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孤煙加速的時候，周遊已經把安全帶給解開了。等待車停了下來，周遊一躍就跑出了法拉利。
郭泰民在三菱失控的時候，下意識保護了一下自己，除了腦子有些暈，倒是沒受什麼傷。
“啊~呦~”
車輛失控引起的巨大動靜，讓失血昏迷的關瑞峰醒了過來。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一下“我是誰”這個哲學問題，就看到郭泰民血紅色的眼睛。
背部卡着一把砍刀，讓關瑞峰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硬生生地拔出了砍刀。
砍刀材質粗糙，生拉出來，帶出了些許血肉，被壓迫的血管再一次噴發，關瑞峰只覺得意識再一次開始模糊，體溫不斷地下降。關瑞峰已經沒有知覺了，連這種程度的疼痛，也感覺不到。
關瑞峰想要求饒，可是話卡在嗓子裡面，怎麼都說不出來。
郭泰民只想把關瑞峰弄死，對他眼中的哀求置之不理。郭泰民的心，早就被恨意填滿。他不會覺得是自己無能，只是覺得楊菲背叛了他，關瑞峰仗着自己有錢，挖走了自己的女友。
沒有能夠把混蛋上司宰了，郭泰民是非常遺憾的。被那麼多警察圍堵，在劫難逃，看來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可是親手把關瑞峰砍了，也足夠了。
砍刀再一次高高揚起，這要是實打實地劈在關瑞峰身上，他可就不會再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郭泰民只覺得手腕一疼，刀就脫手了。
還好還好，及時趕到！
周遊死死地咬住郭泰民的手腕，還利用自己巨大的衝擊力，把他給懟回了駕駛座。
宋孤煙追上來之後，像是老鷹抓小雞一樣，把郭泰民拎了出來。
郭泰民還想要掙扎一下，宋孤煙狠狠地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腹部是人最柔弱的地上，猛地承受重擊，頓時翻江倒海。郭泰民乾嘔了數下，好像要把內臟都給吐出來。涕淚縱橫的郭泰民是被一把按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
特警迅速控制了現場，浸染在血泊中的關瑞峰也被救護車直接拉走。
郭泰民之前的一刀，其實大部分力量都被肩胛骨給卸掉了，砍刀並沒有多深入。只是傷口不斷失血，加上多番顛簸折騰，關瑞峰失血過多陷入了休克狀態。
郭泰民除了手腕被拉布拉多咬了一口，還能夠活蹦亂跳，就被帶回了警局。
“這些人都是該死的！”
“社會的米蟲、寄生蟲，毫無意義地活着！”
在郭泰民的定義當中，流浪漢就是無用的米蟲。而那戶別滅門的人家，因爲多是靠低保救助，也沒有什麼工作，就成爲了他口中的寄生蟲。
負責審訊的警察一臉的不忿，完全理解不了郭泰民這種病態的心理。不管怎麼着，人家都在努力地活着，你有什麼權力去剝奪別人的生命。
“那你爲什麼要殺害楊菲？”
說到自己的前女友，郭泰民的神色柔和了很多，不再是那麼充滿恨意。
“菲兒跟着那個混蛋一點都不幸福，與其讓她在這個世界煎熬，不如早點讓她解脫。”
“就差那麼一點！”
“就差那麼一點點！”
“就差那麼點，我就能把那個混球給宰掉了！”
郭泰民激動了起來，震鐵鐵板凳嘎嘎響。要不是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說不定就被他整個擡起來了。
“坐下，你幹什麼呢！”
本來就手上的手腕，在他胡亂動彈的時候，勒出了新的口子，鮮血滴滴答答，中斷了這場審訊。
“你怎麼看？”萬同福一臉嚴肅地站在審訊室外面。
“他在說謊。”
宋孤煙面不改色，淡淡地說道。
“完全是兩種作案手法，滅門案和大橋案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就算是周圍的監控視頻都沒法找到兇手。而郭泰民在作案的時候，漏洞百出，很快就被我們找到了線索。”
萬同福點了點頭。
之前很多刑警都有過分析，楊菲案和之前的兩個案子，雖然說有很多相同之處，可最多是模仿犯。
“萬隊，我申請調查一下郭泰民的各個社交賬號。”
