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特務科的路上，餘驚鵲沒有來時的緊張，反而是鬆了口氣。
可能是秦晉的自信，讓餘驚鵲放鬆下來。
秦晉既然說了有辦法，那麼應該就是有辦法的，秦晉的話餘驚鵲還是相信的。
畢竟秦晉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而且四五十條人命，可不是開玩笑的。
掏了根菸叼在嘴裡，餘驚鵲抽了一口，但是就在煙進入肺部的一瞬間，餘驚鵲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突然扭頭，轉身。
手指夾着香菸，大步奔跑起來。
點着的菸頭已經被甩掉，手裡夾着一根滅了的香菸餘驚鵲也沒有感覺，化作一道殘影，跑了出去。
就在餘驚鵲跑到門口的時候，秦晉剛剛打開門出來。
打開門的秦晉，看到站在門口，氣喘吁吁，頭髮凌亂，手指間夾着半截煙的餘驚鵲。
站在門內的秦晉，反而是回到了素面朝天，乾淨利落，頭髮簡單的放在腦後，整整齊齊。
呼出的氣體，在面前的空氣中變成白霧，餘驚鵲閉嘴讓自己的氣息平穩。
然後用好像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你這打扮是要去幹嘛？”
聲音沒有顫抖，但是夾着香菸的手指微微用力，原本就是半截香菸也被餘驚鵲一分爲二。
菸絲掉落在地上，餘驚鵲渾然不覺。
撩了撩耳邊的髮絲，秦晉目光中閃過一絲嬌羞，低聲說道：“我想要走的乾淨一點。”
聽到秦晉的話，餘驚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推開秦晉，將秦晉推進屋子裡面，然後自己進來，將門關上。
“你瘋了吧？”餘驚鵲的吼叫，口水都差一點噴在秦晉的臉上。
秦晉微微擡頭，直視餘驚鵲，卻沒有往日的咄咄逼人。
“韓宸比你可理智的多。”秦晉出口說道。
秦晉沒有想到餘驚鵲會回來。
餘驚鵲能不回來嗎？
在點着香菸，吹入肺部的第一口，餘驚鵲的腦袋就出現了空白，空白之後就是秦晉的淡定，和韓宸的激動。
兩種表現合二爲一，餘驚鵲心中驚出一片冷汗。
好在餘驚鵲認爲自己速度夠快，自己趕上了。
“不要和我說理智，今天我不會讓你出去。”餘驚鵲不由分說的說道。
“等着他們死？”秦晉沒有講大道理，只是一針見血的問道。
“要去也是我去，是我要殺韋瀚海的，一切都是我引起來的。”餘驚鵲覺得歸根到底，還不是韋瀚海這件事情，還不是自己提出來的。
秦晉一把拉住想要離開的餘驚鵲，微笑着說道：“其實當天晚上，我找你喝酒，是打算喝醉之後，帶着一點酒意，去殺韋瀚海。”
看到餘驚鵲吃驚的眼神，秦晉繼續說道：“我知道那樣我會死，可是我真的想要殺他，我拖着一個自己厭惡的身軀活着，是爲了什麼？”
“就是爲了那些女孩子可以好好活着，但是我並沒有做到，那麼我爲什麼還要痛苦的活着？”
“是你救了我……”
沒有化妝作爲面具的秦晉，臉上流露出來的都是真情實意。
“我沒有想過，會有人願意幫我。”秦晉是真的沒有想到，而且她當時真的想死。
自己痛苦的活着，不就是爲了避免這些嗎？
但是並沒有，還是軍統的人逼迫而爲，秦晉的所有堅持，那一刻就已經崩塌了。
如果不是餘驚鵲提出幫忙，秦晉活不到今天。
“所以這一切不怪你。”秦晉的笑容，今天帶着很強的感染力，讓人感覺和煦，和春天的陽光一樣。
“你別說這些沒用的。”餘驚鵲不想聽這些。
秦晉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就說點別的吧。”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一直找不到一個理由，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理由，但是你卻給我破壞了，現在是我的第二個理由，希望你不要攔着我。”秦晉的話，讓餘驚鵲揪心的疼。
