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摔了多可惜，不說賣幾千，幾百塊，也是值這個價的。”乾瘦男子順竿往上爬，最近運氣不好，手頭緊，好不容易從墳堆裡刨出這麼個東西，賣到幾百塊，也能搞一把大保健，摔了太可惜了。 “幾百塊？這種東西，幾百塊我可以做出好幾……”劉德順突然啞了嘴，目光一轉，瞥向林小天，“小天吶，你不是要湊錢給你妹出國嗎，這麼好的撿漏機會，你可不要錯失良機啊。” 乾瘦男子本來一臉失望，忽然一聽目標轉移，再看這小子穿得一身樸素，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這種人，也是最好忽悠的，乾瘦男子眼珠一轉，臉上又有了笑意，“就是就是，古董這種東西，真假難辨，說不定，它就是真的了呢，八百塊，小哥，就當咱們結個善緣，我也不佔你便宜，你看，你們老闆多善良，把這種好機會留給你。” “劉老闆，這可是青花瓷啊，你真的不要？”林小天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假裝撓了撓頭，“它能付我好幾年的工資啊。” 劉德順先是一愣，隨即露出詭異的笑容，“這小子，是沒借到錢，受到打擊智商也不正常了吧，居然看不出它是贗品，是了，是了，畢竟這批拼裝貨的真相，只有我知道。” “小天吶，剛纔我不是給你說了嗎，我最近手頭緊，八百塊都拿不出來，你要是喜歡，你賣下它，它就歸你了，你要是八百塊嫌貴……” “六百塊也是可以的嘛，就當交個朋友。”乾瘦男子急不可耐。 “可是，我好像只有五百塊啊。”林小天在兜裡摸了一會，掏出五張剛搓皺的鈔票，嘆了一口氣，一副錢不夠，沒辦法，不能買你的東西好遺憾。 乾瘦男子一把搶過林小天手裡的五百塊，“看在劉老闆的面子上，夠了，這一百塊，結個善緣嗦……東西歸你了，劉老闆，小哥，再見！” 乾瘦男子穩了穩林小天手裡的青花瓷，生怕林小天反悔，錢進兜，風一般的消失不見。 “老闆，你的面子真大，價值一百塊！”林小天手捧青花瓷，笑了起來，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 劉德順臉一黑，本來要發火，可轉念一想這小子窮成鬼了，居然又花了一筆冤枉錢買了個贗品，臉上不由地笑成了一朵花，“是啊，是啊，你可要好好的把它擦乾淨，說不定能賣幾千塊，上萬也有可能啊。” 林小天換上一塊精緻的擦洗布，邊擦邊說道：“劉老闆啊，你這話就有點酸了，前幾天在對面寶齋店賣出一對天順年的官窯青花碗，拍出三百四十萬的高價，你說的上萬塊，實在是太低了，我又不傻啊。” “嗯嗯，我也覺得你不傻，畢竟是大學生，哈哈哈，幾百塊就能買到這麼好的青花瓷，你看你看，這花紋，這做工，跟真的一樣！”劉德順見林小天一副真的撿到寶的樣子，樂開了，天下真有這麼傻腦筋的人，要不要告訴他這玩意兒是個現代手工燒紙品呢。 林小天謹慎地擦掉瓶底的最後一絲泥巴，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遺憾，“可惜，可惜了啊。” “不可惜，不
可惜呀，要不，咱們到寶齋店去讓老李給你估一估價，沒準你要的三萬塊錢能湊齊了呢。”劉德順伸手要觸摸青花瓷，卻見林小天拿起瓶子後退一步，那種心疼的面容，怎麼那麼熟悉呢？ “不用去對面，價格我是知道的，劉老闆，這個青花瓷瓶，腰肥口細，青幽翠藍、明快亮麗。單線勾勒，氣勢粗獷；渲染、皴法都算上乘，你再看這腰圖，有山有水，魚蟲走獸，活靈活現，可惜這圖也暴露了它的年代和背景，它是典型的清代民窯燒紙品，整體來看，應該是雍正後期的瓷器，此時的青花已經走下坡路，價格減去三成，嗯，胎體也較輕，加之瓶口瓶底制工粗糙，價格又減去三成，還有內瓶有旋胎痕，又影響了不少價格，估摸着，價格也就三十萬左右。” 林小天將一塊布將青花瓷裹起來，一點一點說出它的來歷和評判它的價格，說完之後，忽然覺得周圍有些安靜，擡頭一看，劉德順看他的目光像看小怪獸。 直到幾秒後，劉德順冷不丁一拍桌子，哈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好好好，林小天，你真是太有才了，讓你當擦桌子的太委屈你了，早知道你有這麼好的口才，我怎捨得讓你做這個苦力活，就憑你這張嘴，也該漲五百的工資，哈哈哈，我做了這麼些年的生意，差點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你知不知道，這玩意兒當初我加工的時候，在瓶底仿了官印，充作官窯，好忽悠人多掏幾個子，你倒識貨說它是民窯出品……哈哈哈！” “哈哈哈……”林小天也笑了，笑出了淚水，他擡起瓶底，遠遠的給劉德順看了一眼！ 