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格外和諧的相處，讓陳躍即便到了醫院都捨不得跟薇薇安分開。
他幫着薇薇安提着東西，先送她去了她母親的病房，留下說了一會兒話，這才離開。
“這是夏小姐的弟弟？”薇薇安的母親問道。
低頭削水果的薇薇安輕輕應了一聲。
“怎麼看上去不像是個富家少爺。”
“本來就不是。”薇薇安說道。
想到剛纔陳躍殷勤的模樣，薇薇安的母親皺起眉頭：“薇薇安，你以後可不能再跟這樣的人來往了，你看看媽媽，當初就是一門心思要跟你爸在一起，結果怎麼樣你也看到了。你人生的漂亮，又不像你姐姐那樣，做了那些事，現在有夏小姐這層關係，你要嫁入一個好人家，可不是難事。”
愣了一下，薇薇安說道：“媽媽，你以前不是這樣教我的。”
“我就是認死理，現在就遭報應了。你是我女兒，我自然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平安。”
薇薇安默了默，說道：“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麼？”
“當然。”
“媽媽，其實，我真的喜歡上了一個富家少爺。”薇薇安放下了手上的刀，看着母親說道，“只不過，那個少爺已經有女朋友了，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他。”
“傻孩子，喜歡就去爭取，你人長得這麼漂亮，又乖巧懂事，是男人都會對你心動的。”
這兩天，無論發生了什麼，薇薇安都是在心裡自我安慰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如今聽了母親的話，薇薇安分外受鼓舞。
“薇薇安，告訴媽媽，你喜歡上了誰？是不是夏小姐的朋友？”
“是、是楚先生。”薇薇安說完，就羞臊地埋下了臉。
哪想母親卻是一下就表情兇狠起來：“你敢！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你敢跟他在一起，我就打斷你的腿！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你要做的是拆散他們的婚事，你只要乖乖地跟夏小姐做事就好了，你爲什麼還要去喜歡我們家的仇人！”
薇薇安聽了，也急了：“媽媽，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楚先生並不是我們的仇人，真正殺死爸爸的，是那個藍玫瑰啊！”
“你認爲，楚皓那樣的人，殺個人還需要親自動手麼？”乾枯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薇薇安的手腕，好似要掐入肉中一般，女人字字如同泣血一般，“薇薇安！你如果要喜歡他，那不如讓我死，讓我走在你前面，去跟你爸爸懺悔我沒有教好你！”
聽了母親的話，薇薇安一下就黃了，她掙扎着，意圖把手從媽媽手裡抽出來。
“媽媽！你不要這樣！”薇薇安尖聲叫着。
病牀上的女人一下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還掛着果皮的水果刀：“薇薇安！你跟我發誓！發誓你這輩子都不會跟楚皓在一起，一輩子視他爲仇！”
“不！我做不到。”薇薇安搖頭，“我真的做不到，我這輩子都沒像這樣愛過一個人，媽媽你就答應我吧。”
失望地閉上眼，女人把刀抵在了脖子上：“好，好，就當我這二十幾年，都沒養過你這麼個女兒！”
“媽媽！”薇薇安一下跪了下去，“我求您了。”
聽到動靜的護士跑了進來，看到病人手上拿着水果刀，神情就是一變。
薇薇安求助地看向護士，說道：“媽媽，您先把刀放下，您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您。”
冷冷地打量着薇薇安的面龐，握在女人手裡的刀，慢慢垂了下來。
薇薇安暗籲一口氣，只想着先把母親安撫好了，就把刀拿遠，省的她又做傻事。
就這麼片刻的鬆懈，刀光一閃，女人毫不猶豫地把刀又比在了脖子上，因爲太迅速，布着層層褶皺的脖子已經沁出了血，她的神情愈發兇狠，好似跪在面前的不是女兒，而是楚皓一般：“你要哄我是不是！你發誓！現在就發誓！”
“媽媽！”薇薇安伸手，想去拉扯她的手。
女人一側身子，脖子上的刀就往皮膚裡又多刺了幾分，她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疼一般，只是怒目相視：“發誓！”
薇薇安看着母親，眨了眨乾澀的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今天哭得太多的緣故，此時她竟然一顆眼淚都無法流出來。
“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跟楚先生在一起。”薇薇安無比平靜地說道，“不然我不得好死！”
聽了她的話，女人的手一下就垂了下去。
好似方纔的爆發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氣，她整個人都倒回了牀上，脖子上的鮮血流到了枕頭上，不一會兒就染紅了一片。
而目睹這一切的護士則連忙叫了人來，給病人包紮，又安撫了薇薇安。
薇薇安看着護士的嘴張張合合，整個人都好似神遊天外一般，好半晌，她才艱難地開口問道：“護士，能給我媽媽開一些藥麼？她最近的情緒很不穩定。”
這豈止是不穩定，簡直都是自殘了。
護士拍了拍她的肩，說會有醫生來處理的。
薇薇安呆呆地應了，隨即雙目無神地看着前方。
一個高大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薇薇安順着她的腿往上看，隨即眸子裡一下透出光亮來：“姐姐！姐姐！”
情緒好似決堤，薇薇安抱着面前的人痛哭流涕。
頭頂，是略帶嘶啞和滄桑，但卻溫柔如初的聲音：“薇薇安，你受累了。”
想到自己剛纔發的毒誓，薇薇安哭得幾乎要岔了氣。
她是有信仰的，她知道說出去的誓言是不能當玩笑的。
難道說，就因爲母親的緣故，就要讓她放棄楚皓麼？
不，她做不到。
這時，陳躍也跑了過來：“薇薇安！你沒事吧？”
薇薇安搖着頭，沒有回答，也沒有說話。
陳躍看着薇薇安面前的女人，這個女人生的又高又壯，即便不刻意，胳膊上的肌肉都呈現出讓他這個男生都羨慕的弧度。剛毅的面頰，好似寫滿風霜，可卻又好似無比的哀傷。
“你是？”陳躍忍不住問道。
“我是薇薇安的姐姐。”女人聲音如同砂礫一般，乾澀粗糙，“艾比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