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城隨着曲瀾修來到方纔離開的地方,只見晉王,果然還是站在原地,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們。
“四弟,不,現在該稱呼你爲皇上了。”
曲瀾鈺脣角勾起了一絲輕笑,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澤。
其實,眼前這個四弟一直是他心中作爲皇帝的最佳人選,當年他是這樣想的,如今他還是這樣想。
“三哥,好久不見。”
曲瀾修依然丰神俊朗,英俊不凡,但是比起以前低調內斂的氣勢,如今他的身上竟然多了一絲上位者纔有的威嚴。
晉王見狀,暗暗點頭。這些年以來,他這個四弟果真是成長不少。
“請坐。”曲瀾鈺伸出了修長的手指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隨即和鳳傾城以及曲瀾修三人,分位而坐。
“不知道,三哥可願意跟我一起出去?”
曲瀾修的脣角勾了一絲微笑,狹長的眸子裡滿是真誠。
晉王慢慢的搖了搖頭道:“這麼多年,我都是被俗事壓身,每日裡煩惱不已,如今終於放下了心事,能夠在這山水之間真正的逍遙自在,爲何還要回到那朝堂上去?”
“可是三哥也知道的,父皇終前留下了遺命,如果三哥真的不願意跟我回去的話,恐怕我就不得不遵從父皇的吩咐了。”
曲瀾修聽到晉王所說的話,皺了皺眉道。
曲靖康在臨死前曾經說過,晉王已經造反,理應伏誅。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晉王卻選擇了帶着鳳傾城離開,而不是搶奪了皇位。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曲瀾修的心中對自己這個,從來都不是很瞭解的,三哥竟然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敬重。
或許說三哥從來都是個值得他敬重的人吧,只是他們以前從來都沒有發現!
“自己不會再勸我,我知道你讓我出去是爲了我好,可是,如果非要選擇一個的話,我寧願選擇留在這裡。”
晉王端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笑着對鳳傾城和曲瀾修道。
“這幾日時間雖然短暫,可是跟四弟妹在一起,我已經領悟了許多道理,知道有些事情不必癡迷追求,如今,我已經看透,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說完之後,晉王擡眸看了坐在一邊的鳳傾城一樣,只見鳳傾城臉色凝重,已經陷入了沉思。
從鳳傾城這一方面來說,於情於理,他都不想讓晉王死去。
晉王雖然曾經有過造反的嫌疑,但是她迷途知返,浪子回頭,終究沒有參與太子的那些破事。
而且在知道晉王的身世之後,鳳傾城對她很是同情,覺得他所做的這一切,也不是不可原諒。
最爲重要的是,鳳傾城發現,曲瀾修並不是很想殺了晉王。
或許,這兩個在一定程度上命運很是相似的人,心中有着那麼一些惺惺相惜之情。
所以,在如今這個騎虎難下的狀態下,她必須找出一個兩全之法,然後成全他們這份兄弟之情!
這個時候,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齊妃,終於忍不住自己的內心的躁動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曲瀾楓和趙承軒,心中知道,今日曲瀾修他們帶人過來,很可能就是因爲自己的兒子人曾經帶人闖入了乾清宮,甚至跟楚國的人勾結在一起的事情。
但是齊妃同時也知道,如果真的是因爲這件事情的話,那她的兒子,今日就是必死無疑了!
齊妃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如今曲瀾修是新皇登基,如果他們在這個時候,把曲瀾修留在這裡了的話,那麼以後,曲瀾修的位置自然要有人來代替!
太子已經死了,這個曲瀾楓人又在人這裡,如果他們真的能把曲家的這兩個皇子都留在這裡,那麼皇位,除了鈺兒,誰都做不了了!
想到這裡,齊妃娘娘的眼中頓時升起了一陣狂熱的情緒!
同時,她推開了那個女人的攙扶,對着曲瀾楓和趙承軒道:“兩位不如進去喝杯茶如何??”
曲瀾楓和趙承軒對視一眼,知道這個剛纔還對他們痛恨不已的女人忽然讓他們進去,心中肯定沒有按什麼好心!
但是兩個人同時點頭答應,道:“多謝齊太妃,我們正好進去等等皇上。”
齊妃娘娘聽見這兩個人竟然故意戳她的痛處叫她“太妃”的時候,心中就已經難受不已了,後面再聽見兩人竟然叫曲瀾修“皇上”,她的心中更是妒火中燒!
這兩人分明是故意來氣她的!
不過無妨,等會兒自己在這兩個小畜生的飯食之中下毒藥,到時候看看他們還敢不敢像現在這樣不尊敬自己!
