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春季,霍天北遊走於朝堂、校軍場、京城附近關口等地,在政務軍務之間周旋。
如今的朝廷,實在是個爛攤子:
武將大部分在這幾年被文臣打壓,早已怨聲載道,戰或不戰都窩着一肚子對朝廷的火氣;
原駐守京城的軍兵有一部分是達官顯貴的外戚,走門路進到軍隊混個差事,平日裡不能吃苦不服管制,唯一的作用是把軍中風氣帶壞,到了戰時,只能成爲驕兵或孬兵;
遠赴外地前去平亂的將士不能及時得到糧餉,便是抱着挽救蒼生或揚名立萬的心思,也不能夠長久支撐;
貪官佞臣不放過任何一個斂財的機會,也怕皇朝傾覆,卻已貪婪成習,秉着上行下效的風氣,銀兩隻要經手就會剋扣一些;
……
可氣、棘手之事數不勝數,尋常人聽着都會頭疼不已,霍天北其實也不例外,偶爾會想,理清這爛攤子,應該不會比做叛臣奪天下的難度更大。
卻也不是無計可施。
霍天北先去宮中面聖,將這些事給元熹帝一一列出,請元熹帝示下。
元熹帝聽得直跳腳,恨不得破口大罵那些不爭氣的臣子。暴躁之後,哪裡有什麼主意,想得出的不過是給予霍天北最大的權利:賜尚方寶劍,斬三品及以下文武官員不需上奏,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整頓軍紀、剷除貪官。賜了這特權之後,千叮嚀萬囑咐,要霍天北儘快讓天下恢復平寧喜樂。
有了這前提,應對諸事就容易了。霍天北本就是不留情面殺伐果決的性情,官員無人不知,聽聞這消息之後,有人哭有人笑——良將重燃鬥志,看到了來日在沙場有了用武之地;貪官寢食難安,時時恐懼腦袋搬家;驕兵孬兵聽了,自知自己入不了霍天北的眼,都想捲鋪蓋走人。
這情形於軍心、派兵平亂有益,卻也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一些官員在生死難測的情形下,不會選擇主動認罪,只會拼上一條命試圖保住自己的地位、利益。是以,短短一個月內,自朝堂到地方彈劾霍天北的奏摺如雪片一般飛到四位內閣大臣手裡,又堆滿了元熹帝的龍書案。
元熹帝態度空前的從容淡然——看都不看那些奏摺,不予理會,將所有的官員的下巴都險些驚掉。
元熹帝的心緒,曾對雲凝吐露:“這些廢物,在這時候彈劾霍天北,不是瘋了就是傻了。除掉霍天北,他們有哪一個能爲我平天下?”蹙了蹙眉,很有些恨鐵不成鋼,“就算是霍天北真的跋扈有野心,也要等到朝廷危機過去了再算賬,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雲凝忍着笑意,做出鄭重的樣子點頭附和,又爲霍天北美言幾句:“皇上也不要聽那些人胡說,定國公可不是有野心的人。真是那樣,先前不就犯上作亂了,何苦來朝堂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元熹帝聽了,頻頻點頭,立場愈發堅定,不理會讒言,對霍天北賞賜不斷以示嘉獎。
雲凝心裡卻道:等到朝廷危機解了是什麼時候了?到那時候,霍天北在蒼生眼中的地位怕是比你這皇帝還要高,也必然會建立起任何人都不能撼動的勢力範圍。你還想除掉霍天北,不是天方夜譚麼?