“你是覺得滅門案的兇手和郭泰民有聯絡？”
“對！就算是郭泰民通過網絡曝光的照片模仿作案，他也不可能推算的出那麼多細節。況且他是非常有目的性地選擇被害者，而之前的受害者充滿了隨意性，他的理由是解釋不通的。”
從郭泰民這麼痛恨上司和前女友來看，本質上是睚眥必報的傢伙。說什麼消除社會的米蟲，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和真正的兇手有聯繫，這些說法都是兇手和他說的。
甚至說，郭泰民鑽牛角尖，走上了犯罪道路，也有某些人的慫恿和蠱惑。
說句政治不正確的話，要是郭泰民真的那麼偏激，怎麼可能碌碌無爲、一事無成。天才和瘋子就差那麼一步，也是在承認瘋子和天才都要遠遠超過普通人。
“可以。”
萬同福也認爲這是兩個案子，不能因爲郭泰民的供詞，就簡單粗暴地合二爲一。確實市委和社會輿論給了很大的壓力，限時破案就像是懸在腦袋上面的一把刀。可如果爲了破案而隨意地給郭泰民定罪，不符合刑偵的基本原則。況且真兇逍遙法外，一旦再有新的分屍案出現，警方就太被動了。
“我會讓技術部門過來協助，爭取從郭泰民身上多掏點東西出來。”
滅門案完全進入了死衚衕，只能把大量幹警撒出去，能夠找到多少線索，也只能夠看起運氣。要是宋孤煙能夠從郭泰民這裡找到一塊突破口，那絕對是意外之喜。
“對了，我打算讓網絡部門製造點輿論，迷惑一下兇手，先和你說一聲。”萬同福淡淡地說到了一句。
宋孤煙有些蒙。
郭泰民這麼幹淨利落地把前面兩個案子背在身上，絕對是真兇願意看到的。如果網絡出現了類似的輿論，會讓他放鬆警惕。
薑還是老的辣啊！
對方能夠引導輿論，警方不過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當然了，警方是不會承認有這波騷操作的，畢竟太過於傷害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郭泰民的傷口處理了一下，重新被帶到了審訊室。
這次負責審問的就是宋孤煙，旁邊還有一條生無可戀的拉布拉多。
周遊就覺得鏟屎官帶着自己是上癮了，幹什麼都要一起。怎麼不睡覺上廁所也帶着啊？就知道壓榨警汪的廉價勞動力。
其實宋孤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誰讓豆奶粉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就開始嘚瑟。上次私自溜出去，被偷狗賊搶走，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有了上次的教訓，豆奶粉倒是不敢獨自踏出警局一步。可是這傢伙實在是太雞賊了，到處騙吃騙喝，還和很多年輕漂亮的女同事打得火熱，難免會有人議論的。
宋孤煙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被我從車裡面拎出來，不記得了？”
是她？
馬路上光線不好，郭泰民當時被一拳打得七葷八素，根本就沒有看清楚臉。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條撲過來咬了自己的拉布拉多，看到警犬在，郭泰民就確認了這次審問的警察身份了。
郭泰民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我沒有時間和你在這裡浪費時間，是你的罪，逃不掉。不是你的，攬過來也沒有用。”
“該查的，我們也都查出來了，就等着你交代了。”
“既然都查出來了，還問我幹嘛？命就放在這裡，想安什麼罪，隨便！”郭泰民梗着脖子囔道。
不管怎麼着，被宋孤煙揍過還真麼硬氣，確實不容易。估計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能囂張就囂張一會算了。
“嗚嗚~汪汪~”
周遊氣勢洶洶，緩緩地朝前走了兩步。
這傢伙讓他覺得非常不爽，老實交代，大家都節省時間。這大半夜的，誰樂意陪着這傢伙浪費時間啊。周遊只想着早點搞定，早點回宿舍睡大覺！
