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周蕊的話時，周凱腦子裡一片空白。要知道，黃波的那一刀可是替自己挨的，如果不是他替自己擋了一刀，恐怕躺在病牀上的就是自己了，說不定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就是自己了，變成植物人的也是自己。
“怎麼會這樣？”林川皺着眉頭，道：“不就是腦殼上捱了一刀嗎？至於嗎？”
“這是醫生說的。”周蕊紅着眼睛，道：“刀口傷到了腦組織，最好的結果醒來了恐怕也會對語言功能造成障礙，最壞的打算……怕是要永遠躺在牀上了。”
“該死的。”林川一肚子火。
“手術要多久？”林川問道。
“已經一個小時了，我代他籤的病危通知，手術風險責任書。”周蕊眼眶裡盡是淚水，道：“真不希望他出事，他如果出事了，該怎麼辦啊？我們怎麼向他爸媽交代。”
“嗯。”林川點頭，道：“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黃波一定不會有事。”
衆人一聽，氣氛立刻就沉默了。大夥的臉色都顯得有些凝重。
“希望吧。”周蕊點頭，道：“我一直在爲他禱告。”
“對了，其他人呢？”林川問道：“沒事吧？”
“一起來的幾個傷員都縫了針，沒什麼事。”周蕊搖頭。
“行。”林川點頭，道：“周凱，你帶兄弟們先回去，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不！”周凱堅定的搖頭，道：“誰都可以走，唯獨我不能走，我必須留下來。黃波替我擋的這一刀，如果不是他，躺在手術室的人恐怕就是我。川子哥，讓我留下來吧。”
“我也留下。”周蕊堅定的說道。
“我也留下……”李強和劉程等人紛紛開口。
“你們兩個，帶着大夥回去。”林川瞪了他們一眼，道：“這是命令。”
李強和劉程相視一眼，只能委屈的點頭。
聚義幫，五六十人圍在醫院，然而，醫院的走廊和大廳卻安靜的出奇。只聽到他們離開的腳步聲，沒有人大聲說話，也沒有人大聲嚷嚷。只能夠聽到他們挪動的腳步聲。
衆人一走，走廊裡立刻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林川，周凱和周蕊三人。
林川靠着牆壁，右腳腳底板踩着牆壁，人斜靠在牆壁上。周凱則站在最靠近手術室的門口。三人都很焦急，周蕊面對着林川站立，垂着頭，手緊張的捏着衣角，是不是用眼睛看一眼手術室上的紅燈。
時間緩緩推移，逐漸的流逝。
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了，隨之亮起的是綠燈。
三人不約而同的朝着手術室的大門走了過去。一個個翹首以盼。林川走在最前面，雖然手術室的門還沒有打開，但是，幾人已經幾乎是貼着手術室的門了。
沒一會的功夫，手術室的門緩緩的打開了。
接着，幾個白大褂從裡面走了出來。
“醫生，怎麼樣了？”周凱急忙抓着醫生的胳膊。
醫生摘下了臉上的面罩，然後笑道：“手術很成功，不過，具體的恢復情況還是要看他本人的體質。當然，我還是那一句話，如果恢復得好，頂多只是語言功能有一些障礙而已，如果恢復得不好，怕是……以後就永遠也醒不來了。”
周凱臉色一陣刷白，他激動的說道：“那你們做手術有什麼用？這不是坑錢嗎？庸醫，你們幾個庸醫！！”
“周凱，冷靜一點。”一旁的周蕊急忙勸慰道。
“手術的目地是防止情況惡化。”醫生急忙解釋，道：“傷口需要縫合，頭部淤血需要清理，如果不做這些工作，病人恢復的可能性幾乎很小。只有通過我們的努力，加上他本身體質，才能夠讓情況發生轉變。”
“謝謝你了，醫生。”周蕊急忙感激的說道。
幾個醫生搖了搖頭，道：“家屬的情況我們能夠理解，但是，你們也要體諒我們的工作，不是嗎？”
“是是是！”周蕊點頭道。
幾個醫生離開之後，三人依然站在原地。黃波被人從裡面推了出來，然後送進了普通護理病房。三人站在病房裡，黃波一臉平靜的躺在病牀上，頭上扎得嚴嚴實實，眼睛浮腫，臉也浮腫。這是顱腔積血而導致的。這需要時間來癒合。
“川子哥，我咽不下這一口氣。”周凱咬牙道。
“咽不下也得咽。”林川看了周凱一眼，道：“既然走上了這一條路，那就要接受這樣的結果。如果你不願意，如果你害怕，如果你膽怯，那麼……你現在可以退出。”
“不！”周凱搖頭，道：“我不會退出，我寧願戰死，也絕對不窩囊的活着。”
“很好。”林川點頭，道：“我要的就是你這一句話。”
“黃波是因爲我而躺在這裡，所以，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爲他報仇。”周凱咬牙道：“我要殺掉飛鷹，我要滅掉飛鷹幫。”
“就算你要殺飛鷹，要滅了飛鷹幫，也絕對不是現在。”林川回了一句。
“我知道，川子哥。”周凱點頭。