她如今之所以明裡暗裡幫襯着霍天北與顧雲箏,也是因爲祁連城上次對她說過的那幾句話將她點醒了。
如今誰強誰弱局勢分明,她繼續與霍天北作對的話,只有死路一條,報仇便成了夢幻空花。況且,細細回想,其實一直是她挑釁,霍天北與顧雲箏卻不曾刁難過她。所以到如今,她必須明智處世。
她得承認,有一度的確如祁連城所言,心魂已迷失,將報仇與榮華看得不相上下,不再是以往那個雲凝。可問題的關鍵在於,她委身的是個昏君,她對他的情緒只有敷衍、輕視,且不知何時就會被他丟掉一旁打入冷宮甚至處死——以前的皇后就是她的前車之鑑。如此一來,她只能做回自己,一步步活出個樣子來,最起碼不要讓熠航長大之後對她只有不齒,也不要讓祁連城對她只有失望、輕視。
霍天北繁忙之餘,雖說盡量擠出時間,與顧雲箏也只能隔三差五相見。
顧雲箏不黏人的性情在這時彰顯無疑,一句抱怨也無,反而讓他不需記掛着內宅,安心處理公務即可,便是吳正那件事,也讓他緩一段時間再查證。平時她總能找到打發時間的事情,且樂在其中。
二月底,顧雲箏給熠航做的春裳、中衣完成,熠航穿上之後是真正的歡天喜地,隨後就每日纏着顧雲箏去踏青。
京城如今人心安定,已經恢復平靜,也只有在流入京城的難民身上能看出外面兵荒馬亂的情形。顧雲箏不想掃孩子的興,卻又不確定霍天北的態度,命人去前院問過他,聽說他無異議,這才帶上熠航,與三夫人、章嫣一同去了西城郊外踏青。
霍天北不能同去,吩咐了徐默、燕襲等人隨行,確保一行人不會出閃失。
霍家在西城有一處別院,是依山傍水之地,周遭景色怡人,霍天北與府中老家丁建議之下,顧雲箏才選擇了此地。
熠航養過的小動物不少了,野兔、貓兒一個個如流水的兵,他到何處也舍不下的只有一個肥肥。這次踏青,也執意帶着肥肥,幾個大人也就順着他心思。路上,他與三夫人、章嫣乘坐馬車,顧雲箏則是打扮成少年人的模樣,策馬趕路。她安心留在府中的日子也不短了,難得出門,便想隨意盡興。
燕襲到了她身邊,道:“有一件事,還請夫人示下。”
“你說。”
“雲笛已隨軍離京,屬下安排到軍中一些人手,意在保護他。可夫人似乎並無這打算。”
顧雲箏笑了笑,“先前的確是沒有這打算,你既然已有了安排,那就讓手下見機行事。除非到了他性命攸關時,否則不需現身,更不需幫襯。”
燕襲沉吟道:“屬下只是不懂,夫人極爲看重雲笛,否則也不會有隻身涉險的事,如今怎麼是這想法?”
顧雲箏解釋道:“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不論贊成與否,都不會阻撓,卻也不想給他捷徑。因爲他還年少,走捷徑並非好事。我寧可他摔幾個跟頭,也不希望他因爲路途過於坦蕩變得驕狂。”
燕襲沉思片刻,會心一笑,“夫人說的是,腳踏實地打拼出來的,握在手裡才踏實。我會吩咐下去,按夫人意思行事。”
“不論怎麼說,我要感謝你爲我與雲笛着想。”
燕襲則道:“屬下也是最近太清閒,該不該做的都想到了。”
顧雲箏失笑,“這是在隱晦地怨我不給你事做麼?”
“自然不是,夫人過得如意就好。平淡是福,屬下明白這個理。”
“多謝。”
燕襲好笑,“夫人這可不是對待僕人的態度。”
顧雲箏坦然道:“你曾經可是堂堂指揮使,我從來就不敢小覷,也就從來不能將你當成僕人。”
“可我的確是。”
“是你客氣。”能從容遊走在霍天北、蔣晨東之間,而且還有着一批人手追隨於他,只這一點,就不能不讓人慎重對待。
燕襲笑起來,沒接話。
下午,遙遙可見西城別院時,熠航便不時探出腦袋張望,隱約看到青山綠水,眉飛色舞起來,直嚷着要陪顧雲箏騎在馬上。
顧雲箏就將熠航抱到馬上,讓他恣意觀景。她從來就不想把熠航教導成嬌氣的小公子哥,所以在這一類事情上,都會盡量順着他的喜好、想法。
到了別院,熠航說要去外面放風箏,顧雲箏即刻陪着他出門。
熠航從在西域時就一直盼着放風箏,但那時還太小,不過是碰碰線軸做做樣子,到今日才能真正如願。用了好一會兒功夫,大略掌握了放風箏的小技巧,跑在芳草地上,在顧雲箏幫忙下,風箏越飛越高,不由逸出咯咯的歡笑聲。
肥肥初時亦是撒着歡兒地跑在兩個人左右,後來則被花草間的昆蟲吸引,自顧自跑去一邊玩兒了。
顧雲箏瞥見徐默與一名護衛低語幾句之後,便走向她,中途卻又猶豫地停下步子。她喚了連翹陪着熠航,走到徐默近前,笑問:“讓你猶豫的事,不是好事吧?”
