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目光接觸到站在顧寒清對面的這個男人時,高珩深邃的眸子不自覺地閃動了兩下。
雖然暫時無法看清此人隱藏在斗笠之下的容貌,可無論是此人異於常人的衣着打扮,還是他周身所散發出的虐氣,都讓高珩即刻意識到,此人常年混跡江湖,亦是個身手不得的高手。
而在看到突然出現的高珩之後,這個男人稍稍將頭擡起,雖然只是細微的一個側目,卻讓高珩立時感覺到渾身一緊。
雖然看不到這股凜冽的視線從怎樣的眼睛中透射而出,卻能讓人十分清晰地感受到這種不動聲色,卻氣勢逼人的注視。
本來顧家結交了不少江湖幫派,府中有江湖人士走動也是尋常之事。
但是這個人,高珩肯定,自己從未見過。
而且怎麼看,他都不像是來顧府做客,或是作爲熟識之人來與顧寒清敘舊的。
漸漸地,他心中開始若有似無地升起一種預感,總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出現得很是蹊蹺。
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卻異常真實與強烈的感覺。
而他此刻眉宇間那清晰可見的疑惑與猜忌,同時也讓對面的顧寒清盡收眼底。
“我總有預感殿下今日會來,沒想到竟真的猜中了。”
不比身旁那個神秘的男人,顧寒清在看到高珩倒並沒有感到過多的意外,像是料到他早晚都會來找自己一樣,神色平和地朝其淡淡一笑。
但是從他那雙晶眸波瀾不驚的表象之下,高珩卻捕捉到了一絲凝重的嚴峻之色。
而這樣的神采,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在憂心如今仍舊還在陷入昏迷的程金枝。
“我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想麻煩你,由於事態緊急,不得已只能打擾你會客。”
高珩的語氣不溫不火,隨即調轉眸色,再次將視線緊鎖在面前這歌男人身上,深深地聚攏了眉峰。
與此同時,耳邊也傳來了顧寒清略起波瀾的聲音。
“風大哥不用擔心,這位是燕王殿下,也是與我深交的朋友。”
“風大哥......”
高珩聞言登時眉間一顫,在口中默默地念着這個稱呼,心底深處那股籠罩在心室內壁,原本難以言明的混沌之感,一下便變得明亮通透了。
“難道說,你是風無極?”
他收緊瞳孔注視着眼前的男人,眼中驚訝之色頓顯,一時間竟然有些難以置信。
這天底下哪有這般離奇的巧合?
自己正是爲了此人而來,卻不曾想到,就正好就遇到了他。
“在下風無極,久仰燕王殿下大名。”
在聽到高珩的名諱之後,只見原本一直不動聲色的風無極側過身來朝着高珩抱拳執禮。
他的語氣雖然低沉而沙啞,卻着實帶着幾分恭敬之意。
隨着他頭頸輕擡間,雖然還是沒有完全看清此人的容貌。
但是大致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相貌堂堂,膚色稍暗的中年男人。
只因爲他身上那股與周圍所有似乎都格格不入的怪譎氣質,反而讓人有些意外,他原來生了一副這樣端正俊逸的容貌。
與此同時,也讓高珩看到了深藏於斗笠之下的,那雙如鷹般無比銳利且幽深的眸子。
讓人只看一眼,就彷彿能夠被看穿所有秘密一般,不敢再貿然直視。
也就在這一刻,高珩豁然發現,江湖人皆傳他有一雙能夠找出所有財寶的火眼金睛,看來是確有其事,而並非浪得虛名。
“這句話,本王也想對風大俠說。”
高珩眉睫輕動,朝着風無極同樣執手抱拳回之以禮,心裡不由生出一縷浸透希望的喜悅之感。或許正是上天認爲程金枝命不該絕,不該就此與世長眠,所以才創造了這樣巧合機遇吧?
“殿下看到風大哥雖然很意外,但是我卻覺得,你卻更加欣喜。”
顧寒清眼波流轉,有些詫異地注視着高珩,眼中的光芒徐徐聚攏在一處,似乎在猜測些什麼。“我自然欣喜。”
高珩微微頷首,隨即擡起眼簾,目光沉沉地迎上了顧寒清滿是疑惑的眸子。
“因爲我今日來找你,正是爲了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盜,風無極。”
“哦?沒想到這世上竟然如此巧合之事?不早不晚,剛剛好。”
顧寒清語氣生硬地說着,眼中在略過了一抹驚訝的神采之後,好想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轉而面向閣樓的闌干,將視線投向了遠處依稀可見的起伏羣山。
“你難道不想問我,爲何要找風大俠嗎?”
望着顧寒清那變化多端的神色,高珩心中隱隱能感覺到,他已經洞悉了自己的目的。
更有可能的是,其實他今日找風無極前來,或許也是爲了和自己同樣的意圖。
也就是所謂的,無獨有偶。
只是,如果真如高珩所想的那樣,他是從太醫賀荃處才得知此事。
那顧寒清又是怎麼知道,玉引山莊那塊碧血天山琉璃玉,能夠救程金枝呢?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高珩輕揚下巴,眸光流轉間,就聽顧寒清不緊不慢地念道。
“浮世驚無主,玉中引蒼生。”
他說完便擡眼迎上了高珩深邃的眸子,在默然片刻之後,二人便相視而笑。
曾幾何時,他們還是無話不談的摯友,也曾像現在這般總是心意相通,發生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巧合。
然而這一次,二人雖然展露笑顏,慢慢地,卻開始顯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澀。
雖然竭力隱藏,卻還是互相被對方看透。
若以感慨而言,可以說是因爲物是人非。
但簡單來說,也就是今時不同往日。
因爲此時此刻,他們中間夾着一個女人。
一個讓這二人都無法捨棄的女人。
“看來玉引山莊的這塊寶玉,你我是志在必得了。”
高珩收起嘴角的笑容,故意避開顧寒清意味深長的視線,心裡卻不禁生出了幾分傷懷之意。
正以爲會得到顧寒清肯定的回答時,豈料卻聽到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截然不同的答案。
“光這樣還不夠。我們還缺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