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秒，又收回。
他頓了頓，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三日後，我登門拜訪，不知到時，雲大人和雲夫人可歡迎，願意賞我一口飯吃？”
都這麼說了，林淑婉哪敢不歡迎？
她忙說：“歡迎的歡迎的，大人何時來都可，小小寒舍，只要大人不嫌棄便好，只是……”
“只是？”
“只是……”她顯得有些遲疑，轉頭，看了雲姒一眼。
只是三日後，正正好是她家二女兒的生辰，他們家中本來就已經定好，要弄個小小的家宴來慶祝的。
眼下多了個外人來，還不是別人，是個讓他們坐在一起吃飯會覺得分外不自在的人……
倒也不是說討厭，畢竟現在兩家其實已經算是在一條線上了，沒有什麼排斥之說。
只不過，面前的人畢竟身份擺在那裡，擁有着皇帝一般——甚至更甚的權勢。
他們難免不自在，不如在自己家人面前那般放鬆。
如此一來，小小的家宴，若是真要面對面吃着，怕不是最後要弄得誰也吃不好，誰也吃不飽。
這樣反倒……
她正想着該怎麼婉言請求改時間，沒注意到她的身後，那素裝打扮，格外安靜的人兒，對着裴庭聞輕輕搖了頭。
搖頭的幅度很小，但她知道，他能看到，他會明白她的意思。
畢竟雲家的其他人不像她，旁的人大都是對他又怕又敬的，與他坐在一起，怕不是要提心吊膽着，說話也不能好好說了，飯都吃不好。
她輕輕搖了頭，示意他別。
他目光淡淡，望着她的眼眸格外地黑，黑沉沉，如野獸一樣。
看起來似乎是已經有所不悅。
但就在林淑婉要硬着頭皮開口應下的前一刻，他道：“罷了，我忽地想起了，三日後我有些事，走不開身，登門拜訪的事日後再說吧，若是有空暇，我會親自拜帖給雲大人的，屆時，我再上門討口飯吃也不遲。”
“……”林淑婉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他爲何改變了主意，但變了總是好的。
她行禮，說：“如此也好，大人何時有空，何時再來，臣婦等隨時恭候。”
裴庭聞面色平靜，未言。
簡單的寒暄客套結束，林淑婉最後對他行禮，然後在宮人的攙扶下上馬車。
雲嫣跟上，雲姒最後。
上車前，她提起素裙，轉頭看了他一眼。
長身而立的男人，一身尊貴絳紫官袍，也在看着她。
表情平淡，不笑時，總像是地獄裡來的寒面閻羅一樣。
眼神疏離陌生，眸底卻晦暗黑濃。
宛若有什麼情緒在翻滾，壓抑在平靜的表皮下。
雲姒沒說話，只對他勾脣，裝作不認識的樣子，轉身進了馬車。
坐好，簾子垂下。
……
……
……
很快，馬車通行，暢通無阻。
車子經過內宮大門時，坐在車裡的雲嫣往外偷看了一眼。
眼瞧着那氣勢不凡，沉穩直立的身影一晃而去，距離馬車越來越遠，雲嫣拍拍胸脯，靠在車子上，表情有些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