徐默清了清嗓子,笑意狡黠,“之所以猶豫,是怕夫人申斥我挑撥離間。”
顧雲箏挑眉,“離間我和誰?你只管說。”
徐默這才道:“靜寧公主這兩日沒閒着,總是打聽國公爺與夫人的大事小情,今日更是跟在國公爺後面四處遊走。”
“我還以爲是什麼事。”顧雲箏不在意地笑了笑,“國公爺長成那副禍?國?殃?民的樣子,這種事無從避免。”
徐默先是因爲她對霍天北樣貌的評價忍俊不禁,隨後笑意中有了釋然,“先一步告訴夫人,是擔心您聽信流言蜚語。還請夫人恕罪,是我杞人憂天了。”
“哪有那份閒心。”顧雲箏指了指熠航,“難得你有時間,去陪陪他。”
徐默稱是前去。
在今日,靜寧公主的確是跟着霍天北出入各處,也不打擾他處理公務。
事情就像雲凝曾對顧雲箏說的那樣,看似滑稽,也在情理之中。靜寧公主是個生活恣意任性的人,當下情緒決定一切。先前因爲一個對她言聽計從的男子而放棄去西域找霍天北,她不覺可惜。回京後和元熹帝鬧了一陣要將那男子招爲駙馬,元熹帝怎麼也不同意,這才作罷。此時霍天北到了京城再度讓她心動,她覺得這簡直是緣分天註定,立時甩掉之前那男子,一顆心又撲在了霍天北身上。
上午,霍天北去了教軍場,靜寧公主很識趣地沒有入內,而是選擇站在高地觀望。她看到原本如一盤散沙的京城軍兵軍容整肅起來,並不意外,因爲之前就聽說過,霍天北在教軍場處決了十幾名不成體統的將士,雖然被人暗地裡稱作活閻王,卻再也無人敢抗命。
下午,霍天北去了兵部、五軍都督府與官員議事,靜寧公主就一直做他的尾巴,他去何處,她就在門外等着。
她有耐心,卻不代表霍天北能容忍——貴爲公主,卻跟着他滿京城四處遊轉,不出兩日就會滿城風雨。
夕陽影裡,霍天北走出五軍都督府,並不上馬,眼神冷凜地看向正撩開簾子望着他的靜寧公主。
靜寧公主見這情形,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即刻下轎,走到霍天北幾步之外,站定身形後問道:“國公爺稍後要去何處?”
霍天北不說話。
靜寧公主絞着手裡的絲帕,赧然一笑,“國公爺不說也無妨,我繼續跟着。”
霍天北轉頭點手喚賀衝:“別再讓人尾隨。”
賀衝稱是,轉去靜寧公主轎子前面,警告幾名轎伕:“當心我打折你們的腿。”
有句話叫做打狗還要看主人,何況幾名轎伕是公主殿□邊的人,聞言俱是不忿,瞪着賀衝想要出言反駁時,卻因對方陰冷的眼神心裡發毛,再看看那位權傾朝野的國公爺,沒敢吱聲。
靜寧公主竟也不惱,反而柔聲道:“早就聽說了,你這人脾氣太差,可只要你認準了誰,便恨不得將心掏出來。你放心,我只是想離你近一些,多看你幾眼。再說了,你夫人不是去踏青了麼?又有什麼好顧忌的?”