秦晉想要的是什麼？
是死。
第一個理由就是殺韋瀚海，但是被餘驚鵲給破壞了。
現在就是秦晉找的第二個理由，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秦晉認爲足以讓自己付出生命。
看到餘驚鵲還是一言不發，秦晉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說道：“不要緊，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考慮。”
秦晉知道日本人不會爆炸的太早，她算着時間。
“別說十分鐘，就是一個小時，我也不會同意。”餘驚鵲是不理智，但是你讓他怎麼看着秦晉去死。
“顧晗月的事情我知道了。”秦晉突然說了另一句話。
餘驚鵲的眉頭一皺，秦晉繼續說道：“現在是不是可以讓開了，我死了，對你有好處。”
“你他孃的說什麼呢？”
“你就算是知道了，我就要讓你死嗎？”餘驚鵲氣憤的喊道。
秦晉就算是知道了自己和顧晗月有關係，自己是地下黨，難道自己就要送秦晉去死？
那麼自己算什麼東西？
“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餘驚鵲說道。
其實秦晉已經知道了，之前雖然秦晉不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但是處理完韋瀚海的事情之後，她就知道了。
但是當時秦晉選擇了沉默。
因爲餘驚鵲幫忙殺掉韋瀚海，秦晉選擇了沉默。
其實在火車站的時候，餘驚鵲就知道，秦晉想要的不是大義，她只是想要保護更多的女孩子罷了。
所以秦晉願意幫餘驚鵲保守秘密，纔沒有告訴任何人。
秦晉突然向前一步，用手撫摸着餘驚鵲的臉龐，輕聲說道：“你能來攔我，我很開心。”
“那你就聽我的。”餘驚鵲靠在門上。
“我很開心你能來送送我，就像在火車站的時候一樣，打開門，送送我吧。”秦晉的手指沒有溫度，在餘驚鵲臉上顯得冰冷。
送送我吧。
和在火車站時候一樣送送我吧。
這句話聽在餘驚鵲的耳朵裡面，像是一道驚雷。
說完這句話之後，秦晉沒有繼續言語，她知道餘驚鵲什麼都明白，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說什麼大道理。
秦晉只是低頭看着手錶。
“三分鐘。”
“二分鐘。”
“最後一分鐘。”
秦晉擡頭看着面前的餘驚鵲，咬了咬嘴脣說道：“你就不能成全我嗎？”
“看我活在痛苦之中，你會有快感嗎？”
餘驚鵲雙拳緊握，慢慢移開一步，眼眶泛紅看着秦晉。
看你活在痛苦之中？
我會有快感嗎？
餘驚鵲恨不得替秦晉來痛苦，這個世界對秦晉，沒有絲毫的友善。
看到餘驚鵲挪開，秦晉眼神裡面帶着一絲笑意，她就知道餘驚鵲會挪開，因爲他們都身不由己。
“我希望能看到你幫我開門。”秦晉並不想自己打開門走出去，她希望餘驚鵲可以幫她開門。
聽到秦晉的話，餘驚鵲默默的看着秦晉，但是秦晉紋絲不動。
她不放心，她要看到餘驚鵲的成長。
兩次開門，兩次成長，她希望自己最後可以看到，就如同火車站第一次時一樣。
開門？
讓開身子，餘驚鵲已經是莫大的勇氣，既然秦晉活在痛苦之中，自己又何必強人所難。
好死不如賴活着，那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想死的人，承受的是什麼？
但是讓開身子，還要讓自己開門。
餘驚鵲覺得自己的雙手，重如千斤。
連一根指頭都擡不起來，還要去開門。
秦晉沒有催促，哪怕最後的一分鐘，過的飛快。
她也僅僅只是微笑着，眼神充滿鼓勵的看着餘驚鵲。
是的，就是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