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生與死的界限

雷家的後花園裡,陽光下,沈小滿坐在舒適的軟榻上面,穿着白色的加厚外套,她的臉色比外套還蒼白,在她身邊,是沈冰清和沈玉潔小姐妹倆。自從沈小滿病倒以後,這小姐妹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吵吵鬧鬧,大部份的時間都乖乖地坐在沈小滿的身邊,小手緊緊地抓住沈小滿的手,一步也捨不得離開,彷彿最疼愛她們的媽咪會隨時消失一樣。

“媽咪,你是不是病得很厲害?”沈冰清將小臉貼在沈小滿的手上,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擔憂。

“清兒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每次看到爹地流淚,就是媽咪病了,清兒看到爹地一邊熬藥,一邊流淚……他還騙清兒說,是進了沙子。可是清兒知道,廚房裡沒有沙子……”

沈小滿眼眶發澀,伸手將大女兒抱到了腿上,挨挨她柔軟的小臉蛋,“嗯,媽咪是生病了……”

“那媽咪會死嗎?”沈玉潔大聲地問了出來,接着又說道,“就像糯米那樣,病了就死了……”

糯米是沈小滿以前收養的一隻流浪狗,在家裡養了十多年了,最後老得走不動了,估計阿桃說它是病了,後來是死掉了,埋在了雷家的後花園裡。

對上沈玉潔單純而稚氣的眼睛,沈小滿眼眶溼潤了,她有一千萬個不想死的理由,可是面對着無法阻擋的命運,她無力逆轉。可是現在,她得想辦法將對孩子們的傷害降到最低點。

擦了擦眼淚,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嗯,人都會死的,就像糯米那樣,人死了以後,靈魂就會進入一個叫做天堂的地方……”

沈小滿手指着天空道,“那裡就是天堂,你們的外公外婆,他們就在天堂看着我們……將來,有一天媽咪也會去那個地方,那個時候,如果你們想念媽咪了,就擡頭看看天,媽咪就在上面看着你們,懂嗎?”

沈玉潔聽完以後,突然大哭起來,“不要,潔兒不要媽咪去天堂,這一點也不好玩!潔兒就要媽咪留在潔兒身邊……”

沈玉潔這一哭鬧,惹得沈小滿也傷心不已,跟着掉眼淚,沈冰清也將小臉依在沈小滿的懷裡,低聲哭起來。

當夏言馨跟在阿桃身後走進雷家的花園時,正看到這母女三人抱頭痛哭,場面真是讓人揪心……

阿桃見狀急忙上前抱開了沈冰清,“哎喲,少小姐不能哭啊!會吵到少奶奶的,來來,乖,阿桃奶奶帶你們去吃午餐了。”

阿桃將這小姐妹倆抱走以後,沈小滿坐在軟榻上,眼底的淚痕未乾,一臉的悲傷……

“這大好的天,你們哭什麼呢?別哭了,會哭壞身子的。”夏言馨坐在她身邊,拿紙巾替沈小滿擦淚。

良久,沈小滿纔將目光從女兒的身上收回來,轉頭看着夏言馨,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言言,你我姐妹一場,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說吧,別說一件事情,就算一百件,我也會答應你的。”

先不說從小到大,兩個人好得可以穿同一條褲子。且說夏言馨這多災難的幾年,屢屢陷入危機之中,都是沈小滿在身邊鼎力相助……

她懷着ki迷的時候,因爲跟龍煜天的誤會,差點流落街頭,就是沈小滿無私地給她提供僻護……

她帶着四歲的ki迷從法國回來時,也是沈小滿提供的房子給她落腳,更是在生活方面無微不致的照顧。

遠的不說,就最近的,在金世珠寶被金佳欣掏空之後,夏言馨只是一個電話,沈小滿就將幾十億的資金給打了過來……

沈小滿的這份深情厚誼,於夏言馨來說,雖然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甚至於就相當是自己的左右手一樣。所以無論沈小滿提什麼要求,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沈小滿感激地看着她,“我要你答應我,將來讓ki迷娶了潔兒,你同意嗎?”

“嗯?之前不是說好是清清嗎?”夏言馨笑,現在孩子們都小,對於結親的事情,她一直都當是個玩笑。反正雷家的這小姐妹倆,個個都看起來漂亮可愛,她倒是想兩個都抱過來當自己家的媳婦兒……

沈小滿表情卻很嚴肅,“言言,我跟你說認真的。我之前,也覺得清清可能跟ki迷比較好。但是後來我發現,ki迷跟潔兒比較合得來,而且我觀察了很久,我兩個女兒,清清比較乖巧懂事,比較讓人放心。而潔兒很調皮,很敏感,很容易受傷,所以,我只將她託付給你,做你龍家的兒媳婦,她這一輩子才能讓我放心!”