霍天北揉了揉眉心,脣角現出一絲冷漠的笑,“我讓你滾,聽不懂麼?”
正常人來講,怎麼樣也要被這樣的重話傷到,但是很明顯,靜寧公主和正常人不一樣,最起碼,此時關注的就與常人不同——她眯了眸子,看住霍天北的容顏,捕捉着那一抹不含善意卻十分勾人的笑容,並且滿心希望那笑容能夠在他脣畔停留得久一點。
賀衝心生笑意,心說活脫脫的花癡纏上風華無雙的國公爺,滋味一定不好過,但是不好過的人是誰,可就說不準了。
霍天北的笑容消散於無形。
靜寧公主失落之後,很認真地對他說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再笑一下我就走,今日不再跟着你了。”
“……”霍天北歎爲觀止,不耐煩地對賀衝打個手勢,轉身就走。
靜寧公主心急起來,一跺腳,委屈地道:“霍天北,你怎麼回事啊?就算你對你夫人情深意重,甚至於就算你懼內,與我多說兩句話,態度好一些又怎麼了?我實話與你說,你對我怎樣我都可以不計較,卻保不齊會去找你夫人的麻煩,你可要想好了。”
霍天北置若罔聞。
靜寧公主慢悠悠跟着他走,“你不在意是麼?那好啊,今日我正好無事,連夜去找你夫人說說話,看看她能不能將霍夫人的位子讓給我。”
“去吧。”霍天北頭也不回地應聲。
靜寧公主不由一喜,“真的啊?!”
“去時活,回時死。”霍天北上馬,睥睨相看,漠聲警告,“三思而後行。”
靜寧公主扁了嘴,片刻後,落下了委屈的淚,之後竟當街抽泣起來。
霍天北暗歎流年不利——要有多不走運,纔會被這個活寶相中?他揉了揉眉心,策馬絕塵而去。
宮女慌忙走上前去,毫無章法地勸道:“公主別難過,他膽敢給您臉色看,還說那樣大不敬的話,您大可進宮去,向皇上狠狠告他一狀!您別哭,天底下也不是隻有他一個男子……”
靜寧公主卻因這話生了氣,止住哭聲,擡手推了宮女一把,“你是不是傻了?居然要我向皇兄告狀?!皇兄每日耳提面命?,要我不可糾纏他,因爲眼下正是用他的時候,不要惹得他與霍夫人生出嫌隙,你都忘了不成?!再說了,我怎麼能爲芝麻大點事就害他給他添亂呢?我在你眼裡就是那等齷齪的人?!你真是該打!”
“……”宮女無言以對,僵了片刻,唯有跪地認錯,心裡則是嘆息: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前一名男子對公主低聲下氣唯命是從,如今倒好,低聲下氣的人換成了公主。
靜寧公主擦了擦臉上的淚,茫然道:“對我說了這種狠話了,怎麼辦纔好呢?最要緊是該投其所好,可他這種人,我做什麼纔會讓他打心底高興呢?”
做什麼也沒用,讓他打心底高興,就是您離他遠遠兒的——宮女腹誹着。
顧雲箏和熠航回到別院時,已是日落時分。
進門後,她坐到羅漢牀上。肥肥嗖一下跳到她身邊,噗通倒下,很是疲憊的樣子。
熠航玩兒得盡興了,也累得不輕,張着手臂撒嬌,要顧雲箏抱着他。
顧雲箏把他放在膝上,拿過果饌,讓他先墊墊肚子。
用飯前,三夫人與章嫣過來了。三夫人笑道:“這別院後面有一座小樓,方纔我們去樓上坐了坐,就想請四弟妹一同去那兒用飯。”
三夫人側目的地方,必然有風雅之處,顧雲箏欣然應下。
置身於樓上的走廊,看得到夜幕下的星光月光,聽得到別院中的潺潺水流聲,望得見散佈在山水間的人間燈火。
三夫人吩咐下人將飯菜擺在廊間,又對顧雲箏笑道:“午後我們就過來了,望見你與熠航放風箏,便想着晚間在這兒用飯必然有些意思。”
“的確是個好所在。”顧雲箏又叮囑下人取來厚實的斗篷,以防三夫人幾個着涼。
熠航過來之後,因爲個子矮,看景看不周全,便又要顧雲箏抱着。
顧雲箏將他抱起,指給他水聲來自何處,讓他遠望住在山間的百姓家的燈火,又與他一同在夜色中尋找白日裡放風箏的地方。
三夫人與章嫣坐在桌前,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大一小,低聲議論。
章嫣嘆道:“真似母子一般。”
三夫人點頭,又有些不解,“真是奇了,國公爺與雲箏都是一個樣,不是多有耐心,卻對熠航百依百順的。這就是緣分吧?”
