬋兒姑娘今晚在這裡住麼？”
不過琅岐島距離福州城還有一定的距離，一來一回也需要時間，沈毅只能耐心在家裡等待凌肅登門。
“你太聰明瞭。”
“都順利，泉州的市舶司已經基本上落成了，很快就可以運轉起來。”
“咱家此來，是特意爲了見沈學士一面的。”
此時的沈毅，已經喝了六七分醉。
“泉州的事情耽擱了一些，緊趕慢趕，終於該忙的事情都忙完了，前幾天咱家正準備去廣州府，突然又收到了高公公的書信。”
孫謹微微低頭道：“回沈學士，我從泉州府來的。”
“孫公公，沒記錯的話，泉州府想要去廣東的話，似乎應該南下，而不是往北到福州來。”
沈毅閉上眼睛，享受這位葉家大小姐的服侍，不再說話了。
沈老爺微微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
葉嬋頓時臉色通紅。
葉嬋輕聲道：“除了公子當初收服的十五家人之外，已經有一些其他的福州商戶，想要加入福州的商會了。”
已經申時了。
沈老爺看了一眼李穆，無奈道：“原來世子早知道我要回來，剛纔還裝出一副詫異的模樣。”
葉大姑娘低着頭，聲音細如蚊吶：“天氣涼了…”
見到沈毅之後，這人立刻彎下了腰，恭敬低頭道：“沈學士。”
葉嬋按了會太陽穴之後，又給沈毅捏了捏肩膀，輕聲道：“公子在廣東差事不順利麼？”
葉嬋扶着沈毅，輕聲道：“我扶公子上牀歇息罷。”
不過凌肅還沒有等到，沈毅卻等到了另外一位客人。
葉嬋聞了聞沈毅身上濃重的酒氣，她微微嘆了口氣，走到沈毅旁邊，拉着沈毅的衣袖：“公子，你喝太多酒了。”
沈毅眨了眨眼睛。
這人正是紫衣太監孫謹。
也就是說，兩個人只剩下一個鋪蓋了。
因爲地板上，沒有再打地鋪。
孫謹看向沈毅，嘆了口氣：“正因爲如此，所以咱家要動身去廣州府了。”
就這樣，沈毅跟隨李穆一起出了門，兩個人在福州比較出名的一家酒樓吃了頓飯，等到這頓飯吃完，沈老爺帶着一身酒氣回到杏園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宮裡的那位大太監應該是在勸架…
他現在，也算是公衆人物了。
“順利就好。”
“妾身怕冷…”
沈老爺釋然一笑，開口道：“咱們先去吃飯。”
沈老爺在蔣勝的攙扶下，晃悠悠的進了自己的臥房。
這客人皮膚白淨，穿着一身尋常羅衣，他到了杏園門口之後，很快就被蔣勝請了進去，然後在杏園的客廳裡見到了沈毅。
“廣東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定型了，現在誰去，都沒有太大的用處。”
“我不在福州這兩個月，福州商會如何？”
他想要調和沈毅跟皇帝之間的小摩擦。
一轉眼，沈毅已經回福州三天時間了。
他以前是不會喝這麼多的，以前的沈毅跟別人喝酒，哪怕是跟張簡，也就最多喝個四五分醉，跟其他一些不太熟悉的人，更是能應付過去就應付過去。
孫謹微微低頭道：“高公公說，沈學士只要回廣東去，今年回建康之後不管管見到誰，都是好說話的。”
“說起來，我心裡倒是好奇得很，你在廣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本來是應該去福州衛看一看的，但是福州衛在琅岐島，距離福州城太遠，沈老爺現在沒有了什麼心氣，便沒有動身趕去琅岐島，而是派人通知凌肅，讓他進城見自己一面。
沈毅“嗯”了一聲。
………………
葉嬋微微低頭，咬了咬嘴脣：“商會裡的其他人，估計也知道公子回來了，今夜妾身留在這裡會好一些。”
“我去一趟，也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還是…”
沈毅面色平靜。
“還是不去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