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明經劉氏這麼一提醒，也突然想起什麼。
他拍了下自己的後腦勺，“哎呀，瞧我這記性，還真是吶！”
他又快速環顧了四下，“不過還好，永柏不在這兒，咱就算無意中說了這些話，他也聽不到，好險好險……”
“這都啥跟啥呀，我說的不是永柏！”劉氏說。
“那你說的哪個嘛？咱老楊家除了永柏媳婦跟人跑了，還有哪個嘛？”
“哎呀，你個榆木疙瘩，我懶得跟你說了。”
因爲楊永智就站在他們夫妻二人的不遠處，尤其是距離楊華明還跟近，劉氏實在是太不方便點破了。
楊華明看到劉氏這個平時管不住嘴巴的婆娘此刻死活就是不說，眼睛卻不停的往他的右邊翻，好像在示意他什麼，楊華明於是也順着她目光所及的方向看了過去。
我去，這不看不打緊，這一看，楊華明看到了楊永智那張陰沉如水的臉，楊永智的頭頂，不僅盤踞着一團烏雲，那烏雲底下，還綠意環繞，以至於他的眼睛都綠了。
尤其是看到楊永智那雙握得青筋暴凸的拳頭，更是打了個冷戰。
完了完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永智呢！
很可能是被永智和趙柳兒這十幾年的婚後幸福家庭生活給沖淡了記憶，以至於忘記了當初楊永智和陳金紅的那段不堪的過往。
陳金紅也是跟人跑了，把楊永智和鴻兒給捨棄，這件事是永智心裡的一個疤。
今天，被小黑的事情給剝開了？然後自己這邊又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楊華明懊惱得不行，摩擦着手掌心，在心中組織着詞語，看能不能再說點什麼來挽救下，突然，楊永智一個箭步衝向前面還在被楊華梅拉扯的小黑。
他一把抓住小黑的手腕，用力捏住，目光嚴肅而冰冷，盯得小黑一動不敢動。
他用極爲嚴厲的語氣告誡小黑：“大丈夫何患無妻？像徐巧紅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本身就不是良配！”
“她走了是好事，你不要留戀她，她不配，日後後悔的，是她，不是你，你給我打起精神來，是爺們，就不要爲了一個留不住的女人傷心落淚，聽到沒？”
楊永智說話有些用力過猛，口水噴了小黑滿臉，小黑也不敢擦，只是縮着肩膀委屈巴巴的說：“可是，我真的好難過啊，我一想到以前巧紅姐對我那麼好，咋就突然不要我了呢？我就忍不住的想哭，不曉得該往哪裡去了……”
“我呸，你個沒出息的玩意兒！”
如果之前還只是說話太激動所以口水沒能收放自如，那麼此刻，楊永智就是真的照着小黑臉上啐了。
啐得小黑睜不開眼，縮着脖子閉着眼睛身體扭動着左右躲閃。
“你個兔崽子，都被人當破凳子那樣一腳踹了，還惦記着人的好？你是幾輩子沒見過女人！”
楊永智火冒三丈，掄起大巴掌‘啪’一下打在小黑的臉上，清脆響亮，即使是小黑那張黑乎乎的臉，此刻也被印上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子。
小黑被打蒙了，僵在原地沒敢動彈。楊華梅看不下去，衝上來抱住楊永智的手臂，“永智，好孩子，姑姑曉得你是心疼你表弟，有話好好說行不？不要打他，給姑姑一個面子好嗎？”
楊若晴則將楊華梅往旁邊拽，“姑姑不要擔心，三哥下手有分寸的，他這是心疼小黑呢。”
小黑的事情，八成是勾動了三哥心裡最深的傷口，尤其看到小黑人都被徐巧紅踹了，竟然還對徐巧紅念念不忘，所以三哥就更加的惱火小黑的不爭氣，恨不得用大巴掌把小黑給打清醒。
這種事情，可不是外人用外力來打幾巴掌就能打清醒的，尤其是對於小黑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而言，打他根本打不清楚。
不過，即使打不清楚，看着小黑那黑黝黝的臉上印上了巴掌印，楊若晴心裡有種莫名的爽。
譚氏也過來從另一邊拽住了楊華梅的手臂，“梅兒你心疼個啥呀？小黑皮糙肉厚，打幾巴掌也不會掉塊肉。”
“再說了，永智這是在幫小黑長記性吶，你就別管了，小黑該打，被徐巧紅那個浪蹄子迷了個鬼迷心竅！”
楊華梅眼圈都紅了，淚如雨下：“我曉得他這是自找的，打從他那時候跟徐巧紅鬼混到一塊兒，我就不看好這門婚事。”
“一個女人不檢點，能在婚內跟你苟且，保不齊也會給你戴綠帽子，沒想到成婚才短短兩年，這徐巧紅就不安分了，這樣羞辱我家黑兒，這叫他將來還咋樣娶親啊……”
楊若晴眼皮子跳了跳。
譚氏也是連連撇嘴。
在旁邊吃瓜的劉氏看熱鬧看得興起，一時沒忍住脫口而出：“不是吧梅兒，就你家小黑這種，還指望他再娶啊？哪個好人家樂意把女兒嫁他啊？”
楊華明也贊同劉氏的說法，“當初和徐巧紅的婚事，完全就是撿漏！”
劉氏：“而事實證明，便宜無好貨，撿漏撿到最後是撿個破鞋！”
這兩口子一唱一和，把在場所有人的心裡話都給說出來了，成了衆人眼中完美的嘴替。
雖然都是實實在在的話，只是現在聽在楊華梅和小黑的耳中，卻能化爲最鋒利的匕首，深深割裂着他們的心。
不僅楊華梅又哭又罵，小黑自己也是像爛泥那樣被楊永智拎在手裡，一副被抽掉了魂魄的樣子。
“我真沒用，我就是個廢人……”他眼神魂散，臉色蒼白，“我就說嘛，巧紅姐那樣仙女的人，咋可能看上我嘛，搞了半天，我到底還是留不住她……”
“啥仙女，你可拉倒吧，崩玷污仙女這個詞兒！”
楊永智一把推開小黑，都這樣又罵又打了，這小子還是一副自怨自艾，把所有問題都往自己身上攬，覺得是他自己配不上徐巧紅，真是朽木不可雕，無可救藥！
“咳咳！”
站在人後，久未出聲的老楊家一家之主老楊頭這時揹着雙手，從人羣后面走出。
老漢來到風暴的中心點，他先是冷冷瞥了眼地上跌坐的小黑，搖搖頭，眼底盡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