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少翎一臉茫然。
“樂兒？你說什麼？”
樂兒嘴角勾起一絲冷漠，起身淡淡地看向他。
“我說什麼你心裡不明白麼？”
“昨天我們遇刺，是你自導自演的吧！”
時少翎表情震驚，慢慢直起身來。
“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怎麼會這麼想？這得問你啊！”
樂兒又冷笑。
她口齒伶俐，頭腦清醒地羅列了好幾條理由。
比如：
昨天出行是臨時起意，身邊跟着的也都是熟人，不可能有人泄露行蹤。
再比如：
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也不可能會有人冒這麼大的危險去刺殺皇室最受寵的公主。
再再比如：
皇家跑馬場在京郊有好幾個，而且都是御林軍把手，那幫人究竟怎麼衝破巡邏而不被發現的？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騙騙別的小姑娘還好，可樂兒對此瞭如指掌，她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
“如果沒有內應，他們不可能進的來！”
時少翎有些震驚，眼裡開始漸漸涌起羞愧。
“樂兒，你……居然連這些都懂？”
樂兒一臉諷刺。
“怎麼？”
“你覺得我不該懂嗎？”
“還是說……如果我不懂，你就要騙我，一直把我矇在鼓裡不告訴我真相？”
她情緒漸漸激動，眼角漸漸涌出淚意，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她目的光像一把利劍直直地抵在時少翎的喉嚨。
彷彿他再說假話，她就會立刻刺入他的咽喉。
時少翎心裡有些痛，眼裡的羞愧也漸漸濃烈。
“樂兒！你聽我解釋！”他小心翼翼。
樂兒閉上眼，任憑眼淚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果然！”
“你果然是故意的！”
時少翎急得抓耳撓腮。
“對不起，我……”
他又是苦惱又是痛苦又是揪心。
煩躁間他一把將自己身上纏繞着的紗布撕了下來，單膝跪在樂兒面前。
一臉決絕道。
“樂兒！”
“我時少翎這一生光明磊落，唯有在愛你這件事上，耍了小聰明！”
“我心有愧疚，我對不起你！”
不管是誰出的點子，不管是誰提的建議，他都一力抗在自己肩上。
畢竟兄弟們都是爲了自己好，他不能坑人。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樂兒，繼續說道。
“這件事就算你不查，憋在我心裡也憋不了多久！”
“我喜歡你，想娶你爲妻，我不想摻一丁點兒的水分，我愛你！”
“以前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你！”
“現在……”
他苦澀一笑。
“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這件事錯了就是錯了，你怪我，我無話可說，你不怪我……我自己也無法原諒你自己！”
他皮膚上到底傷口重新裂開，鮮紅的血液順着肌膚的紋理、順着衣服的褶皺緩緩淌下。
樂兒整顆心都揪到了一起。
她多想衝過去臭罵他一頓，再認認真真告訴他‘自己願意’。
但是，她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她的心撕裂般地疼，她的喉嚨像堵了團棉花，連話都說不出來。
只有眼淚，順着臉頰無聲地往下流。
時少翎的心都碎了。
他沒想到樂兒會這麼傷心。
如果他一早知道，他寧可把自己手腳剁下來也不會騙她。
他哪怕是死，也不會讓她落淚。
可現在……一切的晚了。
“樂兒！”
他起身想要去抱她。
樂兒猛地退後一步。
“你……你別過來，騙子！”
“我不想聽你再騙我！”
“你說那麼多有什麼用，你還是騙了我！”
她哭着轉身跑開。
時少翎瞬間從牀上彈起來拼命去追。
儘管身上有傷，儘管他的血已經淌了下來，儘管……他很疼。
但……和他最心愛的女人比，這算得了什麼？
樂兒跑得很快。
她輕功雖然剛學不久，但她悟性高，飛檐走壁已經不是問題。
剛出別院，她嬌小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時少翎心裡着急，只得憑着直覺去找。
兩人你追我趕，半個時辰後，終於在護城河畔的一處假山上停了下來。
樂兒氣喘吁吁。
“你跟着我做什麼，我不過來這邊散散心！”
時少翎無視自己血淋淋的身體，直接湊了上去。
“我擔心你！”
樂兒冷笑。
“可你騙了我！”
時少翎低頭，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又重新擡頭，目光篤定。
“我的確騙了你！”
“樂兒，我可以向你發誓！”
“此生，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用命發誓！”
樂兒有些激動，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胡說八道什麼！”
“什麼用命，你有病吧！”
其實心裡已經軟地一塌糊塗。
這個男人，他簡直神經病。
自己喜歡難道就不會親口說嗎？爲什麼非要拐這麼大彎，最後還要騙來騙去。
樂兒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問了一句。
“既然我在你心裡那麼重要！”
“那你當着我面說出來，有那麼難嗎？”
“你非要用這種方式嗎？”
她很受傷，很失落，很難過，很失望。
她根本沒想過，自己和他會以這樣的方式開始。
時少翎搖頭，又點頭。
樂兒氣得揍了他一下。
“你到底什麼意思！”
時少翎急得抓耳撓腮，情急之下他猛地握住她的手。
“樂兒！”
“嫁給我吧！”
“我時少翎用命護你！”
樂兒：“……”
……
儘管以這樣的方式開始十分不如意。
但樂兒還是爲難地接受了。
她看着他身上已經鮮血淋漓，表情都扭曲了，心裡又是高興又是生氣。
“你簡直有病！”
時少翎樂呵呵地傻笑。
“差不多吧，我就是有病！”
樂兒：“……”
“你傻了？”
“嗯！”時少翎點頭。
“對了，你如果娶了我，就不怕傷了你那嬌滴滴的表妹的心？”
“她的心意你不可能不明白！”
時少翎抽了抽嘴角，還是有些得意地問。
“你吃醋了？”
樂兒揮拳要揍他。
時少翎連忙湊了上去，一邊笑一邊解釋。
“樂兒，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我只拿她當妹妹，別的都沒有，也不可能有！”
樂兒眯着眼滿意地點頭。
“這還差不多！”
……
四月的天漸漸熱了起來。
樂兒下午纔回鳳語閣。
歪在軟榻上午歇的時候，她甚至還有些懵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