章嫣笑道:“對熠航都如此,來日添了小世子,兩個人不知會如何寵愛。”
三夫人笑着點頭,“可不就是。”
幾個人一同用完飯,熠航已經昏昏欲睡,顧雲箏抱着他緩步下樓回房。
三夫人體貼地幫顧雲箏披上了一件斗篷,嗔道:“只知道顧着別人,獨獨不知照顧好自己。”
顧雲箏先是感激一笑,“我是摔摔打打過來的,沒事。”隨後又望一眼樓上,“章嫣還不想回房?”
“嗯,說是再獨自坐一會兒。”三夫人沉吟道,“鬱三爺遠在千里之外,她這段日子必然不好過,只是不與我們說而已。”
想到鬱江南與章嫣,顧雲箏莫名想到了沈燕西。
沈燕西那個人,留給她的記憶啼笑皆非居多,做成且做好的一件事,便是讓鬱江南與章嫣的事定了下來。
但是男人的心思複雜難測,讓女子擔憂費解時居多——如今霍天北不斷點將派兵平亂,鬱江南就身在叛軍之中,來日兄弟兩人會不會敵對,誰也說不準。真到了那一步,章嫣該如何自處?
半夢半醒的熠航嘟噥一句:“三伯父,我想三伯父了。”
顧雲箏與三夫人相視一笑,都有些悵然。
因是在外面留宿,顧雲箏就讓熠航與自己一起睡,把他安置好,正要洗漱更衣時,春桃通稟:楊柳過來了。
楊柳是快馬加鞭趕來的,見到顧雲箏,施禮後道:“娘娘聽說夫人攜熠航出來踏青,便想着也過來看看,能順便見見熠航就更好了。”
顧雲箏只是不解,“找個人傳句話就行了,全不需你這麼急匆匆趕來。”
楊柳沉吟道:“娘娘本來是沒這打算,可前幾日卻遇到了一樁怪事,便想借這機會獨自過來,與夫人細說原委。夫人同意的話,娘娘才能請旨,安排下榻之處。”
“原來如此。”顧雲箏給出回覆,“我無異議。”
楊柳當即道辭。
顧雲箏道:“天色已晚,不如就在這兒將就一晚。”
“多謝夫人美意。”楊柳感激地笑道,“快馬加鞭也只一個時辰的路程,娘娘又等着回話,還是早些回去才妥當。”
顧雲箏隱隱覺得,雲凝如今心緒很是忐忑焦慮,想知道緣由,便只能等她過來親口細說。由此也就沒再挽留楊柳,喚了兩名護衛送她一程。
第二日,等了終日,顧雲箏也沒聽到雲凝前來此地的消息,第三日,依然沒有音訊。彷彿楊柳前來那次是她的幻覺一般。
本就打算遊玩三兩日後回府,眼下又遇到了這件蹊蹺的事,顧雲箏準備從速返回。剛吩咐下去的時候,一名小太監來了,是幫楊柳傳話。
小太監說,雲凝被禁足了,楊柳也就不便離宮,只得託付他來傳話,請霍夫人設法救雲凝走出困境。
顧雲箏說聲知道了。眼下全無頭緒,唯有回府之後從長計議。實在是想不通雲凝遇到了怎樣的事,要知道,自從入宮後,雲凝還是首次被皇上禁足,難不成這次是踩到了皇上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