“現在聚義幫還很弱小。”林川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道：“聚義幫的場子全靠我一個人撐着，什麼時候如果我不在了，而你們能夠撐起聚義幫，那麼，就是我們滅掉飛鷹幫的時候。”
“是！”周凱點頭。
小辣椒在一旁認真的看着林川，然後說道：“林川，你們非要走這一條路嗎？”
“沒錯。”林川點頭。
“爲什麼？”周蕊問道。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護我們的親人，保護我們的朋友……保護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林川認真的看着小辣椒，並且表情凝重，道：“我們走這一條路並不是表示我們是壞人，相反，我們是好人。”林川堅定的說道：“我們維護正義，我們主持公道，我們懲惡揚善，我們行俠仗義，我們打抱不平……總之，聚義幫的存在，絕對不做任何違法違規的事情，而是維護我們的利益，維護每一個窮人的利益。”
周蕊聽得有些動容了。
一直以來，周蕊以爲林川會走上東北虎的老路，壓榨窮苦人羣的財富，違法亂紀，做一些損害國家利益，損害民族利益的事情。然而，林川的這一番話徹底的讓周蕊放心了，也讓周蕊內心一片溫暖，一片感動。
“林川，你是好樣的。”周蕊激動的說道。
林川扭頭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不知不覺，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外頭車流很少，稀疏的車流，昏暗的路燈，在這個凌晨的街頭，似乎編織了一道道彩色的綢緞。
“窮人不僅需要志氣，更需要的是團結。”林川開口說道。
當天晚上，幾人一直在這裡照顧着黃波，黃波一直沉睡着。
周凱躺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而周蕊則在病房內另外一張空着的病牀上睡着了，林川一直站在窗戶旁。腦海中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帶着這一幫兄弟走上這樣的一條路，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
這條路看似光鮮，但是卻兇險萬分，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混生活。
不是自己想要別人的命，而是別人隨時可能找你索命。
吧嗒……
林川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煙。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窗外的世界，一片迷茫，不知所措。身爲暗兵，他時刻都有自己的判斷力，然而，在這一刻，他似乎失去了自己應有的判斷。
好在林川很快就想清楚了，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爲何還要糾結和疑惑？既然已經走上了這一條路，那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林川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抹堅定的目光。
不知不覺，東方已經浮現了一抹浮白，天空之中也逐漸的露出了一抹灰白。
房間裡，燈光依然亮着。周凱靠在椅子上，面朝着天花板，嘴張開，睡得很沉。而周蕊則蜷縮着身子，蓋着病牀上的被褥，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似乎也睡得很甜。
“林川，我喜歡你，我就喜歡你，從小喜歡你……”周蕊嘴裡迷迷糊糊的說着一些夢話。
林川笑了笑，沒有做聲，而是繼續看着窗外。
爲了這一幫兄弟，爲了自己喜歡的女孩，那就註定了要走上這一條不歸路。成功了，就是榮耀無限的英雄；失敗了，註定成爲人人唾棄的狗熊。
這個世界，一向都是成王敗寇。只有勝利者纔可以書寫歷史。
時間已經是凌晨五點半了，林川雙手溼巾擦了擦臉，然後拉開了病房的門走了出去。
六點，林川返回病房，帶來了毛巾牙刷。也帶來了熱乎乎的早餐。
“川子哥，你就醒了？”周凱揉了揉眼睛。
“嗯，醒了就洗簌吧，吃點東西。”林川笑道。
“好。”周凱點頭，坐了四五個小時，腰痠背疼，走出去簡單的洗簌了一下，然後回來吃早餐。
周蕊被屋子裡的動靜驚醒，她揉着眼睛起身，然後開口說道：“林川，你昨天晚上沒睡嗎？”
“你怎麼知道？”林川好奇的問道。
“你眼睛都有血絲。”周蕊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你來睡會，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