宋孤煙也沒有攔着豆奶粉的意思，文明審訊歸文明審訊，該給的恐嚇威脅還是得給，不然亡命之徒誰和你說實話啊。老刑警有的是手段，還沒辦法在犯罪嫌疑人身上找到傷痕，去醫院驗傷都驗不出來。宋孤煙沒這本事，可是她有拉布拉多啊。
看到拉布拉多緩緩靠近，郭泰民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才被這狗咬過沒多久，那撕裂的痛處似乎就在眼前。還有一段距離呢，郭泰民就覺得被包紮好的手腕生硬得疼。
周遊也不是真的想咬人，畢竟他又不是吸血鬼變身，聞到血腥味就會高朝。就是嚇唬嚇唬郭泰民，希望這傢伙能夠坦白。
從寬就別想了，死刑是對受害者的尊重。
看着血盆大口越來越近，郭泰民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哪怕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受過一次傷，心理上也會有條件反射。重點並不是在於傷口有多疼，而是那種心理壓力。
郭泰民覺得自己都恍惚了，能夠聞得到警犬嘴巴里面的血腥氣。
周遊發誓，要是知道郭泰民居然這麼想，絕壁上去就是一口，好好讓他聞聞有沒有味道。
開玩笑，他可是有潔癖的，吃過飯之後就會漱口。在飲食上面也會注意葷素搭配，嘴巴里面絕對沒有味道！
“讓他走！”
“別讓他過來！”
“別過來！”
郭泰民原本以爲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當一條拉布拉多靠近的時候，心裡面虛得要命。
宋孤煙默不作聲，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豆奶粉的表演。郭泰民越是歇斯底里，就越說明豆奶粉給他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
周遊湊在郭泰民邊上，左右晃悠，時不時朝前靠一點，每次就差那麼一點點。
郭泰民死命朝後掙扎，可是手腳都被拷上了，讓他根本無處躲藏。
“別過來~求求你讓他別過來~”郭泰民不住地哀嚎道。
周遊愣了愣，不至於吧，還沒動真格呢，就這幅樣子？
每個人心裡面都會有一處不能觸碰的傷疤，一戳就會痛徹心扉。郭泰民恰好是天生怕狗，加上才被咬過一口，這其中的酸爽，不足爲外人道也。
宋孤煙還是一副冰山臉，對郭泰民的反應置若罔聞。
豆奶粉是懂得分寸，這點宋孤煙是相信的。
“我說~我說，你讓他離我遠點！”郭泰民恐懼地朝着宋孤煙咆哮着。
火候還不夠啊~
宋孤煙無趣地想到。像是郭泰民這類罪犯，不到心理崩潰是不會老實交代的。還有力氣大喊大叫，看來還要加把勁啊。
周遊注意到了宋孤煙的手勢，嘿嘿一笑，重整旗鼓，站直了身子。
郭泰民本來已經足夠恐慌了，突然看到拉布拉多的狗嘴離自己的臉不到幾釐米，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周遊故意舔了舔嘴脣，眼睛裡面流露出一抹兇光。
郭泰民敏感而脆弱，他太熟悉這種眼神了，當初他把楊菲砍死的時候，眼睛裡面也是這樣的。只不過當初他的眼睛裡面，還有瘋狂和暴戾。
這條狗是真的會咬過來的！
真的會咬過來的！
正常人覺得拉布拉多會是可愛的，可在郭泰民不斷的心理暗示下，就變成了世界上面最恐怖的事情。
“我交代~嗚~我什麼都說~”
“什麼都說，救命啊~”
“……”
幸好審訊室是隔音的，不然這麼淒厲的聲音傳出去，同事們還指不定猜測發生了什麼事呢。
“豆奶粉，回來吧。”宋孤煙淡淡地說道。
得勒，完事！
周遊屁顛屁顛地跑回宋孤煙身邊。
心理防線一旦崩潰，短時間裡面是很難重建起來的。宋孤煙不着急，等到他安靜下來。
郭泰民不承認自己的失敗，感情、工作，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怪罪給了別人。是前女友貪財，背叛自己；是上司混蛋，同事冷漠；是有錢人爲富不仁，壓榨普通人。
走進極端之後，郭泰民很容易就被網絡上一些羣體所吸引了。腦殘也好，無知也罷，郭泰民把這些人引爲知己，甚至是人生的導師。
就好像是傳銷一般，在有了共同目標之後，郭泰民很快就沉浸在這種思維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