齊妃忍着心中的怒火,臉上強裝笑顏,把兩個人帶了進去。
曲瀾楓和趙承軒跟着齊妃娘娘走了進去,心中暗自留了個心眼。
這個女人,眼神狠辣,肯定沒有按什麼好心。
但是這裡庭樓水榭,小橋流水,倒是別有洞天。
齊妃娘娘對自己身後的小廝們使了一個眼色,然後那些小廝們,都是低着頭悄悄地退下去了。
“真是沒有想到,天下竟然還有這等地方。”
趙承軒看着端着新鮮的茶水來給自己,頓時給了趙承軒一個眼神。
趙承軒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捏着那瓷杯端了起來。
齊妃的然眼神頓時亮了起來,眸底深處還帶着不安和緊張。
只要曲瀾楓和趙承軒把那茶水喝了進去,他們的性命今日就勢必會交代在此處!
快喝,快喝!
齊妃娘娘的心中唸叨着,不住地祈禱。
然而此時,一個侍衛卻從外面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眼神驚慌。
趙承軒和曲瀾楓看見那侍衛,頓時放了下來。
齊妃娘娘看着那到了兩人嘴邊的茶水猛然之間被放了下來,頓時大怒,衝着那侍衛罵道:“還有沒有點兒規矩?看不見本宮在着招待貴客?”
那侍衛眼神驚慌無比地看着齊妃娘娘,語無倫次地道:“齊妃娘娘,齊妃娘娘王爺,王爺他快死了!”
齊妃頓時覺得如同五雷轟頂。
她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都仰倒在椅子裡。
“母妃!”
先前那穿着大紅色袍子的女人連忙扶住了齊妃,着急地對着那侍衛吼道:“你胡說什麼?王爺剛纔不好好好的嗎?”
那侍衛手腳都在顫抖,強忍着心中的恐懼對那女人道:“可是王爺現在,現在確實快死了”
“快,快帶我去!”
齊妃娘娘強忍着頭暈目眩,對着那女人道。
很顯然,那女人也如同芒刺在背,早就坐不住了。她聽見齊妃娘娘的話,頓時起身,連忙扶着她就往曲瀾鈺那邊走去。
這邊曲瀾修和鳳傾城看着曲瀾鈺,臉色悲憫。
原來方纔的時候,曲瀾修在跟曲瀾鈺說話的時候,曲瀾鈺忽然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對着曲瀾修辭了下去。
曲瀾修皺眉坐在原地在,沒有動彈。
鳳傾城眼疾手快,爆發了前所未有的能量,一把奪過了曲瀾鈺手中的匕首。
然後曲瀾鈺微笑着看着她,主動把自己的身體迎了上去。
這下,無論是鳳傾城還是曲瀾修,都當場愣住了。
閃着冷光的匕首,直直地插入了曲瀾鈺的腹部,溫熱的鮮血順着血紅的匕首流了出來,一滴滴地砸在地上,濺出了一朵朵鮮紅妖嬈的血花。
鳳傾城看着自己手中被鮮血染紅的刀子,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曲瀾鈺卻看着她,安慰地一笑:“沒事,死在你的手中,我很欣慰。”
鳳傾城擡頭看着他恬淡的臉,忽然覺得自己的雙手沾染了罪孽。
前世今生,她殺過無數的人,可是曲瀾鈺這樣的,她還是第一個。
腹中一陣陣的翻騰。
曲瀾修不可置信地上前抱住了曲瀾鈺,聲音微微顫抖:“三哥,你這是何必呢?”
他本來無意殺了曲瀾鈺的,可是曲瀾鈺卻主動對自己下了手,爲的就是逼迫自己動手。
曲瀾修看着嘴角不停地流出血液的曲瀾鈺,連忙封住了他兒傷口邊的幾個的穴道,防止鮮血留的更多。
“四弟,我知道你心善,但是如果你不動手的話,回去了之後,那些老臣一定會爲難你的。”
曲瀾修動了動嘴脣,最後發出來的聲音,依然帶着一絲痛恨和心疼:“如今我已經是皇上,難道還保不了自己的哥哥嗎?!”
曲瀾鈺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有些心疼地笑道:“朝中一定會有人不滿,然後拿這件事情作爲說辭的,尤其是溫家的那些人,他們一定不會輕易讓這件事翻過去的。”
曲瀾鈺料事如神,自然知道溫家這個隱世家族肯定不會把皇后和太子的事情輕易放過,如果自己死了的話,他們就沒有什麼藉口了。可是一旦自己被人發現還活着,那溫家勢必會因爲他也曾經帶着軍隊進宮爲藉口,然後拿着這樣的事情大做文章。
曲瀾鈺這一輩子幾乎都沒有怎麼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可是如今看着曲瀾修登基,尤其是這幾日看着鳳傾城腹中的慢慢地長大,他忽然覺得自己對以前的那些執着於心的東西,真的放下了。
曲靖康並不是一個好父親,可是曲瀾修肯定是。
他自己已經成了這個模樣,他不想再讓曲瀾修和鳳傾城這裡,再出一點點的差錯。
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這個弟弟示好過,也從來都是拿着防備的心態對着鳳傾城,這一次,他難得地放下了心防,可是卻直接選擇了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四季如春的山中,竟然飄起了雪花,雪色的白慢慢地覆蓋了這一片蔥翠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