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聞言，忍不住疑惑地問道：“他騙這個世界，我能夠理解。但扯了個彌天大謊——”
“是什麼意思？”楚雲擡眸望向楚中堂，對二叔這樣的評價有些費解。
“你開棺驗屍都沒能證明他的生死。”楚中堂眯眼說道。“他的死，豈不是就是一個彌天大謊？”
楚雲搖頭說道：“這或許有可能是爺爺佈置的騙局。”
畢竟，父親所謂的“身後事”，是爺爺親手操辦的。是連二叔，都被矇在鼓裡的。
這未必就是父親的意思。
當然，這也只是可能性之一。
也有可能，就是父親的意思。
那爲什麼爺爺會幫父親圓謊呢？
爲什麼會代替父親，去隱瞞所有人呢？
這對楚雲來說，同樣是巨大的困惑。
“你現在知道，爲什麼憑老爺子當年的權勢，卻沒有爲你父親報仇的原因了？”楚中堂深深看了楚雲一眼。
楚雲微微點頭：“因爲父親根本就沒有死。”
爺爺也就沒有任何報仇的動機。
包括勒令楚中堂，也不允許復仇。
可爲什麼，爺爺卻有過類似的話傳出來：就算要復仇，也應該由楚雲親自去執行。
如果父親沒有死，楚雲還有什麼報仇的理由？
“你父親的事兒，先不要對外宣傳。”楚中堂抿脣說道。“你懂我的意思嗎？”
“明白。”楚雲微微點頭。
對於這一點，楚中堂只是淺嘗輒止的提醒一下。
他也知道，楚雲並不是那種喜歡扯虎皮，拿自家人去炫耀去擡高自己的二世祖。
但這個提醒，他必須去做。
如果大哥楚殤真的還活着。
那這件事對紅牆，乃至於整個燕京城，都將有着極爲恐怖的威懾力。甚至是震撼。
這件事，暫時還需要保密。
除非有人不想保密。
除非李北牧或者蕭如是，想讓這個消息成爲衆所周知的事兒。
與二叔談完，也基本瞭解了二叔的態度之後。楚雲便離開了。
這件事，他得告訴二叔。
他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分享。
二叔是楚家的掌舵人。也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更甚至，楚雲私以爲，二叔對父親的死，一直是存疑的。哪怕是開棺驗屍之後，也並沒有徹底放棄這個念想。
否則，姑姑豈會得知了開棺驗屍的消息後，依舊我行我素？
姑姑，應該也是有所內幕瞭解吧？
楚中堂送走楚雲。
踱步來到了楚雲的房間。
老爺子的靈牌前。
啪嗒。
楚中堂點了一支菸，神情凝重，深邃的眸子裡，閃爍着寒光。
“您兒子，真的沒死。”楚中堂薄脣微張，眉宇間，卻沒有絲毫的開心之色。“您早就知道。對嗎？”
靈牌是不會講話的。
遺照，更不會出聲。
老爺子的黑白照，並不慈祥，也沒有長輩的和顏悅色。
他的照片很冷硬，也非常的威嚴。
是那種只看照片，就知道本人非常嚴厲的長者。
“您一直替他瞞着。瞞過了天下人。”楚中堂直勾勾盯着遺照，薄脣微張道。“您可知道。他若死了。纔是一個好兒子，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
“可如果他還活着。”楚中堂質問道。“他還是一個好兒子，好丈夫，乃至於好父親嗎？”
“您心中，會沒有答案嗎？”楚中堂的語氣，逐漸變得冷硬起來。“還是在您心中，除了您的兒子，所有人，都無關緊要？您這些年始終不願面對楚雲，是因爲愧疚，還是真的無所謂？還是因爲他的母親是蕭如是，而不太喜歡？”
楚中堂人稱楚老怪。
可相比較楚家真正的嫡系。他一點兒也不怪，也一點兒也不妖。
他是一個非常傳統的父親，叔叔。
也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弟弟。
他的個性，是強硬的。
但他的心，卻並不冷硬。
他很關心楚雲的現狀。
也從不會對楚雲的處境，真的漠視不理。
他甚至比蕭如是更在意楚雲的安危。
此刻。
他的內心是有些震撼的。
因爲楚殤還活着。
因爲他大哥楚殤，欺騙了所有人三十多年。
他的內心，還有些憤怒。
因爲楚殤還活着。
而活着的楚殤，並不是一個好大哥，好父親。
甚至不是一個好兒子，好丈夫。
他欺騙了所有人。
也矇蔽了所有人。
他看似在逃避什麼。
可實際上，他真的只是在逃避嗎？
還是——
他在預謀什麼？
他在算計什麼？
他想通過這三十多年的蟄伏沉澱，擁有什麼？
“我想見他。如果有可能的話。”
楚中堂抿脣說道。
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影子，卻微微搖頭，遲疑道：“很難。三小姐追查至今，也沒有找到任何下落。甚至就連和李北牧見面，都沒有實現。”
也只是因爲楚雲的身份足夠特殊。
李北牧才二度出現在他面前。
就算是楚中堂，至今也沒能見到李北牧一面。
那個曾經的古堡帶頭大哥。
那個曾與楚殤屬於競爭關係的古堡一號。
“試着去做。”楚中堂說道。“能不能見到。不關你的事。”
影子聞言，輕嘆一聲道：“如果他肯見您，早就現身了。”
“你的話太多了。”楚中堂冷冷說道。“讓你做，你就去做。”
“我怕您不會有好結果。”影子吐出口濁氣。
“你怕他楚殤對我不客氣？”楚中堂反問道。
影子聞言，陷入了沉默。
他並不瞭解楚殤。
儘管他經常能聽到楚殤這個名字。
也知道。楚殤纔是楚家真正的嫡傳後代。
更是主人楚中堂這輩子最爲敬重的大哥。
但如今。
當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當一切都變得匪夷所思。
影子不確定主人將會以怎樣的方式，與楚殤相處。甚至見面。
三十多年都沒現身。
豈會輕易見任何人？
要知道。就連楚雲，都不曾見過楚殤。
主人又憑什麼能見到呢？
“我想知道。爲什麼連老爺子的葬禮。他都不肯現身。”楚中堂冷冷說道。“在他眼裡，有什麼東西比他的親老子更重要？”
“我盡力去做。”影子微微點頭說道。“但想要找到他的難度，比讓三小姐回國更難。”
楚中堂沒有迴應。
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個混亂的，且躁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