劉德順笑眯着的眼睛看了一眼瓶底，目光瞪大了一點，再看一眼，又瞪大了一眼，最後，他的嘴張得老大，像吃了幾隻大蒼蠅，驚呆了！ “怎麼可能，不可能！”劉德順的聲音充滿了震驚和質疑，“它是假的！” “嗯嗯，那你說是假的，那就是吧，抱歉，劉老闆，從現在起，你愛找誰擦桌子找誰去，爺不奉陪了！”林小天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容看起來有些邪邪的。 “哈哈哈，拿着一個假的青花，你就想辭職？好好，你以爲我找不到人做？”劉德順依然不相信他自己看走了眼，林小天懷中的青花瓷會是真的。 而就在此時，店裡走進左手握着兩核桃的老者，正是對面寶齋店的李老闆，他一進店，爽朗的笑聲就充斥着劉德順的整間屋子，硬朗的手臂一拍劉德順的肩膀，“劉老弟，告訴你一個事，剛纔，我發了一筆橫財，你知道嗎？” 劉德順鼻孔一揚，沒等他問，李老闆就迫不及待地說道：“鄰街的鑽天鼠，你知道不，剛纔那傢伙拿着一個青花瓷來我店裡，也不知道怎麼滴，我還沒開始忽悠，他就急着兩千塊賣給了我，哈哈哈，看他那樣子，還以爲是你丟的那批貨，想坑我一筆，沒想到讓我白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李老闆說着，放在後背的右手拿出一個和林小天一模一樣的青花瓷放在桌子上，“劉老弟，你幫我看看，這是康熙年間的，還是
雍正後的，這中間的價格差別，是很大的，是康熙年間的，對不對？” 李老闆從懷裡掏出一張精緻的帕子擦拭着，忽然見劉德順的身體顫抖了起來，一臉不解，“劉老弟，你這是咋了，生病了？嘿嘿，你不會是不相信吧？” “聽李老闆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說明我沒看走眼啊。”一旁的林小天指了指桌子，上面多了一個和李老闆一樣的青花瓷，“吶，五百塊買的，那廝本來要六百塊，劉老闆面子值錢，讓我少花了一百。” 劉德順掃了掃桌子上的兩個青花瓷，臉一下變成了豬肝色，他終於相信，林小天這小子，撿了個天大的便宜，而他，親手將這筆橫財送給了別人，好氣啊！ “什麼……什麼！五百塊！”李老闆拿起桌子上的青花瓷，臉上表情有些精彩，隨即捶胸頓足，仰天長嘆，悲悲慼慼，“天殺的鑽天鼠啊，爲什麼不一起拿來賣給我！” 林小天一下奪過桌子上的青花瓷，笑嘻嘻地說道：“李老闆，有財大家發，生意纔會興隆嘛，你要是喜歡我這一個青花瓷，咱們可以到你的店談談，畢竟，好事要成雙嘛！” “這個……”李老闆的眼睛驟然一亮。 “當然，李老闆，價格的話，怕是要翻幾十倍以上才行了啊。”林小天的話讓李老闆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他再一瞄劉德順黑下去的臉，忽然一拍腦袋，瞬間明白了，原本屬於劉德順的橫財，不知道爲什麼被這小子撿了漏，這個黴頭，不能觸，“啊，我忘記店裡還有客人，劉老弟，我先走了，哎呀，我的寶貝青花啊，可別摔壞嘍。” 李老闆邁着歪八字步，哼哼唱唱走了。 林小天見勢頭不對，抽身也要走，此時的劉德順，就像惹毛的獅子，先走爲妙啊。 “站住！”劉德順的聲音突然咆哮起來，展開雙臂，堵住了林小天的去路。 “劉老闆，你這是做什麼？”林小天眼睛一眯，這個劉德順不會連最後一點節操都沒有吧。 “做什麼？”劉德順笑了，他的眼睛有些猩紅，面色有些猙獰，“進了我店裡的東西，沒有道理是別人的。” “你這是要搶？”林小天將青花瓷護在腰上，這可是關係到他妹妹出國的事啊，上天送來的橫財，天與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他是懂的。 “不不不，我是買，你懂嗎？”劉德順掏出五百塊，在手裡晃了晃，“對你來說，白撿五百塊，已經很不錯了。” “你真當我是白癡？今天誰是傻子不是已經有結果了嗎？”林小天爭鋒相對。 劉德順恨得咬了咬牙，突然又換成了平時那一副虛僞的面容，“小天吶，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看這樣行不，你妹妹不是要三萬塊出國嗎，這錢，我出了。” “抱歉，我現在不想跟你借了，你要是真喜歡這青花瓷，我賣給你，嗯，市價三十萬，我便宜你一百塊，就當賣你個面子嘍！”林小天賤賤一笑。 “你耍老子？”劉德順笑着的臉驟然僵硬，冷不丁捏起拳頭，對着林小天腰上就是一拳！ 這傢伙，好陰險！
（本章完）