“小滿,聽你這口氣,我怎麼感覺像臨終託孤啊?我剛纔在門口遇見雷子嘉了,他說的你的病情已經漸漸好轉,再過個十天半月的就會痊癒了。”

沈小滿笑,“呵呵,我又沒有跟你說我要死了!這也不是什麼臨終託孤,反正你答應我就行了。不怕一萬,只怕一萬嘛!”

“好,沒有問題!將來等你家潔兒十八歲的時候,我就讓他倆先把婚訂了,等到了法定的年齡,我就安排他倆把婚事辦了,這下你可放心了?不過,小滿,我這邊是沒有問題,倒是你老公會同意麼?照眼下這條件,我們可還是不如雷家啊!將來要是潔兒不樂意的話,我就沒有辦法了!畢竟孩子們的事情,將來可不好說。”

沈小滿苦笑,“我只要你這個未來婆婆答應就好,只有把潔兒交給你,我這才放心!”

“嗯嗯,這事必須答應……不過,小滿,我現在擔心還是你,你得趕緊好起來啊!”

沈小滿輕淡地笑,目光望向遠處的大海,心底的陰影卻依舊還在變大,小女兒託付好了,哪大女兒怎麼辦呢?將來如果有一天,她先行離去的話,雷子嘉會把這個家撐起來嗎?眼下,她這一病,雷子嘉整個人就跟失了魂似的,她不怕死,只怕活着的人會永遠的悲傷下去。

沈小滿身體不好,中午曬了一會太陽之後,就被雷子嘉抱進了臥室。夏言馨陪着這一對小姐妹在花園裡玩,給她們講故事,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到晚上六點鐘的時候,阿菊準時地送了燉熬好的補湯過來。

夏言馨喝了一口,便覺出來這味道不對勁,“菊嫂,今天的湯怎麼味道不一樣?”

阿菊有些不好意思,“夏小姐這嘴還真是厲害,一喝就喝出來不同了。以往的湯都是龍先生熬煮的,今天這湯呢,是我熬的。龍先生中午準備好藥材,準備熬的時候卻有了事情要出門,沒有時間熬。就吩咐了我照着他的交待來熬製,我這步步都照着他說的做,想不到,熬出來的還是不一樣啊!”

“他出門了?”夏言馨非常驚訝,如果龍煜天沒有戴面具,他出門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他戴了這面具之後,平素也只是在夜晚出門,就算出門也絕不會離開島嶼,這次竟然出門了?

“是啊,帶了一名保鏢,開車出去的,好像有什麼急事啊!哦,他還說,晚上可能不會回來,讓留守的保鏢要加強巡邏!”阿菊又補充道。

夏言馨微微擰眉,她心裡越發的確認,這位約她見面的龍先生就是龍煜天了,不然不會這麼巧的,只是龍煜天這麼神神秘秘的,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心裡莫名的暢快和激動……

嘿嘿,你這混蛋,搞什麼半夜三更的……

喝完湯之後,又去陪沈小滿聊了一會天,差不多七點就先回到客房,將鬧鐘鬧到凌晨一點半,這才躺在牀上睡着了。

不知道爲什麼,還沒有等到鬧鐘響,她就先醒了,看看時間不過才十二點半,穿好衣服走出來。

雷家的客廳裡還有些光亮,她走出來轉了一圈,發現那燈光的來源是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她好奇地走了過去……

這應該是一間醫療實驗室,裡面有各種實驗儀器,燈光亮着,雷子嘉靜靜地坐在裡面,對着一本醫書發呆。

“咳,這麼遲了,還沒有睡?”

夏言馨輕咳了一聲,雷子嘉轉過頭來,他臉色非常疲憊,雙眼佈滿了血絲,鬍子沒有刮,整個人顯得非常悴憔……他這種狀態很不好,夏言馨突然明白沈小滿爲什麼會將小女兒託付給她了。

“沒有……小滿她有時候會半夜裡醒來,需要吃藥……”

“你一個人太辛苦了,我覺得你最好還要請個看護,輪流替換着照顧着她,你一個人熬不住的。你要是垮了,這個家就完了。”

“我知道的,其實有請了看護,二十四小時看着她,只是我睡不着……”

“小滿的病……真的很嚴重了嗎?”

雷子嘉苦笑,“惡性腫瘤這種東西,即便是好,也沒有辦法根治,這是世界都無法攻克的難題。現在我是暫時地控制住了她的病情,卻只能靠藥物控制,她的下半生,都需要整天與中藥爲伍,看着她痛苦地喝藥,我心裡都疼……”堂堂七尺之軀的男兒,一個多麼艱難的男人,說到愛妻的病,竟然在外人面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長時間的沉默無言,良久,夏言馨嘆了一口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不用了,小滿病後,你毫不嫌棄,經常來看她,我已經很感激了!謝謝你